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情敌吗(6)
这个小型的瓷器展,就是在瓷厂附带的一间庭院里进行,大概因为天气冷,所前来看展的游客并不是很多。孟迟提前和老板打过招呼,所以进门没一会儿,老板就亲自出来接待他们。
老板姓钱,年纪四十上下,留短发,微胖,穿着古朴的姜红色唐装。孟迟与他相熟,曾经说他这模样要是再戴个圆帽,就可以去给古代剧剧组当群演了。
简单的互相介绍寒暄两句后,孟迟三人就跟着钱老板往内堂走。
“直接去看茶具?”钱老板瞥了一眼身后的孟迟,然后将视线落在了个子高挑的郁庭之身上。
孟迟大概也被传染了,下意识侧眸看向了郁庭之。旋即又意识到这又不是郁庭之做主,便准备开口,然而郁庭之却抢先“嗯”了一声。
孟迟:“……”
“那就去吧。”孟迟看向宋珉,“我让钱老板给你留了好货,你看看喜不喜欢,放心大胆地选。”
钱老板朗声笑道:“最好的存货我都拿出来了,你在我这要是选不到合适的,那在整个泽芜就没别的了。”
宋珉浅笑着点头,说谢谢,他一定会认真地选,然后又问这里也有花瓶吧。
“那当然了,我这里你们能用上的,都有!”钱老板豪迈一笑。
“你还要买花瓶?”孟迟问。
宋珉点头,看向一旁的郁庭之,“庭之哥哥要买。”
孟迟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睛:“先去看茶具,花瓶等会儿再说。”
钱老板哈哈一笑:“一起看一起看,反正都在一块。”
孟迟:“……”
这两种瓷器的确都在一块,在更靠近庭院深处的一间屋子,林林总总摆满了整间屋子。甚至在这间屋子门前的庭院里,还有一块空地上摆着不少瓷器。
不过这里的瓷器款式和造型都各不相同,杂乱无章堆在一块,地砖缝隙里还有冒出绿芽的青草,远远望去,五颜六色,像是一片奇异花圃。
“这都是不要的吗?”宋珉问。
“算不上,”孟迟抢先在钱老板说话前开口,“这些都是有着细微瑕疵的残次品,虽然没达到出厂标准,但扔了又可惜。”
宋珉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里面不少瓷器都是完好无缺的,他甚至看不出来哪里有瑕疵。
钱老板滴溜溜的圆眼睛扫了一眼孟迟,便开口说让他们随便看,如果看上院子里这堆的话,他也可以帮忙进行修复。
孟迟不予置否,钱老板就自己先去前头忙去了。
这堆残次品毕竟不是他们的目标瓷器,所以三人没久留,看了几眼就进了展示厅。
室内布局成四方形,四面墙都放着一排样式古朴的木架展示柜,中间空荡的区域则是独立的展台,每一格都摆放着不同的瓷器,从白瓷到砂壶,可谓是应有尽有。
厅堂正中还挂着一幅书法题字,龙蛇飞动地写着四个大字——“自然天成”。在这之下,还有一张做旧的枯木茶桌,上面摆着一套质感很好的黑釉茶具。
“欸?这幅字……”宋珉一进门便望着那幅书法呢喃出声。
“怎么?”孟迟问。
宋珉看了一眼郁庭之,然后上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自然天成这四个字不是大开的字形,哪怕是行书书写,气质也更为内敛。眼前这幅字笔酣墨饱,笔锋走势苍劲有力,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孟迟虽然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得出来,写得是极好的。毕竟钱老板当初还跟他吹嘘过这是书法大家郁老先生高徒写的。
“这字写得很好。”孟迟夸了一句,视线看向宋珉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一旁的郁庭之似乎朝他看了一眼。
“庭之哥哥,这是你写对吧?”宋珉忽然转头看向郁庭之。
啊?
孟迟一愣,诧异地看向郁庭之,正好撞上他清冷冷的目光。 ?
怎么会是你写的?
作者有话说:
孟老师:啧,不该夸的。
第5章 野0
这怎么会是郁庭之写的?
这不是郁老先生的高徒?郁……郁庭之……我去?
“你是郁老先生的徒弟?”孟迟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
闻言郁庭之斜长的眉峰微微挑了一下,“他是我外公。”
外公啊。
但是为什么一个姓?
孟迟心里闪过这么一个疑惑,但一想到现在随母姓也是大有人在,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孟迟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想着郁家在泽芜是有名的书香世家,难怪能开得起好几辆豪车。
“你认识我外公?”郁庭之看向他问。
那自然是不。
当初茶馆翻新,杨正风的某个好友送了一幅茶联,就是店里挂在正堂的那幅,说出自郁老先生之手。孟迟连郁老先生全名是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茶联下有署名,但写得太过于龙飞凤舞,孟迟至今没认出来。
“郁老先生名气大,我听说过。”孟迟说着,嘴角噙着一分笑,“难怪你字写得不错。”
刚才还是写得很好,一听是郁庭之写的,立刻就变成了不错。
茶艺讲究闲情逸致,便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跟茶相关的人性格都温和有礼,不露锋芒。但孟迟显然不是,他性格算得上随和,骨子里也还是有着年轻人的争强好胜。
在情场上更是如此,要是一开始知道这是郁庭之写的字,他肯定不予置评。
“庭之哥哥不仅字写得好,画也画得好。”宋珉插话说道,“他在XX美院念完博士之后,本来是要留校的,我们学校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挖来,在艺术学院授课。”
孟迟虽然没念过大学,但对于国内顶尖的美术学府还是知道的。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郁庭之周身的气质会如此的不食人间烟火。
也难怪宋珉对他如此推崇,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自身的优秀程度,郁庭之都太过耀眼。这么一想孟迟心里忽然有些微妙。
“厉害厉害。”孟迟连连夸赞,话锋一转,又对宋珉说:“难怪你想要上郁老师的课,争取下学期选上,当他的学生。”
别的就别当了。
宋珉哪听得出来他言外之意,感慨一句希望吧,就去看其他茶具去了。而郁庭之则是立在原地,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孟迟。
“孟老师,你之前说,新手最好是选盖碗对吧。”宋珉走到了放着一排盖碗置物架前,端起了一个白瓷盖碗。
“啧,怎么又叫我老师。”孟迟说。
宋珉挤了个笑脸,试探着说:“那,孟哥?”
“随你开心。”孟迟浅笑着说,他走到宋珉旁边,接过他手里的盖碗,“盖碗比较全能,什么茶都能泡,而且好清洗。”
宋珉点头:“是比茶壶好清洗。”
书法绘画,孟迟是门外汉,只能看个形。但茶具,乃至茶文化,他却是了解甚多。为了在宋珉面前找回场子,孟迟还说起了盖碗的渊源,“盖碗呢,是从古时候就开始被使用的泡茶工具,又称三才碗,上有盖,下有托,中有碗,古人取的是天、地、人之意。”
孟迟承认郁庭之的优秀,并不代表他会畏惧对手的优秀,不懂的东西他不会装懂,自己懂的东西他也不会过度显摆,故意多讲的几句典故,也只是简单的点到为止。
“但它也有个缺点——容易烫手,”孟迟说,“所以选的时候要注意,胎釉不能太薄,你拿的这个就有点薄了。”
孟迟视线在众多盖碗中扫了一眼,便拿起了一个米浆手纹的白色盖碗,“这个厚度就很合适,口沿外翻也方便拿。防烫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拿碗的方式。”
“这我知道,你之前说过,要用文氏手握拿法①,你就常用这个手法。”宋珉说着,便又端起另一只白瓷盖碗,用左手大拇指和中指卡在碗沿,将盖碗提起,然后再张开右手四指托住底足,拇指扣住盖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