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燃冰(54)
就在这会儿,一辆车疾速驶来,又在裴予质的车后刹停。车门打开之后,小少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魏迟?你怎么会在这里?”
行,来齐了。
裴令稍微缓过来一些,依然轻微咳嗽,但是能直起腰了。他抬头看向小少爷,对方一脸惊诧,视线落在了魏迟不死心来搀扶他的手上。
魏迟被针扎到似的猛地收回手,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反应不太对,就这么傻在原地,跟突然失智一样。
“上车吧,”裴予质终于开口,“我带路。”
那眼神盯着裴令,置身事外的样子,就好像在问他热不热闹。
他忽然之间就不咳嗽了,生生忍住,然后快步朝沈然走去:“小少爷,我跟你一辆车,咱们快走。”
其他三个人似乎都没料到他会这样安排,最先提出异议的是魏迟。
“不是……为什么你……这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跟那个人坐一辆车?!”
裴令回头道:“去要钱。”
短短三个字堵得魏迟哑口无言。
他又看向站在原地不肯动的沈然,对方脸上依然有着纠结的神色,循着目光看去,裴令看见了裴予质。
啊,是想和裴予质坐一起啊。
但这是不可能的,裴令不当月老,他是来拆散这门姻缘的。
想着就抓住了小少爷的胳膊,把人往后面那辆车带:“你要是舍不得魏迟呢,也可以把他叫过来,我坐前面,你俩在后面叙叙友谊,隔板一升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然被握住右手小臂也丝毫没有吃痛的反应,裴令的猜想验证了,果然伤口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天杀的世界意志。
沈然回过神来,连忙道:“不!不用叫他过来,你和我一起坐后面吧。”
“行。”裴令也没废话,赶紧上了车,透过车窗没能瞧见裴予质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没什么表情的。
魏迟不情不愿拉开了前面那辆车的车门,然而刚拉开一条缝就顿住了,随即一脸气急败坏地甩上车门,来了他们这里。
只剩下司机旁边的副驾位置,魏迟一屁股坐了进来。
还没坐稳就抗议道:“他竟然嫌我脏?!我脏?!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他的灵魂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东西!”
沈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魏迟忍不住又开启了话唠模式,正后方的裴令听得烦躁不已,半分钟后实在忍不住,抬腿就朝椅背踹了一脚。
世界立刻安静了。
裴令微笑着转头,对愣住的沈然道:“抱歉把你车弄脏了,我可以出清洗费。”
“不用了……”沈然小声道。
接下来就平静许多,他们跟着裴予质的车七拐八拐,穿过了整座小镇,二十分钟不到就停了下来。
周遭很荒凉,除了远处几个小厂房和更远处的小镇建筑,就都是荒地了。
而熟悉的大门藏在几十米外的一片小树林之后,看不清具体情况,但能看见二楼的楼顶。
沈然好奇地张望了一下,问司机:“这是哪里啊?”
司机瞥了眼地图,道:“小少爷,是一家福利院。”
“福利院?”沈然看了裴令一眼又挪开视线,只问道,“为什么你们会来福利院啊?裴先生是想领养孩子吗?”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
下了车,裴令站在这路口,觉得或许能在那片树林后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可他不想看见。
身体和大脑都在抗拒靠近那里,但裴予质下车后,突然回头看向他。
一瞬间他就不小心露了怯,收回情绪已经晚了。
裴予质盯着他,道:“陪我一起进去。”
裴令有点想摆烂了,他开始怀疑裴予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非要让他进去?
见他没动,裴予质又道:“否则不给钱。”
他咬咬牙,迈步朝前走。
然而路过魏迟时又被抓住了,幸好抓的是左边的手臂。那里是原身自杀留下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如右边痛。
然而裴令三番两次被魏迟碰到伤口,已经快压不住揍人的冲动了。
他冷冷看过去:“做什么?”
“你跟他做什么交易了?”魏迟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你……”
“不知道。”裴令赶紧打断魏迟的话,“有交易也和你没关系,你只负责把那一百万给我要回来,我可以分你三个点的辛苦费。”
魏迟又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然在他们身后小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一百万的,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都不知道。”
裴令深吸一口气,回头就拉住了沈然:“你陪我吧,我有点走不动路。”
小少爷一听他这么虚弱,赶紧就上来扶住他,但表情还是懵懵的。
气氛尴尬又和谐,但好过裴令和裴予质独处时的微妙,至少裴令现在可以转移注意力了。
两人走到裴予质身边时,裴令低着脑袋,听见裴予质对他说:“也没见你多喜欢热闹。”
他盯着地面,硬着头皮答道:“非常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这么复杂的修罗场,我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第51章 他是您的家人吗
走近之后,裴令很遗憾地看见福利院竟然没有倒闭。
但里面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能是因为正处于午睡的时间,但裴令觉得可能是已经没多少孩子了。
大门开了一半,旁边生锈的竖匾上印着几个金属字,不过现在能认出来的只有“渠岭镇”三个字。
他还在这里的时候,福利院经常会接到一些捐助,看来他走后,这里并没能好好经营下去。
刚走进去,就有人从一旁的门卫室里走了出来。那是个大爷,头发花白,戒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来干什么的?”
裴令认得这个人,老刘,十多年前就是这副半老不老的样子,如今还是差不多,几乎没有变。
“我想见院长。”裴予质道。
老刘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片刻,才说:“你们是来领养小孩的吗?”
裴予质没有否认,老刘的脸色又转晴了,当即就要带他们去院长的办公室。不过看见了后进门的魏迟时,又停下来数了数他们的人头。
“你们要领养两个啊?”
魏迟原本就面露嫌弃地打量这里,听了这话,更加不耐烦了,张口就是:“领养个屁。”
那老头的脾气也不怎么好,立刻挂脸。
眼见着气氛不对,却是沈然先站出来,说:“我和他只是来参观的,你先带这两个人去吧。”
说着就委婉但坚定了拂开了裴令的手。
裴令正准备也留下来,可裴予质察觉了他的退缩,回头看他:“说了,你陪我。”
他闭了闭眼,实在被烦得没办法,想想那一千万,咬咬牙跟了上去。
因为伤势,走得并不快,不知道裴予质是不是将就他,也放慢了脚步,两人离前头兴致勃勃的老头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没忍住,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所以裴令以前住这里吗?”
两步外的裴予质答了句“是”。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裴予质又说“不知道”,本来以为答案就这三个字,片刻后却又听见前头那人补充。
“但总要试试。”
裴令那宛如下水道的心血管里突然被一股山泉水给冲刷了。
很没出息的,他说不上来话了。
他们隔着那老头绕过一栋二层建筑,那是教室和活动室,拐个弯,是一片室外活动的空地。
以前铺的是水泥,也没几个器械,除了已经被磨得蹭亮的老旧滑梯,就是个已经坏了的跷跷板。
但裴令快离开福利院的那几天,空地上已经开始动工铺塑胶了,有货车拉来了一堆室外器械。他合理怀疑,是裴家夫妇捐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