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2)
过一点,杨嘉凡安静地坐在吧台边儿上看手机,之前的时候他跟家里说去睡学校宿舍,现在看见他妈妈给他的信息:少喝点呀。锁了屏,他在吧台上趴了一会儿,和他郑叔叔一样千杯不倒的郑夏正马不停蹄地安排那帮同学,让他在这等着她或者老板来。
杨嘉凡脑子里已经昏沉了,胃里也翻腾,他一直等不来人,跟一旁服务生打过招呼去到厕所,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儿,直接压过厕所里的熏香。太冲了,一瞬间这味道猛冲上头顶,胃里像被顶了一下,他一下扑到隔间吐了出来。不多时酒醒了大半,看看自己幸好还没躺在地上。
“有人管你吗?”
声音就在身后,他猛地回头,竟然又是薛诚。杨嘉凡想这是什么?厕所奇缘?
他从薛诚身边擦过,又是那股味道,是薛诚身上的,他皱起眉,压着嗓子回答:“有。”
他漱过口,镜子里的薛诚惹眼得很,星空蓝的衬衫上别着白金领针,马甲一束把他胸肌和腰线都凸显出来。杨嘉凡闻着让他反胃的味道,看着薛诚把袖口挽到小臂,又将领针拆了下来,张开的领口间露出来一点儿锁骨的凸起。
薛诚每次来n19都是打扮过的,俊得亮眼,没人能对他不印象深刻。在洗手台前这把暖黄的灯光下,杨嘉凡晕乎乎的,像被什么催着,他说:“怪不得那么多人要你。”
男人的神情变了一下,少年管不住自己一样继续说:“怎么能约你?”
薛诚也从镜子中盯着他,慢慢地,有些玩味地笑起来,就像他上次在这里对他的客人那样:“去不夜会所约我,四万一次。”
第03章
杨嘉凡睡得不好,天不亮就爬起来喝水,他酒已经醒了,但整个人都很不好受,他想起昨晚洗手间来人的时候薛诚还没走,但对话他都记不太清了,脑子里只留了句“四万一次”。
他知道“不夜会所”,全名叫南夏不夜,男公关的生意做得很大。做这行的都想进不夜,原因简单,去那儿的客人都很有钱。即便不被大客户点到,分到小单或者陪陪酒也能赚的不少。
薛诚,南夏不夜的头牌吗?
郑夏踩着早饭的点来,千挑万选地从餐桌上端了杯豆浆,眼睛瞥着杨嘉凡:“李向阳说昨天在厕所找到的你。”
李向阳就是n19老板,昨天在附近给他开了这间房就走了。杨嘉凡突然一阵心虚,把脸埋在粥碗里:“我去厕所吐了。”
郑夏责备道:“你怎么不让服务生跟着你?有人把你带走怎么办?”
“我又没喝晕。”
“最好是。”郑夏伸着指头虚空点了几下,“别以为n19是李向阳开的就没事儿了,他管天管地也管不着谁跟谁睡觉。”
“知道了。”没提薛诚的事儿,杨嘉凡松了口气,装作无意地岔开话儿:“阳哥很厉害嘛,这么年轻把n19经营得这么好。”
一点儿都不坦荡,郑夏一眼就抓住他:“你有事儿啊?”
“没,没……”杨嘉凡知道自己肯定糊弄不过她,拿勺子搅着粥,搅了半天没吃一口,试探着小声儿问,“我……如果没钱吃饭了,你能不能管我?”
“你这么惨?”郑夏很震惊。
“没有没有,只是如果。”
杨嘉凡确实还有点,能用的有六七万。他们两家条件相当,不过郑夏家里非常宠她,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想要的都给捧到手边。而他家因为是养男孩,父母觉得克扣些零花钱没什么问题,约束上也比较严格。杨嘉凡没什么不满,家里也不是苦着他,只是他没有那么多闲钱可花。当下他之前试水的股票跌停,一时半会儿抛不出去,六万里一下子抽去四万……
他的心怦怦跳,不知道是因为没钱还是别的什么。
————
经理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薛诚对单子。
前段时间薛诚被一个小明星包了两三个星期,他接不了别的客人,但不影响有客人点他,单子积了小一堆。经理要和他对出来熟客新客,时间排不上的好分给其他人。薛诚靠着高吧台翻平板里的信息,姓张的,姓林的,从汉字到英语,他用拇指磨着指头上的细圈儿戒指,手指在屏幕划了两页。
经理按下薛诚那边,对电话那头说:“是的,不过薛诚可能不好排,您什么时间?”
薛诚听见找他的,兴致不太高。摆着的单子有好几个他都不太想接,但是没办法,大多数时候他都得听经理的安排。
电话那头好像犹豫了一会儿,经理说着可能要他多等几天,把平板转过去开了新单子,顾客名上平淡无奇地写了个Y。
没见过,薛诚想,可又是指名道姓地一定要他。他心里一动,跟经理说:“问他我出需要多少钱。”冒昧无礼的问题经理不会问,可薛诚执意要干,说:“你就问他。”
熟人?经理不知道他要干嘛,结果那头还真的给了答案,她摘了耳机小声重复:“四万?”
“我先出这个。”薛诚把其他的单子往后一拉。
“你搞什么?这点儿你出什么?”经理挂了电话说他,“会所提成有几个钱?”
薛诚不在意:“按以前的价提就是了,会所不会亏。”
经理有点儿不高兴:“你白跑?你认识?”
“算是吧。这个先给我,其他看着排吧,之后一个星期都可以。”薛诚说一个星期不歇就是应了会天天来会所,他们从薛诚的价儿上抽成,不管他是出台还是小陪,会所都能赚不少,这算是他选单子给的补偿。
经理脸色好看了一点儿:“还是照常给你歇,不过其他单子不能挑了。”
第04章
杨嘉凡把薛诚约在半山,上次意外撞面的地方,这边风格比较年轻,也不是个谈正经事的样子,他爸那边的朋友很少来。
男人没让他等太久,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踏进来,他这回穿了一套米灰的西装,打了领带,全身没什么闪耀的小玩意儿,简洁利落,和之前那股张扬劲儿有点不一样。南一面的房间多是日式的,他把皮鞋脱在门口台阶下面,夏天的薄袜子裹着脚,仔细看能看见他脚背的形状,很瘦,又有力。
薛诚随意地拎了下裤腿,解开扣子坐下:“Hi,”像以往对待他的那些客人一样,叫他,“宝贝。”
杨嘉凡有点后悔约了日料,光着脚,他的腿在下面几乎不敢动。他第一次从近处打量这个男人,从发丝到指尖的全面精致,整个人都是一股钱味儿,和世故。薛诚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他完全抓不住节奏,自己明明是金主,却被压的说不出话来。他心想他就是这样对每个客人,当个完美情人,陪人吃饭说话,然后纠缠上床。薛诚看他也是毫不遮掩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早被看透了。第一次玩,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除了长包的一般都不会约会,而是直接去酒店,倒是女客更喜欢吃吃饭、喝喝酒什么的。
没人说话,薛诚帮他倒了一小盅清酒,先开口:“冬天泡温泉的时候喝一点会很舒服,今年秋天这边重装之后,外阳台就会引温泉水了。”
薛诚一定会来,杨嘉凡想,和他那时的金主享受一番鸳鸯共浴。
他仍不接话,薛诚毫不在意地接着说:“没想到你真的约我。”
杨嘉凡也觉得自己这回出格了,可这念头一直鼓动他,他问:“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点你?”
老嫖客调情的问题被他问得不能再纯,薛诚也不搞花的,稀松平常地回答他:“大概别人有的自己也想有。”
“哦,”杨嘉凡更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个由头,也要抓回一股气,“那我也要有。”
“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喝醉了,坐在吧台,后面座里有好几个都在看你。”
杨嘉凡一愣,是一星期之前郑夏生日那回,他那天直到进了厕所才知道薛诚也在,更别提其他的人,薛诚继续问:“没人追你吗?还用得着来不夜找?”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