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难愈(134)
“妈妈她......”钟晚媗踟躇几秒,还是说,“想见你一面。”
听到这,禇钦江仍旧没出声。
他走到一边,从柜子里把路倏的衣服拿出来。
气氛僵持须臾,钟晚媗突然冲到他面前,膝盖一弯,跪在了禇钦江腿边。
她五官皱缩了下,眼泪啪嗒掉出来:“哥,对不起......”
“当年是我把手表拿给妈妈的,是我。”
七八岁的钟晚媗,身处于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在畸形的感情中长大。
自出生起,就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父爱母爱,她所看见的学会的,全是些冷冰冰假惺惺的东西。
她很早前就明白,自己不过是母亲拿来栓住父亲的一个工具,可惜很遗憾,这个工具能起的作用太小了,短短几年都撑不下去,杜薇只能另辟蹊径。
没过多久,她给她带回了一个哥哥,一个从天而降的哥哥。
那个哥哥说,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去看天安门。
她一次也没有相信过。
这是仅有的能在钟家陪她的人,他们都是杜薇生的孩子,不应该只有她需要待在那栋令人讨厌房子里,他得来陪着她。
打开手表时,她发现了他藏起来的秘密,她把哥哥喜欢的人拍下来,然后将手表交给杜薇,装出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哥哥好着急,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让她有点得意。
在这个房子就是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哥哥需要明白这个道理。
她依然帮助他逃走了,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不过没关系,哥哥马上会回来,妈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哥哥果然回来了,可是妈妈发疯了。
爸爸在外面又有了其他孩子,好多孩子,妈妈终于疯了。
她的哥哥就要死了。
她第一次看见那样一双眼,灰扑扑的失去了焦距,无力空洞,碎掉了全部希冀。
钟晚媗陡然意识到,那个唯一抱着她摘过花的人,好像被她亲手推进了地狱。
......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房子里,”钟晚媗抱住禇钦江的腿,哭得声嘶力竭,“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让你变成那样,没有人和我说话,只有你,对不起、对不起......”
禇钦江疲惫的闭了闭眼,慢慢蹲下身,把她抱进怀里。
“我知道。”他说。
他都知道,从她交给自己那张照片起,禇钦江就一清二楚,手表是钟晚媗拿走的。
说不恨不可能,可是钟晚媗救了他一命。
在伦敦痛苦的十年,身边也只剩这个妹妹陪着。
他有无数理由恨她,可看着她每次小心翼翼的照顾他,看着那些连续送了好多年,没有间断过的平安符十字架,他连恨都无法恨得理直气壮。
终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发生过。
然而真的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自己的身体、路铭衡的车祸、路倏寻觅无果的十年。
这些谁来赔?谁能还给他?
“我不会去见她,”禇钦江淡淡说,“她是死是活,和我无关。”
钟晚媗颤声嗯了一句,最终还是没忍住的崩溃大哭起来。
—
钟晚媗走后,禇钦江拟了份文件,发给集团法务和助理。
并且下达通知,从今天起,杜薇不再是钟鼎集团名义上的会长,所有财产包括那栋别墅,悉数转移到钟晚媗名下。
他会派人将杜薇送去养老院,没有自己的允许,从此往后不能踏出养老院一步。
让她自己熬到去世那天,是禇钦江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份薄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母子情分,纠缠不清了数年,敌对怨恨,到底是走向了尽头。
酒店做了些色香味俱全的中餐送来,路倏又在外面买了好几样,全都打包带进了房间。
禇钦江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调侃说:“你是把全伦敦能找到的中餐都买了?”
路倏手伸进他衣摆,不客气的摸了把肚子:“腹肌都瘦没了,还不多吃点?”
禇钦江被冻了个够呛,卫衣一裹,用身体温度帮他捂手:“跑了多远?手跟冰一样。”
“没多远,走了会儿路。”
两人同坐一张沙发,路倏盘起腿,肩倚肩腿挨腿,整个人重心靠过去。
冰凉的手温渐渐回暖,他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笑问:“想好去哪玩了吗?”
禇钦江脖子转过去,面向他,额头抵住对方额头。
“想好了。”
他说:“去一个能领证结婚的地方。”
第75章 珊瑚海岛
珊瑚海群岛位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其中的卡托岛上建立了一个私人国家,名为同性恋王国,只允许同性恋人定居。
国王与居民花了漫长的岁月,才让自己的国家得到世界承认。
因此那里也被称作同性恋者的天堂。
十二月份的澳洲正处于一个不冷也不热的季节,温度适宜,非常舒服,很适合旅游。
一下出租车,微风与清香扑了满脸,衣袂被吹得微微鼓起。
路倏和褚钦江订的是海岸附近的民宿,这地方与国内的度假岛不同,景色特点普遍较为豪迈,要更西式化一些。
两边街道隔几米远便插了一面旗帜,清一色的彩虹旗,随风飘扬,周围建筑也更多都是彩色元素,看上去格外亮眼活泼。
衣领挂着的墨镜抽出来戴上,褚钦江一手牵起路倏,另一只手拉住行李拉杆,往民宿的方向走。
路倏笑话他:“这太阳才多大?你拿个墨镜出来装逼。”
褚钦江把墨镜勾下来一点,盯住他说:“这叫气质。”
路倏把墨镜给他勾回去,拍拍脑袋:“再买顶草帽你就能去坐台了。”
“我价格很贵,一般人出不起。”褚钦江说。
路倏斜他一眼:“你看起来很期待啊?”
褚钦江攀住他肩膀,笑着说:“身上挂个牌,写着仅路倏一人能买。”
路倏佯装嫌弃:“我还得花钱,不划算。”
“你好小气啊,”褚钦江用身体撞他一下,“白送你要不要?”
路倏被撞得笑起来:“本来就是我的。”
民宿风酒店近在咫尺,年轻的老板娘抱着猫,在门外捯饬花花草草,一看见他俩,立刻热情的打起招呼:“嗨——”
两人含笑点头,各自用英语回了句。
老板娘问:“需要住酒店吗?你们是今天的第一对客人,非常幸运哦。”
褚钦江说:“嗯,之前在电话上和您聊过的。”
卡托岛上居民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来旅游看景,对方如此一讲,老板娘立马想起来了。
“是的是的,快请进,”老板娘放下猫,对他们说,“我叫米娅,很高兴你们能选择我的民宿。”
布偶猫叫了一声,优雅跳下玻璃桌,自来熟的在路倏脚踝边蹭了蹭。
“它喜欢你,”米娅颇感讶异,“甜筒很少亲近客人的。”
路倏半蹲下,修长的食指在它下巴处挠了挠,甜筒舒服得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