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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我以为我是攻[娱乐圈](19)

作者:扶苏与柳叶 时间:2018-03-06 09:22 标签:甜文 爽文 娱乐圈 情有独钟

  一行血色的大字猛地出现在了屏幕左端:阿雁,江邪饰。
  这种感觉对于江邪而言,是极其新鲜而陌生的。他习惯了看自己在舞台上掌控全场的样子,却从未看见过自己去饰演某个角色,正支着头看得津津有味,身边便有另一颗脑袋凑了过来,小娇妻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很迷人。”
  那是当然!江邪颔首。
  银屏上的江邪与舞台上相比,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魅力。他分明是在演别人,却又像是在演自己,从头到脚都在发着光。
  剧情进展的很快,顾岷所饰演的将军江城被当朝皇帝所忌惮,远远被派至雁门关抵御匈奴。雁门关兵力不足,却屡次击退强敌外侵,江城带了自己亲信的兵将远赴边疆,也着实对这个城池屡战屡胜的缘故充满好奇。
  然而直到到达之后,江城才知道雁门关的特殊之处。
  城中儿童都会唱《出塞曲》,家家准备的都有锋利的钢刀,每隔几日便会进行城中演练,不仅有兵士参与,全城百姓几乎都会跟着一同排演队形,甚至连弱不禁风的女子也会来跟着练上几招。
  而雁门关最特殊的地方,却不是这些,而是在于一个人——一个尚未及冠、父母生地不详、生的俊秀挺拔的少年。
  阿雁。
  “你跟着我干嘛?”
  他不耐烦地扭头,眉头蹙起来,瞪着不紧不慢骑马跟在自己身后的江城。
  江将军正气凛然,道:“这城里的路很宽。”
  言下之意是,谁都能走,怎么我走便是跟着你?
  少年无语凝噎半晌,干脆扭头,“罢了,你愿跟就跟。还能怎么着不成?”
  于是江城跟着他走街串巷,在城东买了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城西吃了个热腾腾的馒头。城里的百姓都认识少年,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拍着他肩膀说上几句,甚至连垂髫的小儿也凑上前来,拉着他的衣襟久久不放。阿雁熟练地把其中一个孩子举到肩膀上,小孩儿笑嘻嘻地拽住他的头发,亲近地摸了又摸,许是因为又长又顺太好摸了,干脆上手薅了一把。
  “啊,”少年一下子皱成了苦瓜脸,“等等等等,别薅我头发……”
  江城不禁以拳掩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下马上前,帮着少年从熊孩子的手里头逃脱了。即使这样,那些小孩也不怕阿雁,甚至仍旧抱着他,走哪儿跟哪儿,就像后头一长串跌跌撞撞的小萝卜头。他们的母亲含笑在后头看着,谁也没有上前阻止。
  阿雁和这雁门关,就像是一滴水落进水潭里,轻而易举便被所有人接纳了。
  直到有一骑绝尘而来,硬生生将原本宁静的空气撕破。
  “报!”他大汗淋漓地止住马,“报将军——西北面三十里外有匈奴来犯!”
  这句话出来后,城中的气氛陡然间有了转变。摊贩们收起各自东西,二话不说回家抄起了钢刀,砍肉的屠夫刀上犹滴着血,大叫:“兄弟们,随我再去战一回!”
  “打!”一个白净的秀才在一旁接声高喊,“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他们很快便集结成队,紧随着军士一起出了城门——江城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那女子弯腰撕破碍事的裙摆,露出里头穿着的劲装来,三下五除二拆了发髻绑成马尾,从靴筒里抽出把锋利的短刀。许是注意到了江城等人诧异的目光,她弯唇一笑,抱了抱拳。
  “那是孙二姐,”旁边的兵士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别看是个美人,这捅起人来可比我们狠多了……她的军功加起来,都能当个百户了!”
  江城终于意识到这座城池特殊在何处。
  满城皆兵。在雁门关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提得起钢刀,幼小的孩童也能拿石块砸向敌人。雁门关里的所有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将士,他们或许披不得铠甲、领不得军功,可眼睛里头燃着的,是和浴血奋战的军士一样的、满怀仇恨的火光。
  他们个个都奋战在前,丝毫学不会退缩。
  战鼓被擂响,少年翻身上马,独自厮杀在前。他高高束起来的头发扬在脑后,长矛挑开匈奴人刺过来的刀刃,轻而易举贯穿对方胸膛,所过之处伏尸一片,爆发出的强悍力量令江城也不得不为之心惊——比起身为将领的江城,他更像是守军的首领,甚至一个眼神便能让几个守备明白其意思。
  匈奴一向以骁勇善战为傲,自封马背上的不败战神,如今面对这样不顾死活以命相搏的敌人,也不由得心生怯意。在军心已然不稳之时,马上的少年忽然扬声笑了,长矛背于身后,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枝箭,一箭离弦,正中军旗!
  匈奴军旗一折两断,又被中军伏击,一时间更加大乱。
  就在此时,妇女们拉出了早早便埋藏下的缚马索,上头满是锋利的钢钉,生生拦于城前。冲锋在前的几个匈奴士兵军马皆被其所困,踉跄摔倒,很快便被几个柔弱的女子趁空一人一刀送去了西天。为首的匈奴人见此情景,咬牙半晌,厉声喝道:“退兵!”
  “退什么?”少年遥遥高坐于马上,拉开弓弦,大笑,“耶律老儿——这是你的送行礼!不谢!”
  那一箭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匈奴将领恐慌地拿刀去拦,却听“当啷”一声,箭刃竟然生生插入了钢刀!
  他不由得心中大骇,即刻拨马回撤。
  阿雁丝毫不打算放过他们,仍旧跟在后头且杀且追,盔甲上沾染的全都是暗红的血色。江城杀出重围策马向前,将越杀越红了眼的少年拼命往后拉,“穷寇莫追,恐怕有埋伏!”
  “埋伏又怎样?”少年回头望他,眼神熠熠,“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犯我雁门者,绝不容其苟活!”
  江城望着他,心内忽然便有所触动。
  他在那个纸醉金迷的朝堂待得太久了,以至于都快忘记了这样肆意抛洒热血是何等的潇洒快乐,如今站在这土地上,久违的豪情却都源源涌上来。
  这一晚,城中举办了庆功宴,庆祝大胜。盘点了人头军功后,阿雁一人高高在上,江城紧随其后。少年看到军功表后张大了嘴,半晌后,头一回满了一杯酒,举到江城面前,于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别别扭扭道:“我敬你是条汉子,喝一杯?”
  江城一笑,一扬脖,喝尽了。
  他把空酒杯展示给少年看,少年这才心满意足,拍了拍他的肩。
  “你和原来的那些将领不一样,”阿雁说,“你,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而他,向来只敬重强者。
  一杯酒后,两人的气氛便渐渐缓和了许多。江城再在无事时跟着少年在城中溜达,阿雁也不去赶他,甚至偶尔还给他分串糖葫芦,城里的孩子也慢慢开始缠着他玩耍。比起战地,雁门关更像是江城的归属,他在此处,才觉着自己是在实实在在地活着。
  匈奴不愿放弃中原这块肥肉,只得咬着牙再三来啃雁门关这块硬骨头,两人在战场上厮杀的多了,渐渐也培养出了些许默契,能够并肩作战、信赖地将自己的后背托付出去。
  江城本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一身血性不输任何人,几次大战之后,匈奴中便有了传说:雁门关又多了一位刀枪不入的战神。
  两位所谓的战神常常聚在一处喝酒。
  酒性很烈,江城看管着不让少年多喝,却还是无奈地看着他醉了个东倒西歪。月色当头,少年盘腿坐在庭中,掰着手指头数:“张二叔走了,罗叔也走了,孟将军也走了……”
  他一个一个往下数,每一个名字都烂熟于心,从月挂梢头一直数到月上中空。最后,他望着这盈盈月色,喃喃道:“整整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二人。”
  江城心中一颤,知晓他是在说雁门关中牺牲的人数。
  城里的安宁并非没有代价,这条路,生生都是用血和白骨铺就出来的。
  他放柔了声音:“去睡?”
  “睡什么?”少年醉的两颊醺红,却一动不动,突然间又伤心起来,嘴一瘪,潸然欲泣,“西边儿有人砍了四棵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他为什么要砍我的树?”
  江城一愣。
  什么树?
  他起先并未当回事,后来在路过城西时,却看见了四个孤零零的树桩。雁门少水,树木极难生长,江城想了想,最后还是找了几个士兵去调查此事,一天后见到了砍树的木匠。
  木匠吓得双股战战,却还是以实相告,树是在两天前的晚上砍的。
  而那一晚,少年分明和他一道,喝酒一直喝到天明。又怎么可能跑到城西去看几棵树?
  江城察觉到了不对。
  他并不怀疑阿雁,只是心中暗暗存着疑虑,面上却丝毫不露。两人在之后的一天纵马查看军情,望着这苍茫的万里河山,江城心底涌上了点豪情。他以鞭指向匈奴所驻的西面,扬声道:“我江城,定将以死守护雁门关!江城不死,就决不许匈奴踏入雁门关一步!”
  旁边的少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他用力夹了下马背,嘟囔:“你心里有就行了,干嘛喊出来?”
  “阿雁?”
  “走了走了,别说话!”
  江城莫名其妙:“我说要守护雁门关,并无错言——”
  “啊啊啊闭嘴!不许说!!”


第32章 雁门关(二)
  电影院中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江邪歪了歪头,低声对自家小娇妻笃定道:“他们肯定在说,这片子,怎么这么基?”
  不仅观众看着基,连演员自己看着,也觉得这像是个披了层权谋军事外皮的同性片。讲真,要是下一秒电影里两个主角手拉着手表白了,江邪都不会觉得有丝毫违和,恐怕也只有导演一人坚信这是纯洁无瑕的兄弟情谊。
  顾岷侧头望了眼坐在不远处观看的丛争,意外地从对方眼角处看到了点水光,他沉吟半晌,这才低低一笑。
  “说不定,”他轻声道,“在丛导那里,这就是正常的呢。”
  片里的风声渐渐大起来了。
  江城正于练武场练兵,却意外听闻哨兵抓到一名行动奇怪的老人,这人口口声声嚷嚷着要见他。江城脱了盔甲换了衣服去见,这才发现,自己曾在宫中看到过这张脸。
  老人见了他,立刻便颤巍巍跪倒在地,三次拜服迟迟不起。
  “殿下!”在遣退左右后,他厉声高喊,“求殿下东山再起,重振我前朝!”
  江城心中一颤。
  他猛地向前踏近一步,叱问:“你刚刚说什么!”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老人抬头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皇城被破,万千百姓被屠,妻女尽数被淫,殿下被俘,交由江将军养育,如今,竟然不知自己身份、变成了这朝堂的忠诚走狗!杀父杀母之仇何报?灭国之仇何报?!”
  “有何证据!”
  “殿下腰背处有鹰形胎记!”老人毫不畏惧,“是否?”
  江城猛地一怔,伸手摸上后腰。
  那是一处暗红色的印记,隐隐像是只雄鹰展翅翱翔的样子,他摸到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神情似是怔松似是无奈,最终哆嗦了下,缓缓松开了。
  十二年。
  他带兵为当朝打仗,已有足足十二年。他十三四岁便厮杀于沙场,为着这天下负了一身伤,东征西战,抛颅洒血,硬生生把半个山河吃力扛起,担负在自己肩头上。
  他不肖母,也不肖父,父母皆对其冷淡不已,心中疑窦生了也不止一日两日。而直到如今,他才知晓那些排挤轻视、忌惮嘲弄究竟都来于何处。并非来自于他的什么军功,而在于,他根本不是什么万人景仰敬重的大将军,而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前朝余孽——哈哈哈哈!
  他到底为谁卖命?
  卖的是什么命!!!
  “狡兔死,走狗烹,”老人的眼中似有怜悯,“殿下难道还要为这亲手诛杀了先皇的狗皇帝效犬马之劳?”
  自然不能。
  老人谏言,不如大开城门,与匈奴里应外合,趁机攻下西北疆域。只是江城与雁门关感情渐深,纵使此刻立场相对,也绝不愿打开城门迎匈奴兵将入内,他爱不得也恨不得,只能望着笑嘻嘻抱着他的腿往上爬的孩童,再看看不远处含着笑把孩子架在脖子上骑大马的少年,眼里的火一点点熄了。
  过了两日,阿雁拎着从曹虎贲处讨来的好酒来敲门。
  可是这一次,这扇门没有再打开。
  少年学不会退缩,又一天天跟去练兵场找他:“为什么不陪我喝酒?为什么不陪我打仗?”
  他的眼睛干净通透,如同碧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城心中慢慢涌上悲凉,他咬着牙,终究后退了一步,沉沉叹息,“阿雁,你小,所以不懂——”
  “你不说,”少年不依不饶,“我如何能懂?”
  说?从何说起?
  江城苦笑一声,想及自己这么些日子的痛苦挣扎,只觉得要被活活撕裂开了。他越是调查,便越是心寒,前朝数万百姓,他的生身父母,就生生死在当今的屠刀之下!
  可笑他还为杀父仇人,卖了整整一十二年的命!
  “这雁门关并非我应在之地,我也没有任何守护它的资格,”他轻叹道,“如何还能陪你打仗?”
  国仇家恨,不能不报,宛如天堑。它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生生撕裂开来,裂了一个无法填补的大洞。
  然而少年听不懂这些。他垂着眼,只从将军的话里听懂了一句。
  “所以——你也要放弃雁门关了,是么?”
  “不是放弃,”江城狠了狠心,道,“此处原本就非我之所属。”
  少年一怔。
  它本就是被当朝抛弃之地。
  说是兵家必争,然而当今只重南方富饶沃土,怎么看得到西北这黄沙漫天?没粮少兵,雁门关是为着城里无数百姓,才一直苦苦地支撑到今日,不知看了多少将领来了又去,洒了多少热血,埋了多少白骨。
  而如今,他本以为,终于有一人是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了。
  可原来也不是。
  骗子!
  说什么以死守护,全是骗子!
  少年一步步倒退,最后终于拔腿飞奔,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副官远远看着他,犹豫了下,终于上前:“将军……”
  “随他去。”
  江城伸手,止住了他的话,疲乏地叹了声。
  “走,”他低声道,“去找军师。”
  江城在军中极有威信,他的下属早早便对这朝堂寒了心,全部愿跟着他卖命。前朝旧臣里应外合,很快便布下了局,买通了当朝长公主,巧妙调令江城所率兵力回京,各路人马悉数奔赴帝都。
  江城自然也要走。
  走时,众百姓不知其是回去反叛,还当他可以平步青云,因此大办宴席践行。江城在宴席上滴酒未沾,目光梭巡许久,也没从人群中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他收回目光,转身上马,“各位保重!”
  马蹄笃笃踏在地上,他却忽然听到了笛声。笛声呜呜,吹奏的,正是他曾在城中听孩童演唱的一曲《出塞曲》。
  行人朝走马,直指雁城傍。雁城通漠北,万里别吾乡。
  海上千烽火,沙中百战场。军书发上郡,春色度河阳。
  袅袅汉宫柳,青青胡地桑。琵琶出塞曲,横笛断君肠……
  和着这曲子,江城低低地念完这一首,不知为何,眼里就莫名含了泪。
  早晚会有再见之日。在他报了这仇、解了这恨……定将再次相见。
  四月后,江城千里迢迢赶回帝都,终于在前臣帮助下当庭诛杀这个踏在前朝百姓鲜血上登了基的昏聩皇帝。他并不愿称帝,因此只辅佐了当朝太子即位,之后便辞去官职,孑然一身。
  太子早有谋反之心,为表江城从龙之功,问:“江卿可有何赏赐想要?”
  江城跪下磕头:“臣欲求一恩典。”
  “是何?”
  “求陛下,让臣重返雁门关。”
  谁知这句话一出,新皇脸上却忡然变色:“怎么,江卿不知道?”
  他说:“雁门关中染了瘟疫,先皇恐其流传于外,已将其视为弃城,缴了武器,派兵封了城门,放火箭焚烧了个干干净净。江卿……”
  余下的那些,江城已经悉数听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驾马赶往雁门,接连跑死了三匹马,这才奔至城门前。
  城门紧闭,被无数块巨石从外封了个严严实实,周围荒无人烟,风一刮,满目萧瑟。
  这个数度拦下匈奴进攻、傲立在匈奴挺进中原之路上的城池,这座从烽烟和白骨中存活下来的城池,如今已然变成一座彻底的、再没有一点人气的死城。
  “不……”
  “我不信!!!”
  他开始挖城门。
  新皇体恤其辛劳,派了兵队前来帮忙,几千人挖了一月,这才终于将封死的城门打开,而在靠近城门的那一侧,石头上头已然被烟熏得昏黑,还沾染着暗红发黑的血迹,被生生挠出了痕迹来。
  满城空荡荡,只有地上仍有散乱的、未曾燃尽的箭杆。他颤抖着一路走去,在枯死的井里看到了当时攀着他腿向上爬的孩子,在灰烬堆里望见了靠在一处的孙二姐和倾慕她的兵,在城门后头发现了只剩下块腰牌的曹总兵。
  更多的人,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雁门关没有死在与匈奴人的殊死搏斗中,相反,他们死在了自己人点起的火下。交出武器时,他们甚至没有升起什么戒心,而恰恰是在他们拼死保来的安宁里享受荣华富贵的这些人,最终选择毫不留情地舍弃了他们。
  什么天下,什么大义?如今也不过是满城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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