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稿不成反被撩(68)
看得出这张画很注重细节,可是无奈基本功不够,看起来反倒有些杂乱,带着稚嫩生疏的味道。
洛望舒看到右下角标注了日期,2013年的8月份,那时候乔溦也不是个孩子了,他轻轻笑了几声,又继续往下翻过去。
连续好几页都是一样的构图,线条也渐渐流畅起来。翻到2014年的几页,洛望舒看着还原度越来越高的铅笔画,心里突然一动,他直接改为五六页五六页地掀过去,眼睛也越瞪越大。
这些竟然都是他以前替乔溦那篇在网上连载的小说画的同人图,起初乔溦画得不好,他画那张图的时候也过了好几年,洛望舒第一眼没能看出来。
乔溦标下的时间都在8月份,洛望舒从2013年翻到2015年,那张画的精细程度也越来越高。如果画的内容换作和他无关的东西,洛望舒还能感慨一下,再凑出去拿乔溦,这可算得上是画渣向画触的蜕变。可这会儿从第一页翻下来,洛望舒怎么也笑不出来。
素描本很厚,洛望舒翻到一半还没翻空白页。
他断网备考的时间在高二上学期的期末,正要迎来2013年,学校在寒假里就开始把高二高三成绩比较靠前的学生集中起来避开检查偷偷补课,暑假也更不用说,洛望舒得空的时候也是在家里自觉复习,娱乐活动就是看一小会儿的漫画新番,他对网络没有什么依赖心理,和网络的圈子彻底隔绝,完全没想到过在另一端还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在等着自己。
2015年的临摹猛然刹住,今年8月的第一张以着极其猝不及防地姿势扑进洛望舒的眼睛里。
近海行驶的火车车窗前坐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小青年,正握着一罐果汁小口地啜饮,目光自眼角飘出,裹着种种的神采望进窗外的海面,眼睛也被光线映得透亮。
日期非常的新鲜,就是一晚之前的昨天而已,乔溦还很愉悦地在月份后跟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周边画上一圈胖圆的爱心。
洛望舒抬起手揉了揉逐渐发涩的鼻尖,将铅笔在指间转了两下,点上车窗边框的线条,流畅地向左页拉长,补出另一侧的座位,以及坐在小青年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在年份前仿照乔溦的笔触添上一枚爱心,速写本合起的时候,画中的两人也将侧脸靠在一起,被细心计算过距离的两颗同样扁胖的、不算多么标准的爱心也贴合地上下叠加起来,像是会将感情都翻增一倍似的密不可分。
洛望舒把速写本和铅笔放回原处,先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找出钱包打开,夹层里还留有一些在罗马和Luca游玩时剩下的欧元,自从乔溦工作结束,数额就再也没往下跌过。
他把指尖探进去,唇角紧张地抿起又放松,在原地静静站了半晌,洛望舒咬咬牙,从里面抽出面额最大的一张叠好放进口袋,又走到洗漱间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什么都被做就透出一丝不正常红晕的脸,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几把,彻底镇定下来后用毛巾擦干水分,推门走了出去。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考虑到洛望舒的口味,乔溦没选择意式的菜系,洛望舒出去的时候正在炖着高汤,香味溢出厨房,闻着就挺有食欲。乔溦这会儿处理完其他的食材,还分神去准备烤个斑纹干酪蛋糕,一看到洛望舒过来,手心向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洛望舒刚走到料理台外缘,嘴边就被塞了一块的奶香味的东西,入口后很快融开,那股细腻浓郁的香甜味道几乎要渗透进舌尖。
“好吃吗?”乔溦只给他吃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口味虽浓也不至于让他反感。
洛望舒回味了一下,点点头:“奶酪?”
“帕梅森干酪。”乔溦笑着解释,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帕尔马附近出产的,据说还有被它喂出来的猪做成的火腿。”
“用干酪喂猪?”洛望舒看他把混合物熟练搅打,小臂因为用力凸显更加清晰的肌肉纹理,非常性感。
“因为帕梅森的品质要求比较严格,淘汰率很高。”乔溦把细滑均匀的混合物倒进蛋糕模。“残次品只能拿去喂猪了。”
洛望舒点点头,在料理台后捏了捏装着欧元的口袋:“……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乔溦刚刚一直低头,没有注意到洛望舒在一瞬间有些异样的眼神。
“便利店。”洛望舒把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想买些彩铅和速写本,有点无聊。”
“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好了。”洛望舒摇头。“有点饿了,回来可以吃饭了吗?”
“可能还要再稍微等一会儿。”乔溦看了一眼正在熬炖的高汤,果真就把重点放到洛望舒饿了的事情上。“少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只想吃饭。”洛望舒难得任性道。“便利店离家不远,我知道路。”
乔溦把视线移回来,和洛望舒目光交接。洛望舒几乎要把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佯装与寻常无异地看着他,觉得快顶不住拿到目光了就扇动睫毛炸下眼睛。
“那好,过路记得看看左右,小心车辆。”这座小镇本来就多少汽车,民风也很淳朴,四五岁的小孩子独自出门都没什么危险,更别提洛望舒这样的小青年了,但乔溦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便利店的人英语水平不高,别说太难的句子,关键单词说出来就行。”
“好。”洛望舒点点头,心里一松,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乔溦想在他出门前摸摸他的头,可手上还沾着点面粉,只好从料理台走出去,用小臂将他拥进怀里,别着两手防止碰到他的衣服,偏头在脸颊上亲了亲:“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要出远门。”洛望舒被他逗笑了。
乔溦松开他,也笑:“你要是真出远门,说什么我都得跟着你了。”说完感慨着走回去:“孩子长大了,就喜欢把孤寡老人留在家里。”
洛望舒对着他弯弯眼睛,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转身离开,关上家门时抬手按了按胸口,出了庭院右转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从货架上取了一盒12色的彩色铅笔,又心不在焉地选了一册速写本,洛望舒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往靠近收银台的那排小小的货架走过去。
商品包装上印写的都是意大利文,洛望舒看得懂商品是什么,可是不了解具体品牌的质量怎么样,犹豫了片刻,选了两盒价格最高的,东西刚拿在手里耳根就红了,走到收银台的时候更是难为情。
他把这两盒东西夹在彩铅盒和速写本的中间,确定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倪端后才走回家里,没敢和乔溦打上照面,简单招呼了一声就急急奔进自己的房间。
乔溦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难得懵了一下,以为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跟着快步走过去,推开他的房门,洛望舒的手正按在书桌的抽屉上,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后背还绷紧了一秒。
“出什么事了?”乔溦走到旁边,抬手就要去勾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没事。”洛望舒心道幸好他动作够快,不然这会儿就被乔溦看到了。
乔溦眯了眯眼睛:“你脸红了。”
“是外面太热了。”洛望舒回来得急,身上也就出了些汗。
“没发生别的事情?”
洛望舒听到乔溦突然强硬起来的语气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乔溦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无声说着“谁欺负他家孩子他就要捋袖子出去打谁”一样。洛望舒无奈一笑:“真的没有,你看我脑门上都是汗。”
乔溦抽出一张纸巾替他把汗拭下去:“冲个澡,等等就可以吃饭了。”
洛望舒应了一声,等乔溦出去肩膀彻底松垮下来,拉开才合上不久的抽屉重新,把那两样东西从里面取出来拆去包装纸盒,没敢丢在垃圾桶里,只好拆开铺平,垫在抽屉底层。
以前没了解过这些东西,更别提还是意大利的牌子,洛望舒拿的全是最贵的。这支润滑剂还好,包装摸起来还很有质感,应该还算靠谱。就是那盒避孕套的数量有些多了,一打开足足取出来十个,洛望舒犹豫了下,只取了一个,其他的都塞进抽屉里。
他微博关注的作者里,有人得空喜欢写写小肉文给读者们当福利,洛望舒有一次无意间点进去过,虽然看了一半就退出来,可男人和男人做起来该用到什么他倒是还能记住,这会儿倒是该小小庆幸一下了。
吃晚饭的时候,乔溦总觉得洛望舒有点不在状态,眼神时不时地放空一会儿,很短的时间间隙,还是被乔溦捕捉到了。饭后再问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乔溦猜测难道是洛望舒从小太乖了,叛逆期迈着瘸了十来年的腿好不容易爬到他脚边了?
乔溦回到房间后把自己青春期那会儿做过的事情罗列出来,出发点是想带着小朋友体验一次,省得他搞出别的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结果等乔溦简单想了两件,他抬手一抹额头,决定还是让洛望舒尽情放飞自我吧,要是洛望舒把他以前做过的事一路做下来,他非得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乔溦每年来西西里的日常活动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单调无趣。偶尔清晨去小镇公墓待一会儿,或者陪着乔慕向照顾庭院里的那些花草,和他交流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其他时间就坐在自己房间里不停地看书,晚上洗过澡再临摹上两幅画,接着才准备入睡。
人只要空闲下来就容易乱想,注意力一旦彻底集中在某些事情上面就很难迅速收回,因此乔溦根本没敢让自己彻底轻松下来。可从今年起就不用再担心这种问题,尤其是经历在小教堂的那件事情之后。
乔溦的确心情不错,从浴室出来时嘴里的调子才刚刚停下。他系上睡袍的腰带,刚把头发擦到半干,心里正想着收拾好了就去洛望舒那边看看,接着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的声音。
乔溦没说进来,而是快步走上前把门拉开:“下次……”
看到站在外面的洛望舒,手里还拿着毛巾的乔溦就像是突然哑火的手枪,“下次”后面的内容直接卡进了枪管里,顿了好几秒钟才顺利说了下去:“……直接进来就好。”
不怪乔溦愣住,实在是洛望舒现在露出的表情让他在开门的一瞬间分了神。
洛望舒应该也是才洗完澡,身上套着和乔溦同款的乳色浴袍,皮肤透着被热水蒸出的淡淡粉色,一双眼睛被水汽氤氲得剔透清凉,发梢也是湿漉漉的,就在两人相对站着的时候,一粒水珠从发尖垂落下去,贴着脖颈的曲线滑进浴袍的衣领里。
乔溦本能地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直接把他拉进来,避开空调的出风口,将手里的毛巾盖到他头上擦起头发:“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万一着凉怎么办?以为夏天就不会感冒吗?”
这语气,活像一个老妈子。
洛望舒乖顺地任他把自己拉到身前,毛巾边缘掠在脸前,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睛,倒是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