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22)
他不由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这俊俏的年轻人虽然只是随意而立,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但他言行间却是说不尽的优雅贵气,几乎立刻就让人意识到身份的不同凡响。
这个大汉乃是太师府的总管,可比刚才那个倔驴似的愣家丁要乖觉的多,再听到白亦陵被对方口称为“白指挥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周围热心的百姓还在七嘴八舌地跟这总管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又说:“要不是这位公子和白大人,小孩就要白白丧命了,你是该道谢啊!”
大汉当机立断,也没起身,而是立刻依着刚才陆屿的话转了个方向,冲白亦陵磕了个头,又重新回身,向着陆屿磕头。
他诚恳说道:“多谢两位的大恩大德,方才是小人情急之下失了礼数,还望恕罪。”
这一行为看的家丁们目瞪口呆,一个人不由道:“吴总管,您……”
吴总管呵斥道:“废话什么?还不过来向两位大人道歉!要是大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一个都活不了,难道自己的一条贱命,还抵不过多磕几个响头?!无知!”
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了一地,忙不迭地磕头谢罪。
白亦陵看了陆屿一眼,见他不说话,便对总管道:“你起来吧。要把孩子抱走可以,话先说清楚。刚才贵府家丁口口声声说这孩子几天前已经夭折,听说还给埋了,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总管道了谢站起来,苦笑道:“我们府上桂姨娘的小公子确实是夭折了,这孩子是半年之前少夫人所生的大公子。”
白亦陵“唔”了一声,凑到陆屿旁边看了一眼,说道:“原来这孩子已经半岁了。”
陆屿也跟着他低头看看,认真道:“看不出来。”
白亦陵有点想笑,觉得跟人家不熟不太礼貌,用手背蹭了下唇角,把这笑憋了回去。
随着吴总管的讲述,大家才逐渐明白过来。
从孩子死后,桂姨娘一直疯疯癫癫的,聂家人还算厚道,给她请了大夫诊治,又依旧让她住在舒适的厢房里,派了丫鬟伺候,外面有守卫看守。
结果今天守卫疏忽,让她给跑了,追逐的家丁们先去了孩子下葬的地方,没碰上桂姨娘,却发现上面的土已经被挖开,他们没有仔细查看,继续追寻,却也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孩子就是已经夭折的小少爷。
吴总管道:“其实桂姨娘只是将上面那层土挖开了,她大概是神志不清,没找到孩子,所以急了,竟将大公子当成自己的儿子抱了出来。”
他说到这里,再次向着白亦陵深深作揖,说道:“要不是白大人机警,大公子有个万一,我们也都没法活着回去见太师了,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以后您若有需要,只管使人吩咐小人一声。”
有了太师府总管的解惑,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看到孩子平安无事,也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脸上露出笑容。
家丁们这才感到了后怕,这次用不着总管吩咐,已经纷纷磕头道谢起来,场面蔚为壮观。
眼看这一群人前赴后继地冲着自己咚咚磕头,白亦陵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庙里供着的牌位,可以保佑他们多子多福,出门见喜什么的……
最近话本的风头还没有过去,百姓们听说被退婚的、可怜见的、长得全大晋最最美的白指挥使,又独具慧眼救得一人,纷纷闻风而动,揣上瓜果扯上媒婆出门围观。
从刚才被人认出来开始,白亦陵就有些觉得情形不对了。没立刻跑掉是因为一来他救了人,怎么也得把始末弄清楚,免得牵扯到什么不该牵扯的事情当中自己还茫然不知;二来也是因为目前满街都是人,他实在有点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踮着脚,围观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前头看到的人大感满足,觉得此行不虚,后头的人听见前面的赞叹声,愈发好奇,拼了老命往前挤。涌动的人群就宛如锅中沸水,不停涌动。
“喂,你他妈的踩我脚啦!看不看路啊!”
“大惊小怪什么?没看见我的脚也被别人踩着吗?”
“哎呀呀,前面的二位兄台,你们要是想看脚就出去看,不要挡着我看白指挥使啊!到底长什么样啊!”
“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世间竟有如此俊俏之男子!真正是琳琅珠玉,光映照人啊!”
大家吵吵嚷嚷,有人拼命看,有人拿着手里的荷包鲜花冲里面扔过来,甚至还有人想试图上手摸一摸……说也微妙,在晋国百姓的心目中,提起泽安卫,往往就代表着冷酷威严,行事蛮横,但单独把白亦陵拎出来,他们就非但不怕,反而热情的不得了。
颜狗之血脉,从古至今,源远流长。
沾白亦陵的光,站在旁边的陆屿也凭借自身过于优秀的颜值条件,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当听到有人惊喜地叫喊着“还有一个!也很俊俏呢!”这句话的时候,白亦陵的冷汗都下来了。
真是罪过罪过,还连累人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歉疚的目光,陆屿扭过头来,冲着白亦陵感叹道:“昔日卫玠从豫章郡到下都,仪容甚美,‘观之者倾都’,没想到今日竟然还可以看见如此的盛况啊!”
外面吵吵嚷嚷,白亦陵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要凑过去听个仔细,没想到是这么一句屁话,差点没忍住给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一个大巴掌。
他抓住陆屿的胳膊,拖着他就往人群外面冲去:“行了兄弟,感动的时机不对,咱还是先跑吧。”
陆屿看着他主动握住自己臂膀的手,眉眼弯弯,目光中有开心,任由白亦陵将他扯出了人群。
说也奇怪,这些围观的群众密密麻麻,比肩接踵,看似根本没有可以挤出去的缝隙,但陆屿就仿佛一枚避水神针一样,进入人群之后,百姓们纷纷不自觉地闪开了他,连带着白亦陵的逃跑都顺利许多。
两人一路狂奔,身后颜狗大军奋起直追,所到之处烟尘滚滚,不时还有女子掷来的鲜花飞散,如此场面,白亦陵偶然回头一望,都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他心里正在想主意,陆屿忽然反手握住了白亦陵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白亦陵有点意外,稍微迟疑,这神情看在陆屿眼里,就仿佛是他不太喜欢这种接触一般。他立刻松开自己的手,在白亦陵的胳膊上一带,随即放手。
白亦陵随后跟上,只见前方的陆屿跑了没有多久忽然一拐,冲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面,跟着蹭蹭几下,竟然顺着墙爬了上去。
白亦陵看一眼地势,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小巷的一侧正好是酒楼的背面,他们顺着爬上去之后就能进入顾客吃饭的包厢,此时正是下午,没人的房间应该不小。
他们一前一后蹬上墙壁,提气之间,已经从一扇半开着的窗子外跳了进去,落入屋内。
白亦陵扶着窗台,俯身向外面看去,只见一帮百姓山呼海啸地顺着外面那条街跑远了。
他松了口气,掩上窗户回头。陆屿正好在望着白亦陵的背影出神,两人目光相撞,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白亦陵笑着说:“连累你了,抱歉抱歉。”
他不算性格冷峻,可这样大笑也是陆屿头一回见到,虽然时间不长,却艳如春花一绽,照的人满心亮堂。
陆屿收回目光,微笑道:“我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盛况,说来还是托了白指挥使的福,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你这道歉却是很没来由。”
百姓们此时没有散开,也不好出去,两人说着话便坐了下来。陆屿叫来跑堂,让他上了一壶热茶。
白亦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那孩子呢?”
陆屿眼中有暖意:“放心,还了。聂家一个孩子刚刚惨死,现在也只剩了那么一个独苗。白指挥使是热心人,聂奇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会很感激你。”
聂奇就是聂太师的名字,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陆屿直呼其名,倒是毫不客气。
白亦陵不动声色地一笑。从刚才在外面百姓称呼自己为“白指挥使”的时候,对方就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无论是“指挥使”还是“太师”,对于他来说好像都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个态度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他正想着,茶水也端了上来,陆屿在两个杯子里倒了水,递给白亦陵一盏热茶:“这是姜茶,驱寒。”
喝一口水,热气将刚刚在外面沾染到的寒意驱散了不少,白亦陵道:“朋友,听你的意思,桂姨娘那孩子似乎死的不寻常。”
他这话一说,陆屿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松快。
虽然从狐狸算起,他那些天跟白亦陵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老熟人了。但是当人之后头一回见,自然是谁都希望能给重要的人留下点好印象。
陆屿看着从容,其实每说一句话心里头都要掂量掂量这话说的是否合适,能不能充分体现出他是一个品味高雅又讨人喜欢的青年。只是讨别人喜欢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有点难度,不好想。
现在看到白亦陵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了兴趣,陆屿顿时振奋。
他笑着说道:“何止不寻常,是冤。”
白亦陵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总觉得对方语气中有些莫名的高兴。难道他故意接近自己,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向他透露这个消息?
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人都不怕说,他当然也敢听。
白亦陵静听陆屿讲述:“聂家这个孩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他不是因为急病而死的,是被一个道士批了命,说他是‘阴煞鬼婴’,这才出了后面的事。”
白亦陵想起桂姨娘口中吟唱的儿歌,眉心一凝。
原来事情就发生在小半个月之前,那时聂家的小公子刚满三个月,生的肉嘟嘟的,很是健壮可爱。
按照晋国的习惯,男婴在满月之后就应该每日抱到外面去见见风,这样长大之后才不容易生病。恰好赶上那一日的晌午过后阳光正好,天气非常暖和,桂姨娘就亲自领了丫鬟下人,带着儿子出去附近的街上转了一圈。
结果就是这一转,惹了麻烦。
桂姨娘出门的时候带了帷帽,走在街上时不小心被一阵风将帽子吹落了。侍女为她捡起来戴上,转过头却看见近处有个衣裳蔽旧的中年道士停下脚步,正盯着桂姨娘的脸呆看,举止非常无礼。
桂姨娘有些羞恼,当街发生口角,家丁们推搡了那个道士几下,吵嚷声还把聂小少爷给吓哭了。
发生了这件事,大家也没有心情再逛下去,桂姨娘上了轿子,一行人回府。却没想到在聂府门口下轿的时候,那个道士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