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过敏[ABO](9)
——乔觉的Alpha。
他曾经无数次被其他人认定过这样的身份,却基于种种约定没承认过。此刻念出这个词的感觉如此苦涩。
终于有一回,也轮到他濒临深渊。
生日那天搞得很隆重,灯光音乐酒水,应有尽有。姜烁实在不明白自己一个要三十岁的人了,不是演艺明星不是名流巨贾的,过个生日干嘛这么兴师动众,但李信执意如此,姜烁觉得这家伙根本是想找个名义把自己从假期奶爸的生涯中解脱出来。
当然,只是暂时的。
钟沛笙现在事业愈发红火,档期赶不上,只送到了礼物和祝福,本人并没有来。心心念念想要再见他一面的袁乐失魂落魄,再加上遭受沉重打击一夜没睡好的主角本人,好好的生日聚会有了两个伤心人,搞得像失恋派对。
“我深深地爱着你,
你却爱着一个傻//逼,
傻//逼却不爱你,
你比傻//逼还傻//逼。”
袁乐把这首歌唱出前所未有的深情款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唱什么感天动地的苦情歌。他孤独一人坐在高脚凳上握着麦克风哼唱副歌部分,沙发这边的阮巍临大约觉得有趣,还帮他和声。
就是这歌词怎么听怎么诡异。李信放下又一罐的啤酒,凑过来小声道:“这小子没骂人吧,在唱他自己?”
“……应该是吧。”姜烁不确定道。
“还在惦记着小钟呐。”
“那是啊,魂牵梦萦的白月光,怎么可能那么快释怀。”
“唉,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明明森林茂密,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李信怪腔怪调学他的话反问回去,隔空点了点他,“小子,对着镜子好好瞧瞧你的黑眼圈再来理直气壮地洗脱干系吧。”
当年最清楚他和乔觉事情的只有阮巍临和钟沛笙,前者是他亲自告知,至于后者怎么探听得那么明白,至今也是未解之谜。那几年李信忙着家事,同他们来往寥寥,差不多完全置身事外。
只是现在自己几多狼狈,连那个缺心眼的人也看得出来了。
姜烁本来觉得《织毛衣》的确说的是袁乐,可他又想,歌词也一样在写自己。
*
前面三年怎么庆祝生日都是弗莱娅操刀,今年没了专业人士,又回了国,乔觉决定按照小寿星自己的意愿来办,而岁岁选择的地点——在成年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小孩儿的角度却那么理所应当——猫咖。
怎么和店主交涉成功能够举办派对、还能获得把“外来猫”桃子带进场地的许可,这些都是成年人们准备的事情,小朋友只要负责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过好这一天。
梁忍给同时段的所有客人都准备了小礼物,秦家兄妹一个负责接送,一个帮岁岁打扮,艾伦、弗莱娅和那时候附近的邻居专门录制了小视频……她出生在单亲家庭,和祖父母鲜少来往,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另外那个血缘赋予者知晓存在,但获得的爱从来不比任何人少。
岑淮西调好相机,指挥道:“小乔,你带温蒂去那边,我来给你们照一张。”
头上戴着小皇冠的岁岁抱着系上新蝴蝶结的桃子,猫咪伸出舌头舔她的掌心,小孩痒得咯咯直笑,乔觉抱着她,微微笑抹去她鼻尖上沾到的奶油。身后的落地窗兜住大片澄澈的光线,温柔漫过发梢指尖。
那是幅谁看了都会觉得美好的画面。
闪光灯喀嚓结束,岁岁抬手帮监护人整理好跟自己一样的纸王冠,乔觉亲了亲她的额头:“生日快乐宝贝。”
生日快乐,天天快乐,愿你和你另一位父亲一样,即使不再相见,也一生都平安喜乐。
第十一章 狠心删走昨天
“嗯……”
“到了。”
“挺好的。”
“没有难受。”
“有点冷,不过还好。”
梁忍在电话那头唠叨,乔觉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话,相距千万里,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微的失真。本来长途飞机就劳累异常,肚子里的小东西像是感知到了同亲缘的分离还不安分,抗议似的捣乱,阵痛浪潮般时时拍来,好在旁边坐了个学医的女孩子,帮助他度过了最难熬的阶段。
行李箱靠在脚边,蒙着些长途跋涉的灰尘,他抬手贴上玻璃墙,明明冷意完完全全被阻隔,却好似依旧触得到那些冰凉的温度。
在下雪啊。
成千上万的晶体从灰白色苍穹深处坠下,乔觉默默注视着它们,他在热带生长,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雪了。
精疲力竭来到异国他乡,落地已是冬天。工作移交得顺利,找房子却遇到了问题。没有固定地方只能暂住旅馆,老板娘是个和善的老太太,也是个外国人,年轻时候丈夫和儿子在意外中不幸去世,散心旅行到这个地方从此驻扎下来,一过就是几十年。
他在旅馆呆了两个星期,早出晚归日日奔波,整个人消瘦一圈,眼窝泛着疲倦的青。又一次深夜归来,捧着热咖啡看电视剧的老板娘把他叫住:“如果不急的话,聊聊天?”
他没什么倾诉的意愿,但孤独冰冷的时刻有人愿意陪伴总是好的。
旅馆里温暖得让人发困,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老板娘给他泡了牛奶,没问他,到底把自己的生平讲成一个瑰丽的、又有些伤感的童话。
乔觉抚摸着光滑的杯柄,问,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猜得到。她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伤了心的小伙子。
但是没关系。她眼角的纹路很深,是岁月雕刻出的花朵。她口吻温和,你已经决定开始新生活了不是吗?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接到那个电话很偶然,彼时正推着购物车在宜家里茫然地挑选,口袋里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贴着他的皮肤微微发麻。乔觉把台灯丢进车里,手忙脚乱找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那边上来叽里咕噜一大串问候,热情得乔觉以为打错了号码,移开看了看,忍不住打断道:“你是……”
“艾伦,我叫艾伦。”那边道,终于讲出主旨,“我听说你正在找房子,我们这儿正好有空的,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乔觉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电话,“嗯”了一声。
他们很快敲定了看房子的日期,乔觉想这一定是老板娘带来的好运,在回去的时候特意买了一樽造型古旧的留声机送给她当作礼物,也同她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几天后连找带问来到了那幢阳光下看起来亮晶晶的房子前,院落覆了一层洁净的雪,乔觉按下门铃,心中仍有忐忑,呼出一口气在冷意凝重的晨光中旋散成白雾。夫妻俩很快开了门,将他迎进家中。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将是一段持续很多很多年的缘分。
*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你,真的很生涩,像个青苹果。”屏幕那边的弗莱娅捂着嘴笑道,“真是诱人的小伙子,一不小心就要被吃掉了哦。”
“你再说乔要脸红啦。”艾伦用胳膊肘捅捅她,然后两人笑作一团。
乔觉无奈,这夫妻俩喜欢调侃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弗莱娅突然想起什么,站起来离开了摄像头范围,不一会儿端着盘洗干净切好的苹果过来,每一个都切成岁岁最喜欢的小兔子形状:“差点忘了。给你们看看,今年的收成挺好,我们酿了酒做了派,绝对是乔你回国享受不到的美味。”她神伤地叹息道,“可惜小甜心吃不到了。”
岁岁坐在乔觉腿上,手里摆弄着塑料小玩具,企鹅一双豆豆眼与她对视,憨态可掬。听见自己的昵称抬起头,对着屏幕夸张地“啊呜啊呜”:“小甜心吃到啦,是甜的!”
小丫头年纪不大,哄人的能力却一流,绝对甜蜜,绝对真诚,再配上这么一张可爱的脸蛋,管它坚冰锐雪,什么都能融化。梁忍调侃过,乔觉也想不通——自己这么个石头似的硬邦邦冷冰冰的性子,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所以……是像姜烁吗。
他想起那个人,嗓音柔和,手指温暖,会对着他笑,眼睛弯出新月的弧度,跟他说阿乔,你要多笑一笑好看。
其实理性上是知道的,明明还有很多类似于无师自通、艾伦弗莱娅的环境影响等等许多解释得了的理由,可感性不听他使唤,一厢情愿跑到另一个人身上不肯回头。
埋在血缘里的东西,不能逃避,无法割舍。
他陷入惯常的沉默,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另外仨还在聊天,温岁告诉他们桃子又开始掉毛,花园里看见的狗狗会接飞盘,楼下的奶奶坐着很厉害的没有窗子、呼呼跑的车(其实就是轮椅),梁忍叔叔剪头发的时候不小心刮掉一块眉毛……她掰着指头一项一项数,什么都新鲜,什么都不愁,日子里过得全是蛋糕与蜜糖。
弗莱娅问:“岁岁,爸爸照顾你很辛苦,你爱不爱他?”
“我最爱爸爸啦。”女孩郑重其事点点头,说完还搂着乔觉的脖子亲了他一口以表真切。
他的孩子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可他怎么就成了感情上的葛朗台,连一分一毫都要斤斤计较,谁也不愿给。
*
姜烁咬着吸管,又觉得这样喝汽水实在是没气势,干脆直接对瓶吹。最近他总是时不时自己一个人出来逛街,倒不是燃起了什么购物欲,而是三番四次的偶遇让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做就还能再遇见乔觉。哪怕对方现在看起来非常介意他的存在。
他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得到乔觉是怎样避着自己——比一般的“前任”来得还要厌恶——哪怕他不够清楚缘由。然而无论如何也是他自作自受,谁让他当初没把握住好姻缘,现在人家有了新生活……
可乐很快见了底,他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路过橱窗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身为Alpha却喜欢小东小西的挂件摆件,听上去好像有点难为情,姜烁倒没这个自觉。他从小喜欢动物,不是男孩子们都会倾心的恐龙模型,而是水生物种,冰原之上尤甚,比如最爱的企鹅。
以前和乔觉同居,他给家里添置了不少可爱的小玩具,毛绒的塑料的橡胶的,以至于潜移默化影响Omega的购物倾向——连乔觉在外面看见企鹅相关的东西也会随手带一两个回来。
姜烁不知道现在乔觉会不会还这么做,不知道乔觉看见企鹅会不会想起自己;但习惯反映在自己身上却怎么都和乔觉有惯,好似他最爱的这种生物同他们过去同居的日子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联。
回忆总要和什么具象物串联在一起才好,最好能把它握在手里,好似那样就能触碰到渺远的过去。
“你好,这个怎么卖?”
“价格贴在背面。”
“这边扫码结账吗?”
“对,扫那个二维码就行。”
“好了。”
“谢谢惠顾。”
他掂量着手中的发卡,光线下细碎的亮片像星星一样闪烁。这是个桃子形状的发卡,小巧粉嫩,刚才姜烁就是被它留住了脚步。他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配乔觉家那个小姑娘。
这么乖巧可爱,会是谁的孩子呢。
下次再遇见她……
虽然他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
李信
陪女士逛一天街抵得上我一周的健身房运动量。
左边我夫人,右边夫人的妹妹,是不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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