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18)
沈澈的手机刚才掉落时,无意中回拨了许迟的电话。许迟起初只能听见一些杂音,还以为是对方拨错了,可再听下去才一阵胆寒,立刻扔下一教室的学生,开着GPS定位赶来救人,车开在半路时听到沈澈微弱呼救的声音,他心脏几乎跳出来,手抖得快要握不住方向盘,脑子里什么也不敢想,一路听着两人的打斗声赶了过来。
许迟急红了眼睛,大步走过去,扯住白小洲的领子,几乎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揪起来,怒吼道,“沈澈呢?!”
“不......知......道......”白小洲被扣住喉咙,脚快要离地了,涨红了脸几乎要窒息。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不知道?!我问你他在哪儿?!啊?!”许迟狠狠把白小洲摔在地上,冲着那肚子猛踩了几脚,对方被踢得捂住肚子,他又残暴地狠踹在对方的胸口和脑袋上。
白小洲鼻涕眼泪血沫子流了一脸,呜咽着说,“不知道不知道......”
许迟怒不可遏,一股火气从胸口直蹿头顶,脚下用了狠力,边揍边骂,“不知道是吧?!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我的人你他妈也敢动?!贱人!”
“许......许学长......”白小洲痛苦地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呜呜直哭,“你对我......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念你妈逼的旧情!白小洲我操你大爷!”许迟肺都要气炸,哪里还管下手轻重,恨不得那那人撕成两半。
白小洲被打得满脸是血,边躲边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许迟拽起他的后颈,把那脑袋咣当一声抵在墙上,逼问道,“沈澈呢?!说啊!!!”
“在......在浴室......”
许迟不再管白小洲,冲到浴室门边,几下撞开了锁住的门,浴室内的场景让他心脏几乎揪碎——沈澈无知无觉地躺在浴室的地面上,衣衫凌乱,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不知已经昏迷了多久。
白小洲又爬过来抱住许迟的腿,哭道,“求求你不要带走澈哥,我知道错了......把他还给我吧......”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踢开了。
许迟已经说不出话,他强忍着眼泪,蹲下身简单检查了一下沈澈身上的伤痕,而后把外衣脱下来罩在他身上,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白小洲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一脸乱七八糟的血迹泪痕,怔怔地望着沈澈被担架抬走,许迟和一群医生护士在前后陪护着离开。他渐渐觉得心口空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世界里彻底飞走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躺在沈澈腿上晒太阳,故意试探着说,澈哥澈哥,如果留不住自己最喜欢的人,要怎么办才好呢。
沈澈侧头想了想,而后微笑道,如果我捉不住他,留不住他,我会让他飞。因为他有自己的翅膀,有选择属于自己天空的权利。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初夏,虫声唧啾,风树低吟,空气里有栀子的味道。
一切都恍如昨日,只是那个会对他微笑的青年,却被他弄丢了。
第二十七章
沈澈有一点轻微的肋骨骨折,正常人若是肋骨骨折,一般自然愈合即可,但是放在沈澈身上就要了命。他被送到医院拍了胸片,肺部又出现了出血和感染的情况,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主管医师把许迟叫去签知情同意书,简单交代了一下沈澈的伤情和手术风险,“患者是由于外伤导致的肺挫损伤,加上本来患有再障贫血,手术风险比较大,术中有可能会因为血管或器官损伤而导致大出血,如果严重的话......”
“您什么意思?”许迟心里一沉,急忙道,“刚才医生说他只是轻微骨折,怎么会这么严重?他什么时候能醒?”
“现在还不确定,患者自身凝血功能很差,不排除术后会有休克或者致死的可能性。”
一听“致死”,许迟蹭地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什么叫致死?!他来的时候还......”
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他,“这只是一种可能的手术风险,同意书上都写清楚了。你赶紧签字吧,别耽误时间。”
等待手术的时间格外煎熬,一分一秒都被拉扯得无限漫长。
许迟站在走廊里,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疯了一般的心跳声。
心里那些恶魔般暴虐的爪牙几乎刺破胸膛,愤怒在他胸口狂涌肆虐,他恨不得撕碎那个伤害沈澈的贱人,他又更加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晚才赶过去,或许他去得再早一点,沈澈就不至于受伤。
可是这样的恨意和怒火还来不及在肺腑中燃烧,恐惧又如同灭顶的海水一般蔓延,浇灭了他、淹没了他。
他平生第一次那么害怕,他怕沈澈会死。
可是沈澈怎么会死?沈澈还那么年轻,小说还没有写完,豆花还没有养大,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爱他。
他甚至产生了,希望自己能代替沈澈去死,这样愚蠢的念头。
沈澈那么怕疼,他怎么舍得让他疼,如果是他来替他躺在那里就好了。他是真真切切的这么妄想着的,在这样可笑又热切的妄想中,心脏如同针扎一般刺痛。
白小洲也从酒店赶了过来,脸上还带着血,他看见许迟的背影就冲了过去,失魂落魄地问道,“澈哥呢?他在哪里?”
许迟一见白小洲,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上去狠狠一个耳刮子把他扇翻在地上,又揪起领子把人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你还敢过来?!你给我等着,沈澈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别想活!”
“我不是弄伤澈哥的......呜呜......我只是想和他重新开始......”白小洲捂着被扇出血的嘴角,哭着说,“我喜欢他......他也对我还有感情......”
“放你妈的狗屁!”许迟又一个耳光狠扇过去,“他是倒了什么血霉才遇上你这么个畜生!我告诉你白小洲,从今往后,你别想再见到他!”
白小洲被扇得耳鸣目眩,气若游丝地喃喃道,“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澈哥......他对我那么好......等我毕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许迟冷笑一声,“你还想毕业?”
白小洲愣了一下,脸上渐渐生出惊恐的神色,他差点忘了许迟已经是B大的教授,而且家里似乎还有一些说不清的背景,许迟要是想整垮自己,再容易不过。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又被按着脖子压在地上,那拳头落在他身上的力度,让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生生打死,血从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路过的护士和保安连忙跑过来劝架,好几个人生拖硬拽地拉开了已经打红了眼睛的许迟,白小洲被揍破了胆,再也不敢多留,趁乱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劝架的人渐渐散了,许迟颓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眼下也顾不上再管那小畜生,他一颗心全都悬在沈澈身上。
又等了很久,有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许迟立马上前询问手术情况。
“你是患者家属?”医生在一身手术服下,只露出两只没什么耐性的眼睛,“你们家属心可真够大的,患者这种病,最怕发生外伤,你们平时是怎么护理的,生怕他不发病啊。”
许迟压抑住想揍人的冲动,又问,“医生,他现在什么情况?伤得重不重?会不会醒不过来?”
“患者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断端刺破了胸膜,但是好在没有引起血气胸,全麻手术术后两到三小时后就能清醒。”
许迟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都湿透了。
医生又嘱咐道,“患者这个情况以后千万要小心,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沈澈在手术之后被转到了加护病房,许迟换上医用的手术服,又经过了层层消毒,才能进去看护。
监护仪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十分刺耳,沈澈呼吸微弱,脸色也是过分的苍白,表情却并不痛苦,因为麻药的作用,他还觉不出痛,很平静舒适地沉睡着,睫毛下面是一片朦胧的阴影,嘴唇有一点翘,既温柔又天真的样子。
许迟坐了一阵,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安定的力量。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真切的感觉,他的人生里不止有他自己,如果没有了沈澈,那么他余下的时日,就都仿佛是凭空多余出来的。
而还好,沈澈没事,他的心才重新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沈澈在晚上的时候醒过来,许迟便叫来医生,医生过来检查了一遍,推了杜冷丁,用了镇痛药物,又挂了消炎药水才离开。
许迟坐在沈澈身边,用沾湿的棉签帮他擦拭嘴唇止渴,轻声问,“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沈澈迷茫地看了他一阵,过了半晌才虚弱地开口,“我怎么了......”
许迟见他要起身,连忙说,“别动,你受伤了,肋骨骨折,躺好别动。”
沈澈回忆了一阵,才想起在酒店发生的事,有些怔怔地问,“白小洲呢?”
“你放心。”许迟眼色暗下来,咬牙道,“他对你做的事,我会十倍向他讨回来。”
“许迟......”沈澈略微侧过头,看着他,“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好。”
沈澈垂下眼睛,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倦意,“别为难小洲。”
“......”
许迟沉默了很久,而后握住青年苍白细瘦的手。
他不可能放过白小洲,不管用什么方法,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人从B城彻底消失,这辈子也别想再碰沈澈一根指头。
他知道沈澈心软,那么这个坏人就由他来做。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青年又稍微用力地按了按他的手心,“好吗?”
许迟说,“好。”
他并不是故意要说谎,那青年既干净又善良,像是一束不染尘埃的光,所以他就尽力的,让青年干净又善良地幸福下去。
但这世界上有光的地方就必然有影,青年眼里看不到的那些晦暗和阴影,只需要遮蔽到他为止。
第二十八章
沈澈半个月后才出院,肋骨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行动还有些迟缓,人也瘦了不少。按理说许迟每天变着花样的往医院送病号饭,他不应该瘦才对,但是因为整日躺在床上静养,胃口变小了,饭也吃不下了,所以他非但没有被养胖,反而瘦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许迟快要心疼死了,出院时一步路也不肯让沈澈多走,推着轮椅把他送到车上,开到家后又抱着上了楼。一边抱一边还说,“你轻了好多,抱起来都没分量了。”
沈澈笑着打趣,“为了给你省力气呀。”
一到家沈澈就忙着打开电脑,小说半个月没更新了,编辑已经催吐血,粉丝也等得不耐烦,快要脱粉爬墙了。
许迟见他一回家就往电脑上扑,恨不得立刻把键盘抢走,瞪起眼睛说,“你现在需要休息,赶快把肉给我养回来,不然不许你写稿。”
“我已经开了半个月天窗了!违约金很高的!”沈澈抱住键盘不肯松手。
许迟脸色阴沉,“违约金多少,我给你付。”
犟不过许少爷的财大气粗,小作家想了半天,才弱弱地反驳,“可、可是我不能辜负读者的期待......”
许迟暗暗翻了个白眼,读者算个屁,一万个读者也没有一个沈澈重要,“你刚出院,昨天还输了一天液,怎么能一回家就工作,你不要命了?”
小作家目光灼灼,口气坚定,“写作就是我的命!史先生说过,唯有文字能担当此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