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肤(7)
雷正庭气得要拍桌,祝玲赶紧按住他,维护儿子跟雷正庭拌嘴,拌着拌着两个人吵了起来。
祝驰舟早已习惯,当背景白噪音,把汤喝完,站起身跟樊姨说:“我吃饱了。”
噔噔噔跑上楼,洗了个澡,手机上进来两条新消息。
快十点了,他那个去外地出差的上司还在给他安排工作。
小丸子:尽快跟李晏黎签保密协议交换业务数据。
小丸子:今天干得不错。
第6章 我跟林纨不熟
祝驰舟优点很多,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
从林纨这里得到一点阳光,立马就灿烂了。乐滋滋截了个屏,发给周与昂炫耀。
发之前他还记得把自己给林纨改的备注名剪了。
祝驰舟:[图片]祝驰舟:今天第一次单独见创始人,精准拿捏。
周与昂正在玩儿手机,于是秒回:舟哥牛逼,回来请客啊。祝驰舟:请!
说完,祝驰舟想起他们出差去的地方就是个美食之都,问他:你们在蓉市吃了什么美食?
没想到周与昂大倒苦水:别提了,我们今天车都被人堵了,差点出不来。
祝驰舟:为什么?
周与昂直接发语音:“那家企业的老板欠了钱跑了,几千名工人的工资都还拖着。我们去的时候不知道谁传出了风声,说我们带了钱给他们老板还债。结果我们出来的时候,车就被工人给围了,最后还是他们老板的姐姐来给我们解的围。我真是无语,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儿!”
祝驰舟在屏幕上打了林纨两个字,又删掉,问:你们俩没事吧?
周与昂:没事,我们在酒店呢,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来。
祝驰舟:那这个项目还做不做了?
周与昂:做什么啊,财务指标一塌糊涂,老大当场就拒了。
周与昂把他手机上存的企业报表发给祝驰舟看。
祝驰舟点开,看到表头上写着企业的名称“裘葛实业”。这报表是有够难看的,祝驰舟作为半路出家的业余选手都能看出问题来。
又闲聊了几句,祝驰舟点开跟林纨的对话框。
他和林纨的对话都很简短,通常就是林纨叫他做什么,他回收到,或者他给林纨说什么事情,林纨回知道了。
认识半年,他们两个人,一句工作以外的话都没有说过。
除了那天晚上。
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颈侧的嘴唇柔软的触感,把他抱得很紧的手臂,缠绕在他腰上的腿,还有在水下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
发红的脸,眼里的泪,鼻梁上那一道殷红的压痕,还有颜色鲜艳的唇。
这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不用加班,祝驰舟一觉睡到中午才起。
郑责勋打电话说约他和季寻晚上出去玩,反正也没事,祝驰舟就答应了。
郑责勋家里之前生意也做得很大,后来出事,欠了一屁股债。郑责勋他爸去世了,很多人都让郑责勋跑了算了,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收拾烂摊子,把账一点一点还了。
祝驰舟欣赏郑责勋有担当,虽然不喜欢他身上过重的社会气,但也愿意和他一起玩。
今晚约的地方不是club,而是一家环境很幽静的私房菜馆。祝驰舟来过,菜品挺特别的,特别贵。
他们到的时候,郑责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带了个朋友过来。
“这是我一个老大哥,”郑责勋给他们介绍,“叫陈立明。”
知道吃饭是约在这个地方的时候,祝驰舟就猜到郑责勋今晚是有事要办,果然,端起杯子喝了一轮酒,陈立明就开始自我介绍。他说他是蓉市裘葛实业的董事长秘书,今天专程过来是想认识一下祝少。
陈立明三十来岁,穿一件灰色商务夹克,个子不高,却习惯性躬着背。
他给祝驰舟敬酒,还说仰慕他的爸爸祝总。祝驰舟:……
看来郑责勋没告诉这人他家是做什么的,那么,就是冲着庚衍资本来的了。
陈立明先是吹了一会儿他们公司在当地如何如何有影响力、如何如何历史悠久、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团体定制服装生产商,然后直奔主题道,“现在公司很困难,急需一笔投资。”
酒杯到满,祝驰舟没碰,陈立明自己把酒喝了,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举向祝驰舟说:“郑老弟说你们是好兄弟,今天老大哥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没必要。这样吧,祝少,八千万投资,我们可以拿五个点出来。”
祝驰舟皱眉:“什么意思?”
陈立明伸出四根手指压在桌面上:“四百万直接打给你。”啥玩意儿?给他回扣?
开他妈什么玩笑!
拿四百万来侮辱我的人格,就他妈一辆车的钱,老子缺这点?
人是郑责勋带来的,祝驰舟不好扫了老郑的面子,只是把面前的酒杯推远了,说:“抱歉,我不管项目,帮不了你。”
陈立明抬头跟郑责勋对视了一眼,郑责勋适时帮腔:“驰舟,也没啥,就是帮忙打个招呼,成不成的再说嘛!”
“我真帮不上忙,”祝驰舟说,“我只是个助理,项目要不要立项都是总监说了算,更何况后面还有投决会,要投委会点头,才能拿到投资。”
“这里头的门道我也不是一点不懂,”陈立明说,“投委会又不会亲自去看项目,最后项目好不好,还不是全看你们。”
这就是暗示他们可以为了回扣欺骗投委会?
祝驰舟是真的生气了,直言道:“昨天我们林总去你们公司看过了,他已经把这个项目否了,你找谁都没用。”
郑责勋啊了一声,怪陈立明,“他们林总监已经去看过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呢?”
陈立明心说他们领导要是同意了,我找你干嘛呀,不是你说你朋友在庚衍资本的后台很硬的吗?
“我也是才知道的,”陈立明面不改色,“那个林总就是说财务指标不好看,不是我们公司这个项目本身不好。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一旦工人工资发上了,就能恢复生产,生产恢复了,一切就能好转起来,作为投资方将来也能分到钱,双赢嘛!”
“财务指标是一个重要的参考,但我们林总肯定也不是只看这个,”祝驰舟不喜欢陈立明的说辞,“他既然到了现场,那肯定是综合所有因素作出的决定。”
郑责勋听祝驰舟说过,他们林总监是个很难搞的人,就算祝驰舟答应帮忙,如果林总非要卡这个项目,也会很难做。
郑责勋屈起中指和食指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地问陈立明:“你昨天没给人家说这个事儿吧?”
陈立明忘了装:“昨天他身边儿一直有个人,怎么好说。”
“再去找他一次吧,”郑责勋提议,“驰舟帮忙引荐引荐如何?”
祝驰舟冷着脸,“我跟林纨不熟。”
反正你们找林纨没用,祝驰舟心想,我确实跟林纨不熟,但就是相信,林纨不可能做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
这时陈立明电话响了,他起身出去接电话,郑责勋说去上厕所,也出去了。
季寻看出来祝驰舟不高兴,捏了捏他的胳膊:“算了,你知道老郑最近这一年过的什么鬼日子,别跟他计较。”
祝驰舟说:“我要跟他计较刚才就他妈直接走人了!”
“真帮不上忙?”季寻说,“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帮老郑一把。”
这是潜规则,郑责勋在中间穿针引线,如果事情做成了是可以拿佣金的。
“真没办法,如果项目本身商业价值不错,我单纯帮忙介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家公司确实资质太差了,林纨什么脾气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他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季寻唔了一声,伸筷子夹菜,吃了几口忽然问:“那如果他们把这四百万给小丸子,你说,小丸子会不会给他们开后门?”
“不可能。”祝驰舟说。
季寻摇摇头,意味深长道:“这种事,听说在你们那个行业还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