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152)
“是的家主,她回来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某位家主坐在位子肩背一垮,慢慢消化“陆漾没死”带来的震惊。
与此同时,多少类似的问话在洛阳上演。
半月前荣升礼部尚书的谢六郎听到这消息,说不清是遗憾多一点还是警惕多一点。
不是葬身大海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他困惑地盯着被茶水浸湿的衣襟,心想:这人是不是偏要和我作对?每每我稍出风头,她都要压我一头。
说起来他与陆漾无仇无怨,若一定要说出点因由,约莫是他心心念念的才女做了陆家妇。
可他就是厌烦陆漾的风光。
说白了,是嫉妒。
“她怎么会没死?”桃筝声音尖锐,面上生出愤懑:“她该死!”
好不容易有机会看桃鸢那张寡妇脸,这下,又看不成了。
怎么会没死呢?
怎么贼老天不收了陆漾那妖孽?
……
陆氏庄园一片喜气洋洋。
进门落座,感受到回家的气息,陆漾只觉心旷神怡。
满满当当的正堂装不下成百上千的人,大祭司和念鱼分别站在他们年轻的族长左右,剩下的族人被府里的老管家亲自领着安顿好。
她能活着回来,所有人都好奇她的经历,竖耳倾听——
“也是我命好……”陆漾喝了口茶继续道:“在海上遇到喜亲人的大鱼,误打误撞地进了一片‘死亡之海’,是天井村的渔民救下我……”
“是海神大人救了我们所有人。”大祭司语气恭敬。
陆老夫人问道:“阿乖就是你们口里的‘海神大人’?”
念鱼笑道:“回老夫人的话,正是!没有海神大人的智慧英勇果断,我们这些人都会困死在死亡之海,海神大人教了我们很多,我们海神一族的族人都很信服她。”
早在之前桃鸢就留意她了,这么个年轻俏丽的小姑娘跟在陆漾身边,想不注意都难。
“我们冲出死亡之海,惊喜发现一座孤岛……”
接下来基本是海神族从无到有的传奇发家史。
试想有陆地上最会做生意的人带领,又有数之不尽的资源宝物,这些人会走出怎样一条黄金路。
他们跟着陆漾航行,回家的路上经过大大小小的国家,虽有凶险伤亡,但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议的行商经验,给他们带来更多不可思议的成长。
从前不知天地大,不知米有多香,后来他们不仅知天地广愽,还有了最丰饶的库房,最华贵的美衣。
如今海神族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岁小儿都懂得几句商经。
陆漾从怀里取出装订好的书籍,略略有些年少时的腼腆:“祖母,这是我写的一些行商感悟,您请看。”
陆老夫人做梦似地接过,看过几页,她讶然地瞅瞅她引以为傲的乖孙。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陆漾没有桃鸢的才华,却比许许多多的人几辈子加起来攒不来的远见卓识。她在商道上越行越远,到了令人为之震撼的地步。
不等看完,老夫人感慨万千:“阿乖,你是真的长大了。”
陆漾低眉莞尔。
她沉稳了许多。
桃鸢藏在衣袖的手不禁攥紧,忽然害怕这变化。
她想起在港口陆漾得知陆绮存在时的微妙神情,心慢慢提起。
以前这人所思所想她一眼能看破,现在,桃鸢竟不敢那样说了。
“我们用七成的货物与希尔尼斯国的国主换取船和人,在无名之海遇见义兄的船队……”
她朝长着大胡子的黑金刀客郑重道谢,陆家上下也对这位讲义气的男人道谢。
黑金刀客皮糙肉厚脸红外人也瞧不出来,挥挥大手:“义妹与我客气做甚?这多亏了妹媳,没她切切的嘱咐催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谁坚持的下去?陆家有财,这几年兄弟们都靠你们养活,再不干点人事,实在说不过去了。”
他很少说这种掏心掏肺的场面话,也的确觉得桃鸢在最美的年纪守寡太可怜。
陆漾桃花眼微弯:“嗯,我也谢谢姐姐,待我不离不弃,情深似海。”
她姿态雅正,眉梢扬起,嘴上说着再正经不过的话,眼里撩起的璀璨星火直烧到桃鸢心尖,烧红她的眼尾,催出缠绵不息的余味。
第100章 我好想你
宫里的圣旨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陆漾被宫人请进宫,她一走,陆老夫人笑呵呵地从座位起身,看了桃鸢一眼,低声吩咐鱼嬷嬷要后厨做好忙起来的准备。
一家团聚,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她笑容带着深意,吩咐鱼嬷嬷要后厨做好准备也有深意,桃鸢淡然着一张脸只当没听见,满心思的想陆漾当着满堂人的面调戏她的情景。
要说她变了,这点倒是没变。
好在这点没变。
她感叹陆漾真是长成大人了。
少年气少了,上位者发号施令的强势气息愈发浓郁,从前她还有柔弱的表象做障眼法,如今半点都不装了。
举手投足带着引人折服的气魄,很亮眼,有着十足魅力。
陆翎、陆绮这对姐妹被奶嬷嬷领出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漾一走,桃鸢的心也跟着飘走了。
下人们有意不让小小姐打扰大人的思绪,寒蝉堆雪扶着桃鸢回房。
桃鸢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等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顾,她心下一惊——
光滑的镜面诚诚恳恳倒映一张薄红透粉的脸,耳尖红润润的,一双眸子化了一冬的雪,含情染羞,春色与水色并容。
这还是她吗?
脑海不停闪过陆漾说“谢谢姐姐”的斯文雅致,桃鸢揉揉脸,“啪”的一声将镜子扣上。
堆雪笑弯了眼:“少夫人,少主回来,合该高兴的。”
“就是就是!”
寒蝉再是眼瘸也看得出少夫人欢喜极了,方才堂上的那一幕她们可都看着呢,少主那声“不离不弃,情深似海”,可不就是明目张胆地调。情?
啧啧啧,这刚回来,进内室的功夫都等不及,可不是爱惨了她们少夫人?
少夫人冷是冷了些,但对少主的情意这些年谁还看不明白?
她二人一唱一和的话落入桃鸢耳,不亚于在说“既然钟意,既然离不开,索性从了罢!”
她耳根发烫。
爱意在最美最有韵味的年纪轰轰烈烈盛开,桃鸢笑了笑,真就从了,她轻抚自己隐隐发热的脸:“很明显吗?”
寒蝉头点得和拨浪鼓一样。
有情人天人永隔才是最难的。
好在人回来了,少夫人也不用当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寡妇,多好!
寒蝉和堆雪对望须臾,几乎预见两人没羞没臊你侬我侬的好春光。
盼着陆漾好的人巴不得她‘死而复生’,不盼着她好的,则恨不得这人灵魂永沉深海。
王相望着天边沉默良久,狠辣的话说不出口,到了嘴边也只是一叹:“怎么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了?”
这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陛下病骨难医、太子颓废、皇孙夭折、陆尽欢幽禁福栩宫的时候。
陆家出了一位皇后,而以王相为首的朝臣齐心要扳倒这位皇后的节骨眼,‘葬身大海’的人强势归来,自是有人喜有人愁。
李谌之喜,是宫人有眼可见的。
喜到什么程度呢?
得知‘凤凰’涅槃重生的喜讯,病歪歪不能下榻的李谌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大呼:“天不亡朕,天不亡朕!”
彼时,御书房,皇帝李谌在国师照看下接见他朝思暮想的陆爱卿。
君臣相谈长达一个半时辰,还是李谌病体受不住这才罢休。
他老了很多。
时光如刻刀在他眉眼刻下深深的划痕。
比起陆漾的沉着干练、年轻康健,像是隔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好了,朕就不霸占着你不放了,你刚回来,家里人定然想念,你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