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夜莺(29)
阮绥音又自说自话道:“连这样的演出我都没能完成好,他们会对我很失望吧。”
然后就不喜欢我了?后半句阮绥音没有说出来,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很可怕,说出口就更害怕会变成真的。他们?
傅斯舟疑惑了一下,觉得他所指的大概是他的粉丝。
阮绥音的点总是出乎自己意料。傅斯舟发着愣,还没开口,陈帆就立马否认:“这不是你的错啊Mercury…再说你还爬起来继续唱完了,网上评论都在夸你呢!”
阮绥音没说话,只是垂了眼,傅斯舟看着他,觉得他太过敏感、多虑,甚至说通俗点,就是太矫情,他一直如此。
“比起失望。”但很奇怪的,傅斯舟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更多的应该是担心你,所以你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Mercury这两天状态的确很不好…”等在ct室外时,陈帆对傅斯舟说,“尤其是今天……”
他话说了一半,傅斯舟追问道:“今天怎么了。”
陈帆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阮绥音有没有告诉过傅斯舟、又会不会想让傅斯舟知道有关徐可阳的事情,便只说:“他吃不下东西…精神很差…”
又是不吃饭的这个话题。傅斯舟忍不住皱起眉,有些不耐,觉得阮绥音的任性没有限度,刚刚萌生的一点点同情心立马烟消云散了。
好在台子本身就不高,阮绥音摔下去时已经走了一半的台阶,检查结果显示脚踝韧带拉伤,得有几天行动不便。
水星娱乐很快发出了公告,而阮绥音也请陈帆代自己发出了一条道歉的博文,大意是对因为自己一时不慎给观看晚会的大家带来不好的体验而感到抱歉,也希望大家不要过分担心自己。
营销号的通稿都很正向,评论更是把他捧上了天,倒是有种因祸得福的趋势,除此之外他还收到了不少圈内人发文支持。
【Mercury真的超敬业,彩排的时候所有细节都抠得很认真】
【Mercury是那种只希望给大家带来好的表演的歌手,又有实力又努力】
【他完全没有架子,对工作人员和我们都礼貌又温柔,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而对于这些人,傅斯舟觉得可以通通视为“蹭热度”,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徐可阳也在阮绥音的博文下面发了评论,表示希望他早日康复,能继续去录节目。
抵达新月大厦,傅斯舟抱着阮绥音下了车,又让司机送陈帆回家。
“Mercury你安心休息,要记得好好吃——”陈帆习惯性地叮嘱阮绥音,却突然想起段奕明说阮绥音不想吃饭的时候就不要逼他吃,立马改了口,“你有胃口的话,要记得吃饭……”
傅斯舟在孤儿院长大,条件不很好的那种,每天的餐食寡淡无味,偶尔才沾点荤腥,看着学校里其他同学吃个鸡腿都馋得要流口水,在他看来吃饭还分什么有没有胃口都是不愁衣食的人的富贵病,人活着就得吃饭,到饭点就应该吃饭,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偏偏阮绥音把它弄得很复杂。
“如果你能好好吃饭,或许就不会因为头晕摔倒了。”抱着阮绥音走向大厦电梯口的时候,傅斯舟开口道。
傅斯舟没有在埋怨他,实际上他摔倒与否除了会浪费一点时间之外对傅斯舟而言没什么影响,傅斯舟只是烦他因为任性导致这样的结果,最后又显得那么无辜地哭哭啼啼。
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会觉得是经纪人和助理没有照顾好他的错、是舞美设计的错、是道具组没有在台阶上弄边缘标识的错、是安全保障不到位的错,反正绝对不会是阮绥音自己不吃饭导致头晕眼花的错。
没等阮绥音作出反应,傅斯舟又说:“以前徐可阳看你瘦,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现在你们不再是朋友了,你就干脆不吃东西了么。”
怀里的阮绥音微微怔了一下,傅斯舟随即感知到他肩膀轻微的抽动。
傅斯舟以为他哭了,可紧接着傅斯舟又听见他一声短促的笑,低头时,他脸上的冷笑刚好闪过,无影无踪,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诚恳却诡异的语气说:“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该有人像他一样逼我吃点东西才是。”
彼时傅斯舟并没能够理解他看似寻常的话语里藏着怎样残酷的秘密,只是说:“吃饭是你自己的事情,用不着谁逼。”
“你说得对。”阮绥音想都不想便应和,敷衍得显而易见。
傅斯舟很讨厌别人这样,嘴上说着“你说得都对”,满嘴应承着却其实压根儿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把油盐不进当作理所应当。
懒得再和阮绥音多说,傅斯舟闭了嘴。
大多数时候,阮绥音被惹恼的时候不会将愤怒外露出来,只是会用一种阴沉沉的气场来表达自己的抗议和愤懑。
因此他们俩就会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傅斯舟把阮绥音抱在怀里走进电梯,阮绥音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傅斯舟没有低头,只是通过电梯门那多余的倒影看见阮绥音相当阴冷的侧脸,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
阮绥音不会摆出多么凶狠的表情,但他那双眼睛,有时确实会投射出很骇人的目光——那是种濒临溃败的自暴自弃,疯狂又颓丧,仿佛已经承认自己一条烂命,被逼到绝境时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拉上一干人给他陪葬。
总而言之,他们两个人真能顶着阴沉压抑的氛围摆着这亲密的姿势紧贴。
第0026章 纸老虎
傅斯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把阮绥音放到沙发上,掏出手机,见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打扰了,傅首长。”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但傅斯舟一时想不起来,问:“哪位。”
“啊…我是徐可阳。”徐可阳说,“或许有点冒昧…但您也知道,绥音跟我闹了点矛盾,不愿意搭理我,我就只能找到您了…”
傅斯舟下意识看了眼阮绥音:“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看他摔倒了,我实在有些担心他,他现在还好吗…?”
傅斯舟看不到的是,徐可阳此刻正坐在酒吧包厢,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而桌边围了好些人,都看戏一般听着他跟傅斯舟通电话,努力憋着笑。
“……他没事。”傅斯舟淡淡道。
看他的反应,阮绥音觉得这个电话似乎跟自己有关,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那就好…虽然他不肯原谅我,但我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不想看到他有事……”徐可阳脸上挂着恶劣的笑,语气却十分担忧,“绥音从小就被我们大家爱护着,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沮丧得不行,麻烦您多照顾他的情绪啦。”
“噗。”徐可阳旁边一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立马被捂住嘴。
“我知道了,谢谢关心。”
关于徐可阳说的这一点,傅斯舟觉得不无道理,阮绥音的确过分脆弱,受不起什么打击。
挂了电话,包厢里几个人才肆无忌惮笑出声:“可阳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演员?”
“不过傅首长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阮绥音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就算他想说,顾老爷子也不会让他说,毕竟连我们的嘴都封了。”
“不要脸的小贱人,拿着别人的身份和傅首长结婚,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飞上枝头变凤凰?”徐可阳冷笑一声,“傅斯舟又算个什么东西,跟阮绥音一样是从孤儿院出来的野种,两个可怜虫抱团取暖罢了。”
“说起傅斯舟……”桌边一个人想起什么,“前两天我家的记者挖到了一条他的料,卖给另一位候选人了,准备适时放出消息搞垮他。”
徐可阳歪歪脑袋:“什么料?”
“还记得高中时候学校那个强奸犯吗?”
“有点印象,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