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尴尬(39)
这尘封多年的心锁就开了。
有人天生是一把钥匙,有人不得已成为一把锁。每把锁都需要被一把钥匙打开,但每把钥匙却不一定要去开锁。
钥匙总是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可以随处插 入。锁却一定要找到与自己相配的那把钥匙。
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怀着某种复杂的情愫,牛可清把这枚书签撰在手心里,对古伊弗宁说:“谢谢。”
是啊,哪怕这只是钥匙的一次随性之举,锁也满足了。
“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牛可清停顿了一会儿,把后半句话说完:“……这份礼物。”
古伊弗宁听了,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蹭蹭”地往外冒,不自然又不自在。
相比起在床上为了求饶而说出的“喜欢”,牛医生这声纯粹的“喜欢”似乎来得更让人火热。听得他不仅下腹发烫,就连耳脖子都在发烫。
古伊弗宁的喉结滚了滚,满腔傲慢地说:“喜欢就把它揣好,弄丢了我可不给你买。”
牛可清温柔地答应道:“好。”
或许,他们之间早已不仅是欲望的碰撞,也不再只有生理上的需求,一种浓厚的化学反应在彼此间产生。
剧烈的烟雾无声无息,弥漫心野。只是当局者迷,当事人尚未发觉而已。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显露,黎明翩然而至,千万户人家在寂静中浅眠,而有些人却讲了整宿整宿的话。
他们在这片小小的阳台上,肩抵着肩,分享着一根又一根事后烟,云雾缭绕,共同看了一场慵懒的日出。</
第40章 被揉皱的纸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爱。”
——《千与千寻》
牛可清最近发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复杂。
他会像个矫情的妇人那样,想很多无聊琐碎的事情,考虑许多繁杂细微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围绕古伊弗宁这个人产生的。
比方说,他最近要出趟差。
近期医学界有个交流会,作为杰出的青年医生代表,牛可清被上级派去外地参加,为期大概三天。
牛可清想了想,既然他和古伊弗宁是稳定的床伴关系,等于随时需要彼此,其中一方要暂时地离开,应该得跟对方说一声吧……
但他转念又想,出差算是私人的事宜,他没必要向古伊弗宁交待,刻意去说的话,算是把自己的私人领域和对方分享吗?会显得越界吗?
单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他纠结了好几天。
好烦。
他最后还是跟对方讲了,然而这一讲他才知道,原来古医生也受邀去交流会了,只不过大家科室不同,所以互不知情而已。
嚯,还挺巧。
古伊弗宁对此很期待,他像一个即将和伙伴一起春游的小学鸡,兴奋道:“挺好,我和你还没试过在外地做。”
“.…..”牛可清严肃教育他:“古医生,希望你能专注工作,别想其它。”
“生活不全是工作。”
“生活也不全是做.爱。”
“我想把牛医生做成钥匙扣,别在我的裤腰带上。”古伊弗宁忽然像个黏人精,钻进牛可清怀里拱两下,“以后我要单独去哪里出差旅游,也想悄悄地把你带上飞机高铁。”
牛可清五官皱缩:“你是不是傻?”
“舍不得牛医生就是傻?”古伊弗宁随心所欲地撩汉,“你说是就是吧,我也只对你犯傻。”
对古医生来说,做.爱是他生活乃至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环,而他做.爱的对象是牛可清。
这就说明,牛可清在他的生命占据了很重要的一环,是必不可少的,是不能切断的。
某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若是那个人逐渐变得不可或缺,那危险系数更是得提升至最高等级。
——古伊弗宁有意识到这一点。
对他来说,牛可清已经成为了一件生活必需品,但……万事万物总有代替品不是吗?
嘴上说着“离不开你”的好听话,但古伊弗宁从不认为自己离了牛可清就不行,反倒认为,很容易就能找到可以取代牛可清的人。
这个自信的男人,始终坚信自己能把握好尺度,游刃有余地掌控这段关系,一有不妥,绝对能干净利落地脱身。
*
出差那天,即使同坐一趟高铁、一趟大巴,牛可清和古伊弗宁也半句话没说过。
他们扮演着两个完全不熟的塑料同事,避嫌避得滴水不漏。
梁主任坐在古医生的旁边,见他一直在戳手机,秉持着长辈对年轻人的关心,问:“古医生,坐车看手机,不怕头晕啊?”
古伊弗宁抬抬眼镜,淡笑说:“有些工作上的急事,不回消息不行。”
【晚上好】:今晚?
【牛】:不想,坐车坐得我好累
【晚上好】:你躺床上,我帮你按摩按摩[微笑.jpg]
【牛】:?
【牛】:您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征用您的“黄金右手”
【晚上好】:……
坐了整整一天的高铁加长途汽车,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各位医生们集中在酒店大堂内,等待分配房间。
大家密密地聚集在一起,说话声碎碎,然而谁都不知道,有两位看似不熟的男同事正“暗送秋波”。
牛可清和古伊弗宁中间隔着个梁主任,他们假装不经意地对视一眼,下一秒,就在微信上问起了对方的房间号。
正正经经地眉来眼去,偷偷摸摸地约.炮调情。这趟公差出得……像极了度蜜月的两口子。
分好了房间,众人拉着各自的行李箱,准备上楼去入住。
电梯是分批次上的,为了避嫌,牛可清和古伊弗宁故意分开两趟上。
牛可清拉着箱子,走进了电梯的最里面,他被后进来的人挤得站不稳,后背紧紧地贴在电梯墙壁上。
“滴——滴——”
“超载啦,下去两个呗。”
“哈哈我下吧,我一个顶俩。”
“别,女士优先,我下。”
“.…..”
大家吵吵哄哄,相互礼让,电梯门迟迟关不上。
牛可清站在最里面,差点被挤成肉饼,他的目光一直贴在电梯外的古医生身上,压根儿就挪不开。
忽然,他看见一个女生走近古伊弗宁,长得很眼熟,噢,是以前古医生在食堂里躲过的那个女护士。
牛可清仿佛看见了一朵移动的桃花正飘向古医生。
那朵桃花……不是,那个女护士笑意甜甜,和古伊弗宁热络地讲起了话,俩人胳膊贴着胳膊,看上去聊得挺欢。
牛可清看着有些碍眼,他心里不舒服,是很不舒服。
即便知道古医生对女人没兴趣,但他也不喜欢有人对他的古医生动手动脚。
牛可清拿出手机,打开与古伊弗宁的微信聊天框,飞快地输入:
“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吗?要我像上次那样陪你演场戏解围吗?替人赶走烂桃花我很在行。需要帮忙吗?不收钱。”
文字打得很快,甚至有些急躁,牛医生的手指飙起了生死时速,飞掠出阵阵残影。
他想好了,要是对方给他回个“嗯”,他就立即扫开面前的一堆人,冲下电梯去给古医生挡桃花。
可随即,男人打字的手指一顿。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那样的荒诞,犯了最大的逻辑错误——
古医生不是他的。
既然不是他的,那他凭什么干涉古医生与别人来往。
牛可清在这一瞬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不管那女护士对古医生有没有心思,不管古医生对别人有没有兴趣,仅是作为一个床伴的他,都无权干涉。
他心里再不舒服,也只是他活该罢了,对一个不属于他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占有欲和贪念。
是啊,他不该想的,一旦有了想法,就证明他在对方身上付诸了期盼。
可炮友之间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牛可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那堆准备发送的文字全部删除,关闭了微信聊天框。
电梯门徐徐关上,在仅剩一条缝儿的时候,古伊弗宁忽然抬起头来,恰好与牛可清对视。
他们之间隔着数人,对视的眼神却传达得恍若无人,直到门缝完全合上,再也看不到对方。
有种落空感在牛可清心里挥之不去。
*
第二日是医学交流会,会议设在一个阶梯礼堂内进行,里面坐着的都是医学界的翘楚和新生力量。
牛医生和古医生各自代表自己的科属,穿着无半点褶皱的白大褂,分坐在会议厅的两边。
“在过去的一年内,到我院接受治疗的感染性休克合并急性肾损伤患者,共有127例,其中……”
在某位内科医生代表发言时,古医生开了点小差,他分神去随处望,看见了正认真听讲的牛可清。
【晚上好】:牛医生,往右看
手机一震,牛可清看见了这条消息。
抬头去望,一眼便对上了那双辨识度极高的蓝眼睛。
他们之间隔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却一下子寻到了对方,彼此的目光在人群中无缝相接。
福至心灵,牛可清蓦地想起了之前他和古伊弗宁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隔着广场上的灼灼灯光,中间有无数张路人的面孔,可你就是你,独特到能穿过所有的障碍,一下便撞入我的眼里。
带着那双蓝眸子,猝然降落我的心。
会场里回荡的演讲声嗡鸣阵阵,渐渐变得模糊、细微,在这一瞬,牛可清清晰地听见了些不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