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180)
“哦对,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那青年一拳砸在掌心,连着重复了两遍,感激地冲着胤祺拱了拱手,又接着对众人大声道:“你们这样打,无非就是因为那什么考试叫一群眼睛里只有钱的贪官闹得一点都不公平,有钱的就能考得好,没钱的就活该被排挤到后头去——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么闹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万一叫上头下来的御史大人知道了,告到皇上万岁爷那里去,一气之下把这场考试给停了,你们就连这最后一点往上走的门路都没有了!”
“用得着你在这里乌鸦嘴!准是他们收买了你过来蛊惑人心,用这些个话来平复民怨,好叫我们老老实实的认了这个命——谁会上你的当,还不快滚下去!”
“我们认了命不再闹,岂不正是遂了他们的意?就算豁出去捅破了天,叫皇上停了山东这一场秋闱,若是能换得这济南府一片朗朗乾坤,也算对得起孔圣故里的千载名声!”
下头传来几句叱骂,一壶茶水不知打哪儿朝着他兜头砸过来,那青年抱着脑袋躲了过去,却还是被洒出来的茶水淅淅沥沥地泼了一身。下头原本略略安静下来的人群又是骂声一片,有茶点杯盏被跟着扔过来,他狼狈地闪来躲去,那一双眼睛里头却仍不见半分恼怒,只是一片由衷的焦急失望:“亏你们还是念书的——都是一群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谁不叫你们闹了——可你们在这里打架又有什么用?我听不懂你们的大道理,我就知道等官差来了,人家有钱有势的回家安安生生的吃饭去了,你们被拿个聚众闹事锁进大牢里头去,还有谁能听得见你们想说什么!”
“爷——您怎么看热闹还带撺掇的啊……”
趁着人群因为那青年这一番话略略静下来了些,施世纶却也趁机钻了出来,不无怨念地对着自家这位看热闹从不嫌事大的五爷叹着气数落了一句,显然是也听着了他方才提醒这青年的那一句话。胤祺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冲着那一身狼狈的青年望过去,饶有兴致地好奇道:“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施大人可认识么?”
“不瞒五爷,他其实就是这济南府的通判,奉命来把这一群聚众闹事的士子给抓进大牢里头的……”
施世纶讪笑着心虚地应了一句,又瞟了一眼那个仍站在桌子上的青年,才又继续低声道:“他叫李卫,是江南人。他们家也是豪族出身,听说是前朝的锦衣卫世家,功夫不错,只可惜大字不识几个——他家父母早逝,却给他留了不少的家产,前两年捐了个监生员外郎,被分到这济南府来当通判。听说此人心思机灵极善变通,虽不识字却颇明事理,下官刚得了万岁爷命,知道要来这山东当布政使的时候,谢大人就是派了他来和下官说这舞弊一案的。来回传了几回话,办事确实利索通透,是个办差的好苗子。”
才听他说了一句,胤祺的眼里便已闪过些讶色,再耐心听到后头,却又忍不住的摇头失笑——没想到居然在这儿捡着了李卫,更没想到这李卫可不像后世戏说里那般是个出身低微的小混混,而是正正经经的捐资员外郎。他这些年把江南管得太严,仿佛也对这历史的进程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这原本该在江南叫四哥捡回去的李卫都跑到了山东来,也不知道将来那田文镜跟邬思道又会被串换到哪儿去。
两人说话间,那青年已苦口婆心地蹲在桌子上跟众人说了半晌。又是举例子又是故意危言耸听地夸大恐吓,恩威并施地张罗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把人群给说动了些,终于渐渐平息了怒火,各自散开了往外头退去。胤祺收了一时转得有些远的心思,打量了一番那个一身狼狈的青年,便对着一旁的施世纶笑道:“施大人,四哥府上正缺这么一个机灵懂事的。我有心提拔他一二,你叫他过来说话。”
“是。”
施世纶如何不知道这是那小子要交好运了,忙应了一声快步过去,把人从桌子上招呼下来,压低了声音同他说了几句。虽然说的隐晦,那李卫却是个极机灵的,多少听懂了他的意思,目光一亮便小跑到胤祺跟前,拍了袖子朝着他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奴才李卫,给五爷请安!”
胤祺一抖扇子挡住了他身上随着动作四溅的茶水,无奈地一笑,又饶有兴趣地微挑了眉道:“你叫我五爷,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个……”
李卫迟疑地应了一句,转了转眼睛,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逡巡了几次,忽然展颜笑道:“就看五爷这一身的气势,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奴才斗胆一猜,您莫不就是咱们施大人家的五少爷吧?”
☆、第158章 做戏
外头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胤祺意味深长地冲着无辜中枪的施大人和蔼地笑了笑,便合拢了扇子起身道:“去收拾收拾换身干净衣裳,回来上二楼雅间找我。”
“诶!”李卫笑着应了一声,像是全然没留意边上施大人都快眨瞎了的眼睛,笑嘻嘻地又打了个千儿,转身朝着外头快步走了出去。施世纶只觉着愁得几乎快白了头发,满心悲痛地跟着胤祺往上走,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亏我还觉着这小子挺机灵的……”
“他确实挺机灵,只不过施大人实在太老实罢了。”
胤祺淡声笑了一句,却也不再多说,只是回了郎三特意给开出来的雅间,又跟伙计要了一壶新茶送上来。施世纶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可无论他怎么追问,胤祺却始终都是含笑不语,只叫他耐心等着李卫回返,说是一进门便可见分晓,也只好强压下心中忐忑,闷着头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李卫回来得很快,换了一身精精神神的锦缎马褂,一合了门就拍了袖子朝着胤祺深深磕了个响头,笑嘻嘻朗声道:“奴才李卫给王爷请安!”
施世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这个嘴里头没个定准的混小子说不出话。胤祺却反倒不觉着如何惊讶似的,只是淡淡笑道:“起来吧——给施大人讲讲,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回爷的话,施大人一说叫奴才去见五爷,奴才心里头就都明白了。就是想着下头人多嘴杂的,到处都是眼睛盯着,爷既然微服私访,肯定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这才没敢多嘴。”
李卫摸了摸脑袋笑了一句,又快步过去殷勤地替几人把茶杯给蓄满了,立在边儿上接着解释道:“能叫施大人这么陪着的肯定是位大人物,特意到这茶楼来,肯定是为了这回有人照抄走后门的事,能有心思管这件事的,准定是京里来的钦差大人。能被叫一声五爷的钦差大臣,奴才要再猜不出来,岂不是蠢到该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了?”
蠢到该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的施大人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轻叹一声道:“五爷果然料事如神——看来果然是下官太老实,一不留神就把五爷给卖了……”
“施大人倒也不必往心里头去,反正咱们该问的也问着了,就算叫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
胤祺笑着冲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又转向了一旁正偷着乐的李卫,正色温声道:“李卫,我问你——如今他们的伎俩我已大致知晓,规模也已到了不可不出手整顿的地步。除了强行叫停今年的乡试,令上千学子白白熬上三年,你可还有旁的办法么?”
“有,开恩科——我听人说恩科是皇上爷一高兴就能开的,用不着等上三年,明年就能再考。”
李卫半点儿都不曾犹豫地应了一句,显然是早已仔细想过了的。只是他说得毕竟太过直白,叫胤祺也忍不住摇头失笑,抿了口茶水无奈道:“可也不是高兴就能开,总得是有了什么喜事才行,往后出去不准胡说八道,听着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有意要往下留人的了。李卫目光一亮,忙快步走到了胤祺面前,郑重地俯身打了个千儿:“谢爷的管教,奴才往后绝对不出去胡说八道了!”
听见他的称呼里头已不着痕迹地去了那个“五”字,胤祺垂了视线淡淡一笑,心里头对这个极有眼力见儿的青年也愈发欣赏了几分——他始终担忧着四哥的性子太狠绝,做事也容易不留余地,若是将来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缓和着,只怕更容易往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走。有这么一个半句话就能猜透心思的活宝伺候在身边儿,不仅能引得人会心一笑,关键的时候怕也能成为不小的助益。
“起来吧,你说得恩科我也想过,可毕竟是事后找补,今年的错过去也就错过去了——若是今年秋闱照开,只剩下两天,临场撤换考官显然已来不及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规避那些舞弊的手段,重新还考生们一个公平?”
不到实在迫不得已的地步,胤祺还是不愿取消济南府今年的秋闱的——这就跟辛辛苦苦读完高三,好容易熬到六月份才发现高考报名没报上一样。李卫不是读书人,体会不到这种熬过最后一关就能奔向自由的新天地,却在这当口得知还要再多读一年书的绝望。可那些个士子却不同,今日能在这茶楼里头打起来,就说明这些个士子的怨气和焦虑都已被逼到了顶峰,若是不妥善引导处置,难说会不会再闹出个当年哭庙案一般的惨案来。
“这个——奴才也不懂他们念书的到底怎么考试,所以一时也想不出来……”
李卫摸了摸脑袋,为难地应了一句,又试探着道:“要不——您就谁都甭告诉,偷偷把考题给换了,叫那些个提前买了题的临场抓瞎?至于别的倒是都好办,那些个作弊的手段就使劲严查呗,大不了咱给发衣服发笔墨纸砚,到时间了咱就给送饭,什么都别叫他们带进去。就是咱可能得多花点钱,不过凑一凑也就有了……”
“防作弊的法子想得挺不错,暗中换考题却行不通。”
施世纶这时候也已明白了胤祺的心思,思索着摇了摇头道:“考题换得无声无息,和不换其实没什么两样。考生心里该不满还是不满,甚至有些个分明是就是学识不如人家的,也会咬定了是别人做了弊才会排在前头,人心到时候还是一样会乱。况且咱们又不是什么饱学的鸿儒,要换考题,如何才能换得稳妥,换得不遭人指点唾骂?”
“咱们想不出来不要紧呐——反正主考官已经不能换了,叫他再出一回题不就是了?”李卫的眼睛转了一转,抬了手煞有介事地摩挲着下巴,踱着步子缓声道:“其实就叫他们知道题换了也不打紧,可就是怕有些人知道了就立刻去再买换了的题,到头来也就没什么用了……”
“这倒不妨事,想来这一回见了何焯,或许就有法子解决这个困局了。”
听着这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胤祺心里头却已有了七成定数——不过就是要想个防止试题泄密的手段罢了,李卫虽不识字,却打心底里尊重读书人,施世纶久居官场,下意识便会按着官场的规矩做事,故而这两个人一时还都想不到什么激烈的手段。可他却没这些个顾忌,无论此番正副主考官究竟参没参与泄题,要想叫他们出的题目不再一次泄露出去,只要封闭起来好吃好喝地供到开考,不叫他们跟外界有半点儿的接触也就是了。只要能平稳过渡到入闱的那一刻,大不了再掉过头回来把所有的内外帘官都敲打上一遍,只要能找着一只合适的鸡,是不愁不能把猴子们吓的乖乖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