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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珍稀妖物图鉴(4)

作者:若鸯君 时间:2018-04-13 13:45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灵异神怪

  咆哮奔腾的阴影温顺地涌回他身下,其中一缕缠上青年的苍白指尖,亲昵地蹭了蹭,消失于无形。
  第二批。
  他心想。
  真烦。
  寒雨渐收,沉青合伞,顺着来时的方向慢慢地走了回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挡,森林沉默而畏惧地注视青年的背影,犹自颤抖不休。


第六章 房间里有人
  滴答,滴答。
  亮晶晶的水珠悬于发梢,如同点缀了一圈细小的碎钻。沉青携着寒风冷雨推开秦宅大门,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袍。
  好冷。
  关门时带起的冷风吹起墨色袍角,沉青瑟缩一下,快步向前走去。
  妖力的消耗带来了身体的虚弱,寒冷一丝一毫地渗入骨缝之间,空气仿佛结了霜,刀割般刮过裸露在外的苍白肌肤,生冷到一阵阵疼痛。
  好冷……想要找到那个人。
  二楼,青年孤零零的影子被拉的细长,他的目光微微茫然,敞开的衣领下是精致而脆弱的锁骨,泛着白玉般的冷光。
  可是,他找不到。
  沉青呼出一口气,气息也是冷冷的,落在没有温度的手心,冰寒彻骨。
  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了……
  覆下的眼帘遮住眼底的黯然,沉青垂首靠在墙边,墨色发丝落在苍白的肌肤间,构成极黑与极白的对比。
  就在这时,一道浅光自无声打开的房门延至他脚下,沉青抬头,看见俊美无俦的男人披着大衣出现在黑夜的灯光中,朝他伸出了手。
  “过来。”
  “……”
  如同飞蛾受到火光的蛊惑,沉青一步步走向那边的男人。他的意识没那么清醒,脚步起初也有些迟疑,但没等墨蛇下定决心要离开,手腕就已被秦墨轻轻握住。
  黑色大衣覆住墨蛇纤长的身躯,厚重的热度顷刻间温暖了四肢,强势而有力地打入他的骨血之中,将冰冷通通驱散。
  墨色眼眸微眯,沉青温顺地蜷在大衣间,被男人抱进怀里,温柔地安抚。
  “怕冷还到处乱跑,现在被冻傻了?”
  略微粗糙的手掌摩挲过墨色发丝,秦墨凝视安静地阖眼靠在自己臂弯间的青年,深色眼眸中有细微的眸光不定闪烁。
  片刻后他轻笑道:“这么乖,你的本体一定是条小蛇。”
  沉青把脸埋进男人结实滚烫的胸膛间,认真道:“是大蛇。”
  “是,还是我的小蛇。”
  轮椅自发转动,秦墨抬手捏了捏沉青下颌,将怀里这只怕冷的墨蛇领回了房间。
  ——
  黑暗的房间中,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此时已是深夜,本该睡在她枕侧的丈夫却并不在身边。郑素琴知道秦正明又去找楼下那个女人了,就和之前的很多个日夜一样。
  她空有一个“秦夫人”的名头,在这个家里却更像个笑话……不过没有关系,她还有个孩子,那是秦家的血脉,是她的最大依仗。秦正明永远不可能和她离婚,她也会凭着这个孩子永远地取代另一个女人……她那个早死的姐姐。
  无论是丈夫,地位,还是荣华富贵,她都从郑秋雨那里成功抢走了。她会靠着这些抢来的东西活得很好,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郑素琴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沉入梦乡。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年轻的她第一次踏入秦宅大门,看见从小就比自己出色的姐姐依偎在一个英俊的男人身边,笑得幸福而甜蜜……后来,她又来到了秦宅,那个英俊的秦家长子已经不在姐姐身边,趁着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她微笑着拉过姐姐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
  “姐姐,这是我和他的孩子,你看看,三个月了呢。”
  那时候姐姐是怎么回答的?
  [孩子……]
  [你的孩子……]
  [死,了。]
  女人的脸陡然扭曲变形,两行血泪从空洞洞的眼眶从流出,她咧开嘴,冲着郑素琴“咯咯”地笑了。
  “啊!”
  郑素琴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被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有余悸地要从床上坐起来,忽然的,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猛的擦过她的脸,就像一个人高高扬起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谁?!”
  郑素琴惊恐地扭头,在黑暗中看见自己床头站着一个人影。那一刻她几乎又要放声尖叫出来,但很快的,她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影,只是飘动的窗帘而已。
  风吹起薄薄的窗帘,帘角肆意飞起,飘落时刚好擦过床头。而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郑素琴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在临睡前……明明是关上了窗户的。
  “……”
  全身的汗毛争先恐后地炸开,那一刻郑素琴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只能感觉身后的窗帘再次飘起,轻飘飘地擦过她的肩膀,像极了鬼魂阴冷潮湿的吐息。
  ……没有风,没有声音。
  只有,只有……
  郑素琴颤抖着,一寸一寸扭过了僵硬的脖颈。
  只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
  鲜血在光洁的瓷砖上漫开,明黄色符纸洒了一地,年轻男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斜倒在楼梯脚下,颈骨折断,当场没了声息。
  惨叫惊动整座秦宅,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秦衡披着外衣匆匆赶到走廊上,一抬头就正好与从一间房间走出的沉青撞了面,后者面色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秦衡愣了愣。
  那个房间……好像是他小叔的房间。
  似乎是为了映证他的猜想,他看见秦墨随后从那个房间出来,轮椅自动前行,缓缓追上青年的脚步。
  秦衡:“……”
  他脸上神情几变,最后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
  当楼下的尸体闯进众人视线后,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郑素琴的反应是最大的,因为死去的那个人正是她的儿子,秦涵光。
  没人知道被关起来的秦涵光是怎么离开封死的房间并以这副模样死在一楼的。但他们知道,沉青的预言,应验了。
  “涵光!我的孩子!!!”
  郑素琴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那个端庄雍容的秦家贵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丧子的中年妇人,可怜又可悲。
  沉青站在客厅边环顾四周,秦正明正从一楼的房间赶过来,身后是穿着薄纱睡裙的杨蓉。他看见秦涵光的尸体后当场僵在原地,脸上一片空白,仿佛已经忘记了思考。
  杨蓉尖叫一声,被吓得连退几步,花容失色。
  这声女人的尖叫似乎触动了郑素琴的神经,她猝然抬头,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身前的沉青。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这个该死的妖——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她向沉青扑了过来,沉青侧身避开,郑素琴没有刹住,额头磕在茶几边角上,鲜血当即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秦涵光的死亡中,一时间无人竟上前搀扶她。郑素琴自己颤抖着从地上爬起,茶几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个相框,她一抬眼,正好与相框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泛黄的老照片中,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对着镜头微笑。不知是不是照片的年代太过久远,女人的笑容落在点点黄斑上,无端有些鬼气森森。
  郑素琴又是一声惊叫,把相框甩了出去,玻璃尽碎,刚好砸在秦正明脚边。
  “有鬼!有鬼!啊啊啊啊啊!”
  “胡言乱语!”
  秦正明怒道,“你们几个,还不把她关回去?!”
  守在旁边的佣人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疯狂喊着“有鬼”的郑素琴带回了楼上房间,沉青若有所思地扫了秦正明一眼,甩开了秦墨伸过来要拉他的手。
  身为墨蛇的沉青受不了寒冷,因为过低的温度会僵化他的思维和行动,强迫他陷入一种混沌无知的状态。
  人间比妖界温暖太多,所以他才会隔那么一段时间就来到人间。但今年的冬天不知为什么格外的冷。沉青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最冷的晚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被冻成了感春伤秋的傻子。
  还被秦墨看见,捡回了房间。
  ……啧。
  沉青自从意识清醒后就没有再理过秦墨,他避开男人戏谑的目光,转向秦正明:“秦先生,相片里的这个人是谁?”
  “这,这是我去世多年的前妻,我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正明最初还有些尴尬,后来突然想到什么,赶紧道,“先生,是不是鬼魂作祟,我的儿子被她害死了?!”
  秦衡握拳,张口想说什么,沉青却抬手阻止了他。
  “如果是鬼魂,身为捉妖师的你发现不了吗?”
  “额……那个,我们秦家专于符纸,并不擅长鬼神一道——”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被小孩子的哭声打断了。
  “妈!妈妈!呜——”
  只见一只小豆丁抱着他的小奶狗光脚从房间里跑出,一边跑还一边哭得哇哇直叫,被杨蓉立马挡住了。
  “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妈,小,小白死了……”
  小豆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人杀了它,妈妈,我要我的小白,呜——”
  “一只狗而已,还值得你哭?”
  杨蓉把他抱起来,不让他看到楼梯边的尸体,“明天给你买只一模一样的,不许哭了。”
  “我不要!我要小白,我,我就要小白!”
  小豆丁哭着大力挣动开来,“呜!小郑姐姐,你……你要去哪里,你帮帮我好不好,不要走……”
  “闭嘴,瞎说什么!”
  杨蓉脸色微变,当即捂住他的嘴,快步把人往房间里带。
  “砰”的一声,房门被杨蓉甩上。客厅刮起一阵幽幽的冷风,四周很安静,没人作声。
  秦正明急促地后退一步,就好像小豆丁口中的“小郑姐姐”就在他面前那样左右了张望一下,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沉青将秦正明的反应收在眼中,平静地道:“既然怀疑鬼魂作祟,那么,通灵吧。”


第七章 凶手是你
  天色将明,秦涵光的尸体被暂时安置在原来的房间,用以封门的符纸早在之前就被人无端撕下,如今又重新封了回去,还多了两个人在门口看守。
  一夜间苍老了不少的秦正明并不打算立马安葬秦涵光,说是如今实在没有精力,要等事情都了结后再好好地为儿子操办一场葬礼。
  通灵的时间被沉青定在第二天午夜,在说完要准备什么材料后他就回到了房间补觉。秦家人一夜没睡还可以照常活动,他却不行。墨蛇在冬天本就容易犯困,更何况他不久前还消耗了妖力,需要靠休息补充回来。
  沉青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中途还醒过来一次,因为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的房间。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墨蛇敏锐地睁开眼睛,目光清醒而冷静,不见半分困意。
  抚桦正一晃一晃地坐在窗边勾弄一簇枝条,听到了敲门声的他飞快跑到门边,在沉青的默许下把外面的人放了进来。
  是秦墨。
  “怎么还在睡。”
  轮椅自动转动,他来到床边,抬手为沉青理了理睡乱的柔软发丝。
  沉青扭头就要让抚桦送客,结果树妖少年早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自以为机智地给房间里的两个人腾出了私人空间。
  沉青:“……”
  他背对着秦墨阖,重新把自己埋进温暖的被窝里。
  “不理我?”
  沉青这个动作莫名取悦了秦墨,他低沉的嗓音中有微微的笑意,“用完就丢,真是条小蛇。”
  沉青阖上眼睛,只当做没听到。
  秦墨勾了一缕墨发在手中把玩,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片刻后他俯下身,在沉青耳边温声道:“公司里有点事情需要我赶回去,下午再回来陪你。”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侧,激起一小片酥痒。沉青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走了,小墨蛇。”
  唇角微勾,秦墨修长指节敲了敲轮椅扶手,无声地关上了房门。
  ……
  短暂的安静后,黑发少年从窗外跳进来,兴致勃勃地冲到了床边。
  “大人大人,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
  “我觉得应该是。你看他还特意过来告诉你他的行程,要是不喜欢,肯定不会这么念着一个人的。”
  “……”
  “那可是秦家家主啊,别看现在秦家这么惨,要是在外面提起秦墨这个名字,就算是妖居委的人也要敬上三分。只是有一点,他的脾气很差,喜怒难测阴晴不定,一看就不像个会疼人的男人——咦,天道百度上的资料怎么和真人有点出入?”
  “你很多话,”
  沉青道,“出去。”
  “还有一点点,大人您听我念完嘛。”
  抚桦道,“天道百度上还说,秦墨身具金龙之相,紫薇护体,帝星转——哎,哎,大人!大人大人我错了啊啊啊啊啊——”
  沉青拎起他的后颈,把轻飘飘的树妖少年整个丢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个动作,蜷回暖乎乎的被窝里,阖上了眼。
  ——
  “先生……季先生?”
  等沉青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下来,他坐起身,听见门外秦衡的声音:“已经快十二点了……季先生,您在吗?”
  “在。”
  睡了一天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沉青揉了揉眉心,随意地披上了墨色外袍。
  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秦衡身形笔直,看起来十分紧张。
  “季先生。”
  沉青道:“东西准备好了?”
  秦衡点头:“都准备好了——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带路。”
  “……”
  秦衡笑了下,“好的。”
  他带沉青来到了四楼,经过沉青的吩咐这一层的房间都被清空了,走廊两侧房门紧闭,只有靠右第三间房间的门半掩着,露出里面的一片漆黑。
  那是尘封多年的,郑秋雨的房间。
  秦衡脚步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是母亲曾经的房间。”——一个被人刻意掩盖了存在的小角落。
  “以后你会知道更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沉青淡淡道,“你父亲呢?”
  “他说要他守在祖父房间,而且人多反而碍事,让先生您无需在意他。”
  也许是知道了更多关于生母的事情,秦衡对于秦正明这个父亲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提及他时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尊重了。
  沉青顿了顿,随意地道:“秦墨呢?”
  “小叔吗?”
  秦衡道,“他回市区了,毕竟公司那边事务繁忙,他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待在这里。”
  “……嗯,知道了。”
  骗人,记起来。
  沉青冷冷地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子里摆着一张床,还有简单的桌椅。郑秋雨曾经与丈夫住在一起,但到后来秦正明不断把其他女人带回家,她也就被迫搬到了四楼。
  虽然年代久远,但这里仍能找到当年女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望着房间摆设的秦衡眼眶泛红,在沉青的指引下走到了房间里特意被清开的一片宽敞区域。
  那里靠墙竖着一面镜子,十一根蜡烛围绕镜子摆好。镜子稍远的一边摆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了四根香,香炉前是个火盆,旁边还放了件女子旧衣。
  叮——
  红线串起铃铛,被沉青松松悬挂在半掩的房门和墙壁之间。他捡起地上的旧衣丢入火盆中,火焰瞬间蹿高,又逐渐降下,无声地将旧衣烧成一堆灰烬。
  火焰熄灭,沉青又取出一柄小刀,雪白的刀身划破秦衡掌心,鲜血落入火盆,与灰烬混在一起。
  他半跪在香炉前,修长手指沾着血与灰画下一个小小的阵法,最后一笔落下,香炉里的四根香缓缓燃烧了起来。
  “去那边坐着,看着镜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袅袅烟雾飘起,墨蛇的面容模糊在白雾间,只能听到他清淡如水的嗓音。
  秦衡依言坐在镜子前,视线所及是摇曳的烛光,还有倒映在镜子里的时钟。
  他盯着缓慢指向十二点的时针,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入定。
  烟雾无声地笼罩过来,如轻纱覆面,令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衡闻到了香烛燃烧的气味,周身都是飘若虚无的白雾,他的意识恍恍惚惚,如随水摇晃的浮萍,不知身处何方。
  [……]
  隐约间,有人在他耳边低语,秦衡勉强提起精神,极力去分辨那人说了什么。
  [……]
  声音低弱嘈杂,分辨不清。在这一片噪音中,秦衡看见镜子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拖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另一个地方。
  那个方向是……季先生。
  他睁大了眼睛,下一秒愕然地回头:“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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