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140)
江初这一趟肯定是跑得不愉快,躺那儿半天没说话。
大奔转脸又看见江初的手机屏幕上亮着覃最的来电显示, 但是被调了静音,只有画面没有声儿。
“你弟电话, 闪好几遍了。”他朝江初小腿上捅咕一下, “我帮你接?”
“不用。”江初这才从杂志底下闷出一声。
“真稀罕。”大奔笑笑, 去泡茶时顺便给江初接了一杯, 没再多问。
要是江初自己有事儿, 他一准把砂锅刨碎了也得问明白。
人小哥俩儿自己家人闹闹脾气, 还不就跟宝丽和他弟干仗似的。
门牙打掉了也轮不着外人指头画脚。
江初在公司窝了一中午,下午到了下班的时间也没走, 冲着电脑作图直做到九点半。
如果不是饥饿感突然翻上来,他坐到半夜都不想动弹。
感受着胃里一圈圈发空绞紧,江初往后又靠近转椅里,点了根烟望着黑洞洞的公司。
也该饿了。
他这一天东颠西跑的还没吃东西, 中午被气顶着想不起来饿,这会儿再不饿都不合理。
从公司出来时,江初摁摁手机, 没电。
明明中午回来还一半多的电, 在余光里闪了一下午, 硬生生耗没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
江初没在外面吃饭, 他今天打骨髓里不想跟人说话。
到家先给手机充上电,他开机点了个烧鸭饭,未接来电和微信在屏幕上方一条条地往上弹。
他都点完外卖准备去洗澡了,消息还没弹完。
整整一天一晚上,江初没点开覃最一条消息。
倒也不是还在生气,不是故意不看,是不想看。
没意思。
他像个熟悉的生活突遭变故,连自我也否定重塑了,然后在种种负面情绪中漫长挤压,竭力维持着力气,却突然发作的心理病人。
所有事儿全都在一瞬间变得特没意思。
让人质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根本没什么意义。
等到晚上睡觉时,江初难得有点儿失眠。
——是真的难得,江初这人别的不提,睡觉这方面一直还挺强。
之前又是喝又是吐又是冲凉水澡,也没耽误他睡得死沉。最后还是覃最被他烫醒,才发现他发烧了。
上回正经失眠,好像也得倒到覃最高三生日那天。
那天江初第一次清晰地发觉了他对覃最的冲动。
当时覃最在隔壁熬夜复习,他在床上大半夜神经直蹦,乱七八糟也不知道点开个什么剧,直看到早上才睡过去。
现在回想那一刻的感觉,江初仍然觉得很神奇。
还有点儿怅然。
覃最说想想的时候,他整个人一团乱,被老妈盯得心慌,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犹豫。
因为当时他的假设是往前的。
——如果时间重新回到江连天让他去接江初那天,提前知道后面他们会发展出什么关系,江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决定。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但今天,他却在某个瞬间,感觉到了真正的犹豫。
——往后的犹豫。
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继续这么下去。
江初闭上眼叹了口气。
往前犹豫,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觉得覃最还太年轻。
往后犹豫,是因为覃最真的太年轻了。
第二天早上准备去上班时,从电梯里出来一个送快递的小哥。
江初在旁边等他先出去,顺便扫了一眼,见他正好数着门牌号停在了家门口。
“是403的件?”江初摁着电梯门问了句。
“啊,是。”快递小哥赶紧转过来跟他对名字,“是江初么?”
“对。”江初点了下头走过去,同时有点儿疑惑。
他最近没买什么东西,也没听说谁要给他寄什么。
快递小哥把单子和笔递过来给他签。
江初道了声谢,接过来先打量一眼快递大小。
一个挺大的袋子,应该不是什么有硬度的东西。
又仔细看看寄件人和地址,是覃最。
江初握着笔顿顿,心里有数了。
周腾听见江初在门外说话,一直在玄关蹲着。
等江初拎着快递再打开门进到家里,它凑过来昂着脖子闻了闻快递袋。
“闻什么,又不能吃。”江初朝它鼻头弹了一记。
他没进屋,直接在玄关柜上把袋子撕开。
里面先是一个纸袋,江初没注意,随着袋子也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纸袋里装的果然是他昨天落在覃最寝室里的外套。
江初扯下两个破袋子团吧团吧,准备下到地库顺手扔掉。
刚转身要开门,他手机亮了亮,覃最的电话又打来了。
周腾歪着脖子看江初,江初低头看着手机。
对着看了两秒,他收回手滑了接听。
“哥?”覃最几乎是在接通的同时就开口喊。
他嗓子比昨天见面撕得还厉害。
江初皱皱眉,差点儿没认出来,下意识觉得自己嗓子眼儿也跟着难受。
“哥,你能听见么?”覃最又问一遍,听不着江初的回应就不敢往下说话似的,“哥?”
“嗯,能。”江初只好应了声,靠在柜子上随手翻了几下外套。
“哥”来“哥”去的。
“我看见快递签收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覃最明显松了口气。
这口气里又有点儿小心,还带着意意思思的试探:“哥你昨天走太急了,衣服忘拿了。”
“收到了。”江初答应一声。
顿了顿,他还是开口提了句:“你抽时间找个医院看看吧,老上火不是个事儿。”
“哥我昨天说错话了。”覃最听他态度一缓和,也没接去不去医院,语速立马提快了跟他示好。
说到一半,他还挺谨慎地停下来感受江初的态度,怕江初一听这些又要上火:“哥你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了么?”
江初连根毛也没看。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点烧鸭饭的时候多看了会儿手机。
“知道了,你去上课吧。”他不知道跟覃最说什么好,脑子里也懒得多琢磨,“其他事以后再说。”
“哥……”覃最又喊他一声,想再说点儿别的。
“挂了吧。”江初看了眼时间,打断他,“我出门要晚了。”
嘴上说着让覃最挂了吧,没等覃最那头再说什么,江初已经直接把通话给结束了。
人呢,有时候好像真是橡皮做的。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江初突然想到。
压力突然冲上脑门儿时,由不得多想,本能就会先顶上去。
去反抗,去撑,迸着相同的力道往回弹。
而当真的压到了底,突然那么一下子,说麻就麻了。
这个时候,不管再压上来的一片雪花,还是一座山,全都成了一回事。
从夏天老妈那凌厉的一眼开始,互相试探周旋到上火、老妈想赶覃最搬走、跟江连天吵架、闯红灯、跟覃最吵架、跟覃最分开、应付倩倩、跟老妈彻底聊开、覃最牙疼、又吵一架……
“三十而立”这句话,江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是即将迈入三十岁的这一年,他的生活确实是史无前例的鸡飞狗跳。
并且还没有结束。
覃最的电话变回了每天一个的频率。
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江初看见了就接,不咸不淡地说几句就挂。
没接上错过了,他也不给覃最回。
覃最也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也逐渐习惯了,江初爱接不接,他天天该打打他的。
打完还得发微信。
想起来就发,一句一个“哥”,说点儿有的没的屁话。
路上遇见条秃毛狗都得神叨叨地给他拍一张发来。
覃最:哥
覃最:看小狗
江初点开看一眼,心想我还没见过狗么?
还小狗,老得牙都没了。
他没回覃最这张小狗,随手把覃最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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