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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流(39)

作者:杯中观海 时间:2019-08-08 16:51 标签:HE 年下 双向暗恋 都市爱情

  “……大头还没回来。”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董力帆的脸更耷拉了,他已提心吊胆一堂课了,而且若不是王治宇一去不复返,他不至于如此着急向江倚槐申援。
  “还没回来?”上节课开堂前,王治宇被叫了出去,江倚槐不了解郁冬训人的方式,想着教育一节课应该差不多,没想到王治宇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陆月浓。
  “嗯,”陆月浓转着笔解题,头也不抬,“不过肯定没被张哥带走,班主任会瞒下来。”
  此言一出,江倚槐和董力帆同时缓了口气。
  张哥和冬叔,这就是吃一个处分和吃一顿茶的区别,是个人当然更倾向于后者。不对,是个人当然希望自己平安无事,才不要和这些东西沾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治宇也是条为爱牺牲的好汉,可惜早恋也就罢了,看上的还是隔壁源高的女孩子。虽然这降低了秀分早的几率,但也平白无故增添了交往的难度。
  顺、源二高挨得近,是对邻,操场虽隔着护栏,也不过是一条单行道的距离。都说恋爱使人变傻,前人的经验教训果然老道,也不知是他俩当中的谁想出的损招,到了中午的时候,就跑到操场,各自站在围栏那儿,盈盈一道间,脉脉不得语。
  对喊不现实,一则相隔的是马路,得顾着学区道路的安静,二则女孩子总归面皮薄,不好意思大声喊叫。
  那靠什么情感交流呢?
  王治宇琢磨出一个法子,名曰“飞糖传书”,这招他还同江倚槐认真探讨过,勤加训练后,可行性极高。每到中午,他就带着一小袋子糖,去到围栏边,用羽毛拍使劲一打,袋子横空飞过,落到源高的围栏内,女孩子也就可以顺利拿到那袋子糖果,以及里面附带的小纸条。
  但今天中午,王治宇照例干这事的时候,也不知是没吃饱饭还是一时失手,一拍下去,糖袋子没能在空中飞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反而在半途坠落。
  平时这条路只在上下学高峰才车来车往,其他时候几乎没有车辆途经。但王治宇的运气不同寻常,那会儿凑巧有一辆车经过,那糖袋子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砸到挡风玻璃上。
  不远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熟悉面孔,王治宇登时石化在原地,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郁冬眉毛一扬:“王治宇?你小子够有创意的啊。”
  董力帆一想起王治宇午休回来时候如同丧偶的那张脸就哭笑不得,他眉头皱起,长吁短叹:“大头也真的是,这种事怎么想的出来……要是我……”
  江倚槐回到座位上,把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算了帆儿,不说了,你连妹子都没有。”
  “我倒,要不要这么戳心!”董力帆猝不及防地挨了心头一击,愤愤然瞪圆了双眼,“合着你就有了?”
  陆月浓淡淡道:“他不缺。”
  董力帆觉得不无道理,但心上又挨了一记,更痛了,他的眼又瞪大了一号,熬夜刷题弄出的红血丝暴露无遗。
  “可不敢胡说啊陆哥!帆儿,你也别那么紧张,我们要相信大头,”江倚槐觑了陆月浓一眼,又看着董力帆瞪得像铜铃般的眼睛,抽出一支黑色水笔,轻轻敲了敲他椅背,转移视线道,“来,前面数学课代表发试卷了,传一下,记得给大头留一张。”
  由于题目太过变态,一堂数学课上下来,一节更比六节强。课后铃声作响,将满堂死气沉沉的氛围划开一道口子,学生们便现出原形,各类声音流泻出来。
  有的把笔在桌面上一拍,前仰后合,累瘫在座位上,有的遭逢组长收卷子,大叫“等等还有一点很快就好了”“借一张抄一下谢谢谢谢”,生死时速地奋笔疾书,也有的已经放弃自己,满不在乎结果如何,反正从正确率来看,无异于交白卷。
  陆月浓在铃声响之前五分钟搁笔,时间绰绰有余,而江倚槐则掐着点甩笔,瞥到试卷顶端还眼皮一跳,连忙抬手阻挡小组长,赊了十几秒补上漏写的班级姓名学号。
  江倚槐解题是真卖力,一不抄二不问,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一个窥探的小动作都没有。如果做题目也可用来衡量人物,江倚槐虽够不上做题界的中流砥柱,但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期末这会儿,江倚槐一直留在学校里,又兼顾艺术课的练习,极为受累,但陆月浓看得出,江倚槐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勤勤恳恳,颇有点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意思。如果说从前得个好成绩是为了和他父亲斗气,那这次大不相同,江倚槐的眼睛骗不了人,已看不到之前的戾气。
  陆月浓能从中猜个大概。更何况,顺高有普通班、实验班和精英班,难度层层递进,江倚槐底子好,若这段时间用心,进个实验班应该不在话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怕是艺考生也不例外,如果有条件有能力,谁会不想变得更好呢。
  陆月浓看江倚槐再次把桌面收拾完毕,才慢一步地把草稿纸叠在一边,摆好下节课要用的书,又抽一本诗集出来看,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做完了?”
  江倚槐虽然写得很卖力,但很多事情并非辛苦就足够。遭逢此问,他有些不解,陆月浓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晓得。
  但他总愿意相信善意,便以为是后者,而后脸上写满了“你竟如此高估我”,摇头道:“没有,怎么可能。一道半吧。”
  陆月浓对着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翻开一页,道:“挺好。”
  不咸不淡的,倒听不出夸赞的语气。
  实则陆月浓这两个字夸得出于真心。韩姐的地狱题库之下,多少人把每个大题的第一小题应付完,就草草交卷,更有甚者,第一小题遇上点难度,直接丢盔弃甲,更不用说下面的了。
  这么多次测下来,交白卷的可不止一两个,活生生把一些尖子的心态给磨平了,差点要以为自己是酒囊饭袋,还不如回乡下种田。
  因而,江倚槐这完成度,就算是将全班丢进漏斗,也筛不出几个。曾有不少人站在月考榜单前仰天长叹,若江倚槐是个普通学生,估计又是一个在高考时“占排名”的佼佼者,但正因不是,浪费了这样可争头筹的潜力。
  庆幸与可惜处,都在于此。
  陆月浓搭在颊侧的手指微动,说实话,他不禁有些期待分班考试,想看看江倚槐如何角逐。他忽然说:“分班考试将近了。”
  江倚槐才摆脱数学地狱没多久,正口干舌燥地喝着可乐,没想到陆月浓会突然和他说话,更没想到陆月浓怎么提了这茬,没头没尾的。
  陆月浓是在提醒他呢,还是仅仅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江倚槐无从知晓,但仍郑重思考后回答:“嗯,还有一个月……加油。”
  说完,江倚槐又觉得这话毫无意义,很没必要。眼前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陆月浓,别说精英班,哪怕是搁在高考,都能拼一拼状元的,再给人加油,大概就要发射升空离开地球了吧。
  陆月浓大概没注意到江倚槐的独自纠结,又或许是顺着字面意思,单以为江倚槐是在给自己打气。
  陆月浓不曾朝江倚槐的方向转头,而是向另一侧抬眼,透过窗棂,望向不远处属于高二的那栋教学楼,一样是窗明几净。上下兜转,他的目光落在实验班的那一层上:“你想考实验班吗?”
  “不知道,不一定吧。”江倚槐说了句。
  这话中,陆月浓没听出太大的情绪起伏,但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不像是事无打算的茫然才对,更何况江倚槐也不像是会在这种事上犹豫踌躇的人。果然,他很快又听江倚槐开口。
  江倚槐双手握着桌上的可乐瓶,说:“我想和你考一个班。”
  因凑在瓶口,这句话无端回荡在瓶中,听到时有些失真。语气却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笃定而真切。
  江倚槐的眼底披露些光亮,如同秋湖风起,晴光浮动。
  陆月浓却看不到,他愣了许久,把视线从外头收回到书上,又过了许久,终究没把视线从书上再次转开。
  窗外拂进风,平白无故地将诗集翻过几页,陆月浓无聚焦的目光忽然落在一行诗上,字变得清晰了——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他忽然就勾了嘴角,道:“那的确是要加油。”
  陆月浓总喜欢对江倚槐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江倚槐被陆月浓逗惯了,还以为陆月浓故技重施,说白了就是不相信,又在不动声色地嘲讽他。
  可这是发自真心的愿望,是想要实现的目标,绝非戏言。江倚槐无论如何都想辩驳几句,说明自己的踌躇满志绝非痴心妄想。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陆月浓捕捉到了什么,就在江倚槐将要开口的一瞬,对方很快又道:“我们一起加油。”
  铃声蓦然响起,回荡在楼宇间,叫息躁动的一切。
  在外的学生纷纷入室,老师们也携着课件资料,相继站上讲台。
  树林里落脚的鸟被惊动,抖擞翅膀,掠过楼畔,直入云天。


第35章 不同
  “那网吧这事儿咱就说定了啊!”做完约定,董力帆如愿以偿,兴奋得连连拍桌。拍的还是江倚槐的桌子。
  江倚槐有些无奈,他原先一口拒绝,态度之坚决,就好像看见了香菜的陆月浓,但董力帆临时装了副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硬给他缠得点了头。
  在第六掌落下的同时,桌子“吱呀”一声,发出命不久矣的叹息。
  江倚槐盯着这双挥动的手,走神地想:你要是拍坏,我就可以换一个课桌了。
  不过事与愿违,在他这么想完之后,董力帆就好像和他通了心电感应,破坏公物的举动戛然而止。
  换桌计划也泡汤,江倚槐只得深呼吸一口,认清现实道:“你到时候给我个具体的时间地址就成。事先说好,我没有通讯工具,你要是敢放我鸽子——”
  “我懂,我都懂,”董力帆不晓得江倚槐怎么越说脸色越不对,只得赶忙站起,给他顺气,“我哪敢放你的鸽子,谢谢江大佬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江倚槐听得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往窗外瞥,董力帆不禁好奇道:“看什么呢?”
  江倚槐神乎道:“不知道,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董力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挺正常,但凡江倚槐来了学校,下课三五不时就有邻班的女生在外面若无其事地装作路过。如果能有个图表,专门记录班门口的人流量,弧线大概会在江倚槐上学的日子里有一个明显上浮的波动。
  即便不是董力帆想的那样,现在已经放学五分钟了,人走得七七八八,一般的教室里按理说空荡得很,两三根手指就能把人数清,只剩下几个值日生,擦黑板,扫地拖地,排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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