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135)
老郎中比徐老郎中年纪还大,说起这话属实让人没法反驳。
他给秦夏开了药方,说一会儿抓完了药让医馆里的药童送来。
方蓉把人送走,回来见秦夏靠在床头不说话。
她往床边一坐,抬眼问:“是不是后悔了?你那日但凡少说两句气话,九哥儿现在还在家呢。”
秦夏偏过头去,一副打定主意要逃避的样子。
人还病着,方蓉还能说什么,只得出了里屋,打算去后院帮忙照料下菜地和鸡窝。
过了快半个时辰,药童把药送来了,方蓉自己掏银钱结了账,拎着去灶房煎上。
药味顺着窗户缝钻进屋里,秦夏想到虞九阙暗伤还没好的那阵子,自己也成日给他煎药。
他仰面看着房梁,心道也不知这会儿他们一行走到何处了。
齐南县距离盛京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要走个几日。
况且听虞九阙的意思,他们还要在中途停留,八成还有别的差事。
这个趁夜离开的说法是他俩合伙想的,不闹一场,没法解释接下来数月虞九阙的缺席。
这是虞九阙的私心,他想留着“阿九”的这层身份。
他是秦夏的夫郎,也是秦记食肆的小掌柜。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秦夏病了两日,方蓉就和柳豆子白天夜里轮换着照顾了他两日。
等人痊愈了回食肆,方蓉在家里对柳豆子耳提面命。
“你瞧着了,以后你成了亲,哪天把夫郎气得回了娘家,就像你小夏哥这样,家里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早晚悔青了肠子!”
柳豆子很想说,他觉得无论是秦夏还是九哥儿都不是这样的人,可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同时遗憾到,也不知冬日时他嫂夫郎能不能回来,吃自己和孟哥儿的喜酒了。
秦夏重回食肆,刮干净胡茬,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差别。
过了流言最烈的几天,食肆的生意又恢复到了从前。
他一来,那些只吃他做的菜的老客也闻风而至,一整日忙下来,让他空不出时间想东想西。
只是食肆打烊,他独自在柜台后装了银子揣进怀里,走入夜路上时,总忍不住朝身边看。
那里原本该有一个人相携而行,说着今日里食肆里的趣事,亦或商量着晚间回家加一顿怎样的夜宵。
家中就如方蓉所说,确实冷清了好些。
冷锅冷灶,冷床冷榻,连带大福都耷拉了脑袋,每天必定会在屋里转一圈找人,找不到就叫,叫完了就去大门口卧着,好似在等一个熟悉的人开门入内,蹲下来摸它的脑壳。
什么叫思念蚀骨,秦夏活了二十多年,总算是头一回尝过了。
就在他强打精神应付食肆生意时,雅间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
第71章 县令微服
“星哥儿, 你信不信,刚刚进你们家食肆雅间的老爷,是个当官的。”
“真的假的?”庄星狐疑地看向大奎。
这汉子近来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 抢着帮忙干活, 怪是怪了点, 不过看得出没有坏心。
有时候说句傻话, 还能逗得人乐上半天。
大奎一本正经道:“我骗你作甚?刚刚跟他进去的两个人里, 有一个明显是练家子,看他走路的步法就能看出来。一般人来食肆吃个饭,哪里还用得上这阵势?八成是个官儿。”
庄星抿了抿嘴。
“小川进去伺候了, 等他出来, 我嘱咐他两句, 顺便去前头和大掌柜说一声。”
庄星抬腿就走, 身后大奎“哎”了一声。
早知不多这句嘴,他还能跟小哥儿再多说两句话。
他抓抓脑袋,找个地方坐下砍柴。
另一头,秦夏得了庄星的知会,来到后院。
虞九阙走后, 除了灶房他还得顾着前面的柜台,邱瑶学了些算账记账的本事不假,可也怕有人欺负她年纪小, 因而他也得常过去转转, 想着还是应该单独招个账房。
正巧这时, 邱川从阁子里出来了。
听说里面可能是位官老爷,登时冒了一身白毛汗。
他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 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胡老四。
“那位爷挺好说话的,虽只一个人, 不过也点了好几道菜。”
他掰着指头给秦夏报菜名,里面有好几道硬菜。
“一道鲈鱼豆腐,一道酒烧田螺,一道双椒雀舌。”
在后院洗菜的项婆子也听见了,小声道:“不愧是当官的,吃得真讲究,就一个人,又是鱼又是螺的,还点名用酒烧,不过这雀舌是什么玩意儿?”
她没听懂,秦夏却是听懂了。
“雀舌就是鸭舌,文雅点的叫法罢了。”
说完以后,他忽地一愣。
这三道菜的名字连在一起……是否只是巧合?
秦夏一个激灵,朝雅间看去,不知该不该盼着自己是想多了。
不过就算是讨要答案,也得先把菜给人端上去才行。
涉及虞九阙的事情,他得沉得住气。
“项婶子,劳烦您跑一趟,去街上买点田螺回来,要紧选活的,个头要大。”
除了田螺,鲈鱼缸里倒还有,这鱼应季,鱼贩送来时还在蹦跶。
庄星提着刀去杀鲈鱼,秦夏把坛子里卤好的冷鸭舌挑出来一份的量。
双椒鸭舌是道下酒菜,双椒不拘哪两种椒。
秦夏便选一道红椒,一道青色线椒,切成椒圈。
再备姜蒜、花椒粒一把,锅内热油,合着以上种种一锅下去翻炒。
大火爆炒,辣气上涌,熏得人眼眶发烫。
鉴于鸭舌本就是熟的,这道菜只需在锅里过一遍调个味。
做好后不急着上菜,凉一凉反而更好入口。
正刷锅时,项婆子把田螺也买回来了,还真不少。
“原本一斤田螺要我六文,开什么玩笑,这时节的田螺不值钱,我给杀到四文,多要了些,想着多炒几盘卖了咱也不亏。”
项婆子的讲价本事厉害,这也是秦夏现在时常打发她去买菜的缘故。
“辛苦婶子了,泥沙吐得可干净?”
“保管干净,我比了好几家才买的。”
闻言秦夏放了心,看项婆子拿了剪刀去给田螺剪尾。
先收拾出一份的螺来,其余的剪去后还能再水里养上一天,卖不完也死不了。
酒烧螺,烧之前也得先炒。
锅里大量放去腥的东西,为的是去掉那股特有的土腥。
除了葱姜蒜,还要桂皮、香叶等。
待这些一起散发出香气,再简单炒一把冰糖,既为了调味,也为了汤汁颜色漂亮。
田螺下锅,加酱油佐味,倒上足量的花雕,盖锅盖焖上,等到大火收汁,就是一碟吃得人嘬手指的香螺。
压轴的一道菜,鲈鱼豆腐,反而做起来最容易。
肚肠扯干净的鲈鱼对半剖开,去骨斩块。
加酒抹盐,和上酱油、胡椒,撒上几根姜丝腌制。
等待时先切个豆腐,在锅底煎到金黄定型,免得炖煮时散成一团。
油再次烧热,常见的葱姜蒜外又加了红葱头,这东西遇油则香味浓郁,足以压住鱼腥。
将这些在砂锅中铺成垫底,上面摆一层熟豆腐,以鱼块封顶。
有过了油的豆腐和鱼肉在,出锅时鱼汤是奶白的,一口鲜掉舌头。
菜上齐,算着时辰,待到雅间内的小厮出来叫饭后的漱口清茶时,秦夏端上木盘,添上一碟茶点,解掉围裙,叫住邱川。
“小川,这茶水我亲自送去。”
邱川下意识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
走到雅间门口,秦夏顿了顿步子,抬手敲门。
直觉告诉他屋里人的身份不简单。
“进。”
得了回应,秦夏提了口气,推门入内。
余光瞥见屋里人发现这回来的不是伙计,略略坐直了身。
他目不斜视,将木盘落在桌子的空处,取下茶壶。
小厮上前接手,清茶徐徐注入茶盏,茶汤清亮。
桌旁的中年男子一身文士打扮,蓄须,头戴四方巾,左右各立着一人,看起来有点一文一武的意思,多半是一个心腹小厮,一个贴身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