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91)
这一道菜入口外酥里嫩,虾肉的鲜美绕舌,
秦夏还做了一点点小小的创新,配的蘸酱除了面酱,还有一小碟甜口的蜂蜜果子酱。
上头的两道荤菜穿插着三鲜蛋羹和素炒四喜,已经把这一桌宾客吃得迷迷瞪瞪。
“没想到市井之中竟藏着如此口味上佳的食肆,咱们在吃这一个字上,当真是比不过兴掌柜。”
其中一位掌柜说到此处,举起了酒杯,其余人也纷纷举杯,尽数饮了一盏。
兴奕铭扫了一眼桌上餐盘,开始惦记起自己专门点的重头戏。
他的大肠呢?怎么还没端上来。
正打算问一嘴那名叫小川的伙计,秦夏就亲自端着他心心念念的菜色推门而入。
只见洁白的瓷盘上立着切成“扳指段”的大肠,盘子一段以萝卜雕成的花瓣作为点缀,淋上的汤汁在灯下幽幽泛光。
几人迫不及待地伸了筷子。
一块大肠入口,兴奕铭惊喜难掩。
他嗜好美味又荤素不忌,别说大肠这等下水,就是猪脑花都吃得面不改色。
算起来他吃过爆炒的、冰糖的、脆皮的,但秦夏端出来的这一盘,却是连他也是头一回尝到。
很难用简单的一个字、一个词形容这道菜,因为它的口感是层层递进的,每一口都能尝出不同的感觉。
虽不知九转大肠为何名为“九转”,但就其口感而言,倒还真是转过了好几个弯。
随之其后的“东坡肉”,更是使人赞叹不断。
“我已许久没见过炖得这么漂亮的肉。”
桑成化捋了捋短须,仔细瞧着伙计拿着勺子分出来的肉块。
色泽红亮如玛瑙,肉皮晶莹,半透若脂,其下肥瘦层叠相间,筷子一戳就烂,甚至可以用勺子挖着吃。
“小二,此菜为何名为‘东坡肉’,可有什么典故?”
这问题可难不倒邱川,他早就在迎这桌客之前,把掌柜说的每道菜的典故、特别的食材记得滚瓜烂熟。
于是在座几人,就听邱川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前朝“东坡居士”的故事。
听罢几人都纷纷笑开。
席上一方脸掌柜道:“这食肆的掌柜看着年轻,倒是很有些手艺和见识在身上,居然连这等野史故事也晓得。”
随后又率先给邱川掏了赏钱。
“小子,这是赏你的,我看要是你哪日不在此处当伙计,倒是可以去茶馆说书嘞。”
这掌柜姓肖,他一年里有大半年跟着自家商队四处跑,难得年后还没动身,让兴奕铭抓了个正着。
一个人打了赏,剩下的人自也不会甘于落后。
邱川赚了个盆满钵满,反复谢了恩后才退到门外。
门一开一合之间,肖掌柜鼻子动了动。
“好家伙,我怎么好似闻到了羊肉味?”
肖掌柜肖守,曾走过两回大西北的商路。
别人都说他都当到大掌柜了,在铺子里数钱不好么,偏生爱去吃沙子,肖守却道:“西北的烈酒和羊肉,只有在西北才能吃到!”
哪怕回了齐南县,他也爱偶尔寻些羊肉来吃。
只是家乡的羊肉做得未免小家子气,无非是些羊汤、拌羊杂、卤羊脸之类的东西,让人找不回那份大口吃肉的爽快。
肖守万万没想到,能在秦记见到整只的羊腿。
羊腿上切了花刀,洒满香味独特,早年从西域传来的香料,还配了一把刀柄雕花的小刀,作切肉之用。
肖守看到那柄小刀就乐了,一看就是他家铺子里的货。
心下暗忖,这桌菜吃得他浑身舒坦,回头不妨再挑几把漂亮的,并那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其它小玩意儿等,一并送给秦掌柜当人情,这般自己来吃饭时,也能和兴奕铭似的得些特别的待遇。
几人都知道肖守是吃羊的行家,他也当仁不让,净了手后亲自切肉。
刀子下去,羊腿外面是烤够火候的外皮,里面的肉还嫩而多汁。
肖守吃得头也不抬,反反复复就两个字:“地道!”
这样的烤羊腿,他在西北时也吃过一次,那时的味道让他回来后还辗转反侧了许久。
如今吃到秦记的这份羊腿,只能说唯一的遗憾就是羊肉不如在西北时吃的肥嫩,毕竟齐南县养的羊怎么能比得上西北草原上的羊,除此之外,味道竟是相差无几。
而除了这道烤羊腿之外,另外一道上汤煮干丝是扬州菜,也令家中夫人是扬州人士的祝掌柜直呼“正宗”。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这一桌菜没什么贵重食材,非要说的话,最贵的可能是那条羊腿,可兴奕铭付账的时候,简直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人少菜多,量也不少,愣是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没看几个人就差扶墙而出了?
就连平日里那鼻孔看这些个“小食肆”的桑成化,也不得不承认秦记食肆的妙处。
自己寻的食肆让人吃得欢喜,这对于兴奕铭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别看兴家看似只做糕点生意,其实盘子铺得远比看起来更大,他们这些掌柜凑在一处,净琢磨干什么赚钱了,这样的圈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
秦夏深知这是兴奕铭给自己的机会,他若能和这些个掌柜维持好关系,往后他们指头缝里漏一点消息,也足够他的小家吃香喝辣。
只是兴奕铭此人什么都不缺,他要想好好答谢,还是得把心思搁在吃食上最佳。
——
三月三,上巳节。
这日城中学塾纷纷举办流觞宴与诗会,百姓们则要佩香草、沐兰汤、吃荠菜煮鸡蛋。
秦夏也让郑杏花和庄星煮了一大锅鸡蛋,用料齐全,还放了红枣和姜片,随后连灶带锅的端到食肆门前售卖,若是进店用饭,则可以白送一碗。
虽说荠菜煮蛋是习俗,也有不少人家懒得做的,便会端着碗出来买上一份。
鹤林街附近原本往年少有卖的,今年多了个秦记食肆,周围躲懒的住户也多起来,一大锅居然很快就没了一半。
除了荠菜鸡蛋,秦夏还做了不少粉粉嫩嫩的桃花酥,定的是节令价,一对就要十文钱,成年人两三口就吃没了,饶是如此因为模样可喜,也陆陆续续卖了不少。
下午时,秦夏正小声和虞九阙商量着晚上要不要去城里的浴堂泡澡。
浴堂就是古时的“洗浴中心”,俗称的澡堂,自前朝起浴堂兴盛起来,据说最多时都城有“浴所三千”,可见一斑。
很多人家没有浴桶,或是冬天里怕冷,就会定期去浴堂。
和后世一样,浴堂里有各种池子,能泡香汤、药汤,还能蒸桑拿和搓澡。
来了大雍后因为秦家有浴桶,秦夏其实还没出去泡过澡。
眼下赶了上巳,又听闻城中一家浴汤引的是真正的温泉水,他难免也有些心动。
不过他心动归他心动,虞九阙是半点都不乐意去,一想到要在浴堂里和人坦诚相见,他臊得脸都快烧着了。
秦夏悄声哄着。
“咱们去的那家有分出来的小浴室,你穿着衣裳进去,穿着衣裳出来,没人能瞧见。温泉活血暖身,你泡一泡对身子好。”
虞九阙心里仍然打鼓,正犹豫着,外头邱川引进来一个中年汉子,看打扮像是城里大户家的管事。
他赶紧一把合上了面前半天没看一眼的账本,起身迎客,秦夏亦直起了身。
得知来人乃是桑成化桑掌柜家的人,秦夏立刻将其请到了后院空着的雅间当中,上了茶水小食,亲自招待。
同时心里头忖着,不知桑掌柜是否也要在自家置席。
管事姓辛,吃了几口茶后就说明了来意。
原是桑老爷母亲的亲姊妹,也就是桑老爷的姨母岑氏三日后要过府拜会。
“既是探亲,实则也是为了府上四小姐的婚事相看。”
秦夏一算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推测多半是桑家四小姐被说给了姨奶家的某个表兄。
这些与他一个厨子无关,可无事不登门,话说到这里,秦夏已对桑府中人的来意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