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的信息素弄哭之后(56)
“……”沈烬依然答不上来,只是拦着顾屿不让走。
接着,他半天才憋出几个字:“那……你不闻不问,跟我说声不好意思都不行嘛。”
“不闻不问?”顾屿皱皱眉,示意沈烬让开,“我做完题就睡着了,考完试也没回过学校,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考场上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义务向你道歉——如果你没作弊,学校调监控就能判断,如果你作弊了,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
站在顾屿的角度,事实的确如此。
沈烬只是没想过,那天顾屿趴下后是真的半分钟就睡着了。
月亮已经出现在天边,沈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顾屿的逻辑没什么问题——沈烬一早也知道错的是杜皎和张永,如今平白无故要顾屿道歉,怎么看都有捏软柿子发泄的嫌疑。
更何况当时顾屿只是睡着了,好像也不算刻意不帮忙。
所以沈烬犹豫片刻,又咬牙上前,想自己道个歉了事:“那天发生了很多事……”
他本想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处境,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并非故意的。
顾屿却看着他迫近的身影,以为他还想用更强硬的方式拦人,神色终于有些恼。
那夜月色如洗,顾屿忍无可忍,顺着他的话问:“所以……连那天你妈因为你作弊当众打你的事也要算在我头上,是吗?”
看来,沈烬挨打的事流传得很广,顾屿回校这段时间已经知道了。
沈烬心中一震,马上脸色发白,怎么都没想到顾屿会提起他母亲当众打他这件事。
月光下,顾屿眸色发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这让沈烬咬了咬下唇,语气一下冲了:“……是,就要算在你头上,怎么了?”
他顺手推了顾屿一把,顾屿却没心思和他动手,只说:“让开。”
沈烬攥着手心站在那儿,偏偏不让:“就两分钟说说话,能耽误你什么?”
远处那条街塞满了卖花圈挽联的小店,天色阴沉沉的,一如后来顾屿忽然暗下来的神情。
*
就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巷口,沈烬第一次和顾屿扬起拳头。
两人谈不上势均力敌,沈烬年长一岁,又高了小半个头,没有输的理由。
可很久以后他却知道,顾屿在考试时秒睡是因为照顾重病的姆爸没休息好,也知道后来顾屿几个月没上学,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时日无多,连和自己的孩子说句话都困难。
据说,顾屿的姆爸不堪病痛折磨,最终走得匆忙。
对方毕竟在当地小有名气,惋惜同情的人不少,前去吊唁的人还传言顾家小少爷的态度十足冷漠。
他拦着顾屿说话那天,是顾屿姆爸第一个忌日。
他不清楚后来顾屿有没有赶在陵园关门下班前进去,只是心存愧疚去道过歉,但顾屿却一如既往冷淡:“没什么好道歉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打过你,你也不用来管我的闲事。”
“……”沈烬喉咙轻动,“你这人怎么——”
顾屿撞开他肩膀径直离去,一句话也不愿和他多说。
沈烬吃了两次瘪,只好舔舔嘴唇,嘀咕着转身走开:“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想管?”
此后数年,两人之间发生的大小冲突不胜枚举:篮球场上撞伤彼此,五·四晚会争执节目顺序,连食堂排队沈烬都要招惹顾屿一番,故意插队在他面前,看他能高冷到什么时候。
只要顾屿不说话,沈烬就敲着饭盒站顾屿前面不走,反正沈烬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等顾屿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他才无所谓一笑,提前离队回到队伍最后。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他俩深仇大恨,有两次沈烬跟兄弟躲在厕所抽烟被班主任找到,他还死皮赖脸往顾屿衣服上蹭,说要让顾屿也沾上烟味同归于尽。
当然,班主任脑子没问题,最后只拎了一众问题学生去写检讨。
印象中第二次真正动手,已是高中那个七夕碰上宋以知时的事。
正值暑假无聊,沈烬打完工便蹲守在明月大街三期附近,想看看他的死对头会不会在七夕出门。
那条街连通着F区的拆迁房和富人区,沈烬穿着件领口变形的T恤躲在还在修建的巷口站牌后,看上去跟做贼差不多。
C市的盛夏夜热得像在冒蒸汽,那天他站了两三个小时也没等到顾屿,汗水沾湿他前胸后背,弄得他锁骨上都汗涔涔一片,微微发着红。
晚上9点多,他终于悻悻以为顾屿不会出现,抬脚想走,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忽然映入视野,吓得他脊背一直,赶紧往巷口又挪了一步。
但紧接着,他却发现顾屿并非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那个青梅竹马,宋以知。
沈烬知道宋以知这个人,无非是因为高中同学跟宋以知是初中同学这层关系——那时候他得到情报,宋以知和他们的五中校草顾屿认识多年,并且早已分化为omega,在城南那个中学是出了名的受欢迎。
夜色下,宋以知紧贴着顾屿,两人身高相差10几厘米的样子,看上去挺配。
沈烬远远望着他们,想:不就是分化成omega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我也是omega,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
那个七夕,沈烬带了块顾屿最讨厌的薄荷味儿巧克力,本来打算找机会塞给顾屿恶心对方,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事情就变成他上前挑衅,和顾屿动了手。
这一次他表面胜利,其实却被宋以知掐出几块血痕,没占到什么便宜。
跑回去的路上,他把那块没用上的巧克力扔进垃圾桶,走出几步又折返捡起来,揣回了口袋里。
整个暑假,他都在给社区送菜软件打工,如果不是他自愿少领工钱,负责人恐怕都不想要他一个未成年来兼职。
烈日下,他一天送好多菜才几十块钱,那块巧克力于他来说价值不菲,扔了还不如自己吃。
七夕夜的街道熙熙攘攘,沈烬撕开巧克力包装咬了一口,薄荷味儿很冲,凉得他鼻头发酸,眼眶也微红。
见了鬼了。
所以那时候他想:早知道真有这么难吃,刚才就该撬开顾屿的嘴塞进去才对。
*
此后的第三次揍人,与第二次相隔不远。
沈烬一段时间没去招顾屿,更无心于学业,一有空就在校外逗留,甚至提前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能考上大学最好,不能考上也没事,毕业后学点汽修电焊,将来开个小店到处泼漆,他依然是街上一霸。
父母对他不闻不问,他也充分自由,周末常常跟人厮混,浑浑噩噩间结识了不少“兄弟”,偶尔也会招惹一些社会上的麻烦。
最严重的一次,他躲了一伙社会青年3天没去上课,学校给他下了最后通牒,等那帮人良心发现不再找他麻烦,他已经被教务处记了第二次大过。
大多数老师都已对他疲于教导,只有他的数学老师还愿意说他两句,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沈烬嬉皮笑脸想蒙混过去,那个矮他半个头的年轻女老师却越说越情绪激动,最终竟然流下泪来,说你是我教的第一届学生,老师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晃眼的日光下,沈烬透过她瘦小的身影,恍然看到了自己温柔的小学班主任,一时有些鼻酸说不出话。
似乎很多年前,班主任还总是发给他小红花夸他聪明乖巧,将来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那日过后,沈烬不算彻底改邪归正,但总归比从前收敛许多,不仅捡回了课程开始复习,而且也很少在课堂上睡觉了。
这一遭回校再见到顾屿时,对方脸上挂彩受了伤,也不知道在哪里惹了人,对此沈烬的结论是:欠揍。
毕竟,他来找顾屿,就是因为顾屿揭穿他自称有女朋友的事,搞得他刚回校就如遭雷劈,很没面子。
沈烬问:“你跟人乱说什么?”
“我乱说?”顾屿冷冷道,“有人拿你的事问我,我如实回答了而已——学长的女朋友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谁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