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以后(36)

　　话音落，叶颂明只觉身侧的光突然暗了一度，周予琛迈着步子越过他，修长的身影走到他前面停住。
　　这个距离，周予琛再一次与夏睿对视，好比叶颂明刚进来时看到的场景。
　　“夏少爷，请问什么是放养？”刻意压低的嗓音，语调不急不缓，显得格外磁性而有压迫力。
　　就连看不见周予琛表情的叶颂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威慑力。
　　夏睿丝毫不虚，游刃有余的应对：“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用词不妥，我说的放养就是给足自由的意思，我在夸赞周总，像您这么有气度的另一半可遇不可求。”
　　叶颂明趁此空隙插嘴：“那个....”
　　“夏少爷说的有道理，按照你的意思，叶老师遇到我是他的幸运。”周予琛有些冷硬的嗓音再次响起，很霸道的打断叶颂明的发言，霸道的还很自然。
　　夏睿依旧端着笑颜，只是笑不达眼底：“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两人有来有回，一句接一句，完全忽视了叶颂明的存在。
　　“OK！”叶颂明一个瞬移来到两人中间，两只手分别搭在周予琛和夏睿的肩膀上。
　　上次他的声音如此热烈洪亮，还要追溯到小学时期被老师提问，成年后的叶老师发音总在一个调调。
　　这次他提高了音量，宣示自己的存在，也为了调和气氛：“夏少爷，前台真的有人在叫你。”
　　周予琛又以最快的速度接过话，言辞间带着一丝挑衅和不屑：“夏少爷，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夏睿都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是叶颂明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周予琛。
　　今天的周少爷好像是别人冒充的，完全不是叶颂明所熟悉的成熟稳重才华与美貌集于一身的执行总裁。
　　这不就是两个小学生套上大人的壳子在打架？
　　叶颂明扶额，好奇自己不在的时候，周予琛和夏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们对彼此产生这么强烈的敌意。
　　“夏少爷很忙，”叶颂明一边说一边看向夏睿，笑吟吟的眼睛里透着无声的请求，“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陪我们一起吃午饭，对吧？”
　　到底是不想让他为难，夏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敛眸轻轻笑：“是啊，我很忙，而且不喜欢当电灯泡。”
　　叶颂明暗暗松口气，迫不及待地去拿公文包。
　　当他拎着包走到周予琛身边时，夏睿已经一脚踏出办公室，回过头懒洋洋道：“周总裁，很高兴认识你，咱俩之间说过的话最好别告诉叶老师，拜拜。”
　　说完，高瘦的身影一溜烟不见。
　　这位浑身上下都透着坏劲的爷终于走了。叶颂明好似解决了一桩大事，整个人畅快不少，他提了提手中的黑色包，语气轻松地对周予琛说：“我们去吃饭吧。”
　　“好。”周予琛痛快答应，迈开长腿，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叶颂明跟在他后面，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收纳架的方向：“予琛，你的领带....”
　　“放那儿吧。”周予琛头也不回地说，“以后还能用到。”
　　“？”
　　叶颂明脑子里蹦出一个问号，十分不解：“有什么用途？”
　　周予琛脚步顿住，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外，微微侧头，嘴边噙着的笑容有些神秘莫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从出版社走出来，时针指向十二点，正是一天当中日头最烈的时刻。
　　两人钻进温度适宜的商务车，并肩坐在后排，车门刚关，下秒司机启动车子。
　　叶颂明向司机报了餐厅地址，随后拿出手机摆弄着，查找订餐电话。
　　周予琛瞄一眼，开口道：“订餐的事交给小刘吧。”
　　小刘就是坐在副驾驶的助理，自从老板上车，大气都没敢出，眼中流露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叶颂明可能察觉不到，但是助理和司机能清楚感觉到老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冷冽的气息，甚至不需要开空调就可以自动降温。
　　助理和司机同时吞咽口水，不敢说话。
　　“我找到餐厅经理的电话了，”叶颂明笑着晃了晃手机，表情几近孩童的天真，“我给他发一条短信，定位子很快的。”
　　叶颂明和周予琛不同，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助理或者秘书全天待命，他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亲力亲为，不习惯去麻烦别人。
　　他低着头，与餐厅经理互发短信，很快敲定预约时间和用餐位置。
　　在这期间，他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身边的男人的细微变化。
　　周予琛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在下属看来，简直是乌云密布，车厢内流窜的空气堪比煤气，一不小心就会爆炸。
　　偏偏叶颂明就没反应，发完短信又接到闫小亮的消息，正在回应一些工作上的内容。
　　“叶医生。”周予琛斜眼看他，搭在车门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嗯…”叶颂明应声，头也没抬。
　　周予琛不甘心地又叫一声：“叶老师。”
　　“呃...”叶颂明微微蹙眉，手指迅速打字，似乎遇到了难题。
　　“叶主编？”
　　“啊...”
　　周予琛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深吸一口冷气给自己提神：“叶颂明！”
　　前面的司机和助理吓的一哆嗦，司机手滑差点发生追尾事故，幸亏技术老练扭转乾坤。
　　然而车里的另一个男人超乎寻常的镇定，依旧没有抬头，空出一只手去寻找周予琛的手，摸到后在对方的手背上安抚似的轻拍两下：“予琛，等一等。”
　　他的声音永远轻柔而沉静，像和煦的春风或及时的细雨，带给人温暖。
　　周予琛一拳打在棉花上，整个人泄气，但也不甘被忽略，手疾眼快地握住那只自投罗网的手，攥住就不松力。
　　叶颂明感到轻微的疼痛，终于肯抬起脸：“予琛？”
　　周予琛声音凉凉：“用一只手打字，不耽误你聊天。”
　　“我...好吧。”叶颂明低头看一眼手机，眼底浮现纠结。
　　闫小亮问他要不要去参加S市作协会开办的悼念会，为了纪念逝去的伟大的作家钱南，需要他尽快做决定回复。
　　他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想了想，还是回绝了。他的左手被周予琛握住不能动弹，只能用右手打字，缓慢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结束聊天，叶颂明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周予琛还是不肯松力。
　　周予琛侧头看着他，眼神饱含深意：“叶老师，忙完了？”
　　“予琛，你说吧。”叶颂明点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予琛狭长的眸子眯起，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任谁看了都犯怵：“你就不打算开口问我吗？”
　　叶颂明整一愣：“问什么？”
　　周予琛深呼吸，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似乎气的不轻：“我和夏少爷之间的谈话。”
　　经这么一提醒，叶颂明隐约记起夏睿消失前说过的话，什么别告诉叶老师之类的，明显是故意制造悬疑。
　　叶颂明没上当，本身也没什么好奇心，所以不打算追问。不过既然提起来了，那他就顺着台阶下：“说了什么？”
　　周予琛按捺住想冷哼的冲动，言辞间忍不住夹枪带棍：“那位好看的夏少爷告诉我，他心疼你，是你专属的开心果，他为了让你笑一笑不远万里奔波，叶老师，您真是深藏不露，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可爱善良又英勇的好朋友，或许可以称为公主的骑士？”
　　最后那个“好”字的发音特别重，像是对待杀父仇人一般。
　　“他这么跟你说？”叶颂明万万想不到。
　　终究是没忍住，周予琛冷哼：“原话比这还夸张。”
　　“他可真坏啊...”叶颂明感到好笑，边笑边摇头。
　　这是夏睿的风格，没有矛盾制造矛盾，肚子里一堆坏水。
　　叶颂明永远不会当真，显然周予琛没他看的那么透彻。
　　他一向喜欢劝和，不喜欢煽风点火，只能安抚道：“别不开心，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跟谁都那样，其实本质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