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绯闻守则(41)
他转而弹起一首亚歷山大.史克里亚宾83的奏鸣曲,提起作曲家的名字时,还对亚歷克眨了眨眼。行板部分──第三乐章──是他最喜欢的部分,他解释道,因为他曾经读过一段介绍,说这段是为了要让人联想到城堡的废墟,而他当时觉得这是某种黑色幽默。他沉默下来,全神贯注,在乐章中沉醉了长长的几分钟。然后毫无预警地,曲风又变了,骚动的和弦带回了某种熟悉感──是艾尔顿.强84的歌单。亨利闭着双眼,凭记忆弹奏──是《写给你的歌》。噢。
亚歷克的心没有跳到他的胸膛之外,他也不需要扶着沙发稳住自己。如果他能在这座皇宫里和亨利谈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人都得飞越地球才能碰触到彼此、还得消声匿迹,他才会承认自己需要这么做。他不是来这里恋爱的。不是的。
他们懒洋洋地在沙发上亲吻、触碰对方,或许过了好几个小时──亚歷克想要在钢琴上接吻,但那好像是什么无价的古董──然后才跌跌撞撞地前往亨利的房间,来到宏伟的床上。亨利让亚歷克用极度的耐心与精准度缓缓将他肢解,他不断喊着上帝的名字,好像整个房间都受到了圣灵的洗礼。
这让亨利像是跨过了某一条界线,在奢华的床单上融化、疯狂。事后,亚歷克又花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让亨利一阵阵发颤,心中赞叹着他的表情是如何表达出不可思议又舒服的痛苦;他的手指蜻蜓点水地画过他的锁骨、他的脚踝、膝盖内侧、手背上细小的骨头,还有他下唇的凹陷处。他不断触碰、触碰,直到他光凭着手指和嘴唇,吻过他手指碰触的所有地方,又让亨利高潮了一次。
然后亨利说了和在温布顿的密室时同样的两个字,这次甚至强调了一句「拜托,我求你」。他还是不敢相信亨利会说这种话,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是唯一听见的人。
所以他照做。
当他们再度平静下来时,亨利在他的胸口昏睡过去,一个字也没说。他精疲力竭,全身疲软,亚歷克忍不住轻笑着拍了拍他汗湿的头发,听着他几乎是立刻传来的轻微鼾声。
但他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才睡着。
亨利在他身上流口水。大卫爬上床,趴在他们脚边。亚歷克几小时之后就得搭上飞机,前往纽泽西参加另一场造势,但是他睡不着。这是时差的关系。一定只是时差。
好像是来自好几百万年以前的印象,他记得自己对亨利说,不要对这段关系想太多。
「作为你们的总统。」杰弗瑞.理查的脸,在竞选办公室的其中一块萤幕上说道:「我的第一目标,就是让年轻人能更多参与政府。如果我们想要掌握国会、夺回白宫,我们会需要下一代站起来,加入战局。」
范德堡大学的共和党组织在直播现场欢唿,亚歷克则对着自己刚起草的政策草案干呕了几声。
「妳要不要上台呢,布丽特妮?」一名漂亮的金发女学生走上台加入理查,他便身手环住她的肩膀。「布丽特妮是今天这场活动的主办,而她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带给我们这么棒的成果!」
更多欢唿声传来。一个中阶主管对着萤幕丢了一坨纸。
「就是像布丽特妮这样的年轻人,给我们这个政党的未来带来希望。所以,作为总统,我很荣幸地宣布,我要发起所谓的『理查青年议会』计画。其他政治人物不会想让人──尤其是像你们这些敏锐聪明的年轻人──靠近我们的办公室、看我们办事的所有眉眉角角──」
我想看你外婆和这个该死的食尸鬼组队和我妈对打。亚歷克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时,发了一封简讯给亨利。
此时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前一个星期,而他已经好几天来不及在咖啡壶被清空之前去拦截了。自从两天前,他们正式发布了竞选的论坛之后,政见的信箱就被灌爆了,而欠揍韩特就像是把命赌在上面一般拼命发着邮件。他对于亚歷克上个月的发飙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他现在开始会戴耳机工作,不再强迫亚歷克接受他的音乐品味。
他又发了一封简讯,这次是给路那的:你有办法去上安德森.库柏的节目之类的,解释一下你帮论坛代笔写的那段税法,让大家不要再问了吗?我一直都抽不出时间。
他这个星期一直在发简讯给路那,自从理查阵营透露消息,说他们已经选了一名无党籍议员作为他们的预期内阁。可恶的老史丹利.康纳直接拒绝了所有请他背书的邀请──最后路那偷偷告诉亚歷克,康纳没有跑出来参加初选已经算是他们幸运了。当然一切都还没有正式公开,但所有人都知道康纳就是理查说的人。但假设路那知道什么时候才要宣布这件事,他显然没有打算分享。
现在是倒数一周了。民调数据并不理想,保罗.莱恩对于第二修正案的态度很伪善,而且现在有些社论在到处流窜,如果爱伦.克雷蒙并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她还有可能当选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每天早上都有冥想的习惯,亚歷克确信他妈妈大概已经掐死自己身边的几个副手了。
至于亚歷克的部分,他想念亨利的床、亨利的身体、亨利这个人、还有一个距离选战生产线几千英里远的地方。三个星期前的温布顿行,现在对他来说像是一场梦,更撩人的是,几天前亨利和阿波才到纽约一趟,为了某个位于布鲁克林的LGBT青少年收容中心跑文件流程。那天亚歷克实在抽不出空找藉口去纽约,而且不管全世界多喜欢他们的公开友情,他们已经快要把所有合理的见面藉口都用完了。
这次的全国委员会和二○一六年那次令人窒息的旅行不一样。那时,他爸爸代表的加州给了让她致胜的选票,他们所有人都哭成了一团。在她发表当选演说之前,亚歷克和茱恩为她做了开场。茱恩的手抖得厉害,但亚歷克的手却很坚定。群众欢声雷动,亚歷克的心也在回应他们。
这一年,他们全都因为在全国跑透透、又得同时竞选,而累得东倒西歪,就连前往安排一晚的全国委员会行程都很勉强。集会的第二晚,他们挤上空军一号──原本应该是海军一号,但他们不可能全塞进一架直升机里的。
「你有做过成本效益分析了吗?」当他们起飞时,萨拉正对着电话说道。「因为你知道我是对的,而只要你不同意,这些资产随时都可以转移。是的。对,我知道。好。跟我想的一样。」一阵长长的沉默后,她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呃。」亚歷克在她结束通话之后问道。「妳有什么要和我们分享的吗?」
萨拉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她的手机。「是的,刚刚那是我男友,还有不行,你不能再问任何跟他有关的问题。」
茱恩把笔记本阖上,突然充满了兴趣。「妳怎么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男友?」
「我看到妳的时间比看见干净的内裤时间还多欸。」亚歷克说。
「因为你换内裤的频率不够高,亲爱的。」他妈妈从机舱的另一端插嘴道。
「我常常不穿内裤啊。」亚歷克敷衍地说道。「这跟『我的加拿大女友』一样吗?」亚歷克非常生动地打了上下引号的手势。「他跟妳『去的是不同学校吗?』」
「你真的很想要被我推出逃生门外对不对?」她说。「我们是远距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问了。」
卡修斯也来参了一脚,表示自己是白宫员工里的恋爱大师,所以他有权知道,然后他们便辩论起和同事分享资讯的合理界线,但这实在很荒谬,因为卡修斯已经几乎对亚歷克的私生活瞭若指掌了。他们在纽约上方绕行,茱恩突然停止说话,注意力再度回到萨拉身上,因为后者也沉默了下来。
「萨拉?」
亚歷克转过头,看见萨拉纹风不动地坐在那里。这和她平常总是奔忙的样子天差地远,使所有人也都僵住了。她瞪着自己的手机萤幕,嘴巴半开。
「萨拉。」他妈妈极度严肃地重复道。「怎么了?」
她终于抬起眼,手机仍紧紧握在手中。
「华盛顿邮报终于公布了那个加入理查内阁的无党籍议员。」她说。「不是史丹利.康纳。是拉斐尔.路那。」
「不。」茱恩说着。她手中提着高跟鞋,双眼在温暖的光线下闪闪发亮,正靠近他们同意见面的饭店电梯旁。她的头发从辫子里愤怒地刺了出来。「我同意跟你碰面,你就应该要谢天谢地了好吗,所以你要不就把这答案吞下,要不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