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37)

　　就连两人一起挑选的窗帘，都因为不和顾楠寒的心意，被换成了更新潮的款式。
　　这个宿舍已经完全没有邵苏溢生活过的痕迹了。
　　“我们别去宿舍了。”裘亦熙勉强地干笑两声，“在休息室谈不可以吗？”
　　邵苏溢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他直直地望向裘亦熙，微微偏了下头。
　　“有什么我不能去的理由吗？”
　　“不，只是好久没有打扫了，不太方便……”裘亦熙插着兜，耸了耸肩膀。尽管他努力想装出轻松的模样，但他不自觉偏移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
　　邵苏溢半垂着眼皮，沉默了。然后他忽然转身，直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等一下！”裘亦熙一把抓住邵苏溢的手腕，“真的，现在不方便！”
　　邵苏溢坚定的甩开裘亦熙，似乎下定决心，非要推开门一探究竟。裘亦熙心急如焚，却别无他法，也只能跟上。
　　宿舍的门一般不会上锁，更何况是顾楠寒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邵苏溢推开门，发现寝室的布置和风格都已经有了极大变化。
　　然而他并没有恼火，四处走动了一会，只是微笑着对裘亦熙说：“我们亦熙有了新的室友啊，相处得还融洽吗？”
　　顾楠寒的木质香信息素弥漫在空气中，霸道地圈定了领土。邵苏溢是个beta，所以闻不见，还在和裘亦熙有说有笑。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他就像位不知道妻子已经出轨的天真丈夫。
　　裘亦熙局促地站在一旁，心里十分忐忑。他想要喝口咖啡，嗓子痒得难受，像有很多虫要从咽喉里往外爬。
　　“亦熙跟谁一起住？炸弹吗？还是米可？”
　　邵苏溢走到床头，忽然看到本已经阅读了一半的红皮书。他随手翻到扉页，上面赫然龙飞凤舞地写着顾楠寒的名字。
　　邵苏溢顿住了，看着那个名字，像是要把那三个字看穿。
　　他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是尊木刻似的。只有那翻动书页的手指，还能证明他是一个活物。
　　裘亦熙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窒息。
　　邵苏溢绝对误会了他和顾楠寒的关系。
　　说点什么，得向他解释一下……
　　可证据面前，他哑巴似的般说不出话，舌头像被千钧的巨石坠住。
　　“亦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顾楠寒是个alpha吧？”邵苏溢转过头，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裘亦熙。
　　忽然他露出一抹苦笑，像是嘲讽，又像是失望。
　　“你和顾楠寒是那种关系？曾经那么评价我们的顾楠寒，原来你也可以喜欢上啊。就因为是alpha吗？”
　　“不是这样的，这其中有很多原因，你听我讲……”裘亦熙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他捏了捏眉心，思考怎么说才更令人信服。
　　邵苏溢呆滞了一会，又问道：“你不会还让他标记了吧？”


第36章 你们在寝室干嘛呢
　　裘亦熙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后颈，因为那上面还有尚未愈合的咬痕。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个，是绝对不能被邵苏溢看见的。
　　“……”他皱紧眉头，低下脑袋，每一个字都吐得那么艰涩，“没有过。”
　　他等待邵苏溢的回应，就像在等待一场审判。
　　邵苏溢漫步到他身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发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亦熙还记得我们分别之前，看得那部电影吗？”
　　裘亦熙愣了下。
　　“记得。”
　　“我那时问你，是不是觉得omega必须和alpha在一起，你给了我肯定的答案。”邵苏溢问，“现在你还是这么想吗？”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了。裘亦熙，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并不只是发小这么简单。”
　　裘亦熙抬起头，看进对方眼睛里。邵苏溢，真的说出来了。
　　“但是我不愿意勉强你和我这个beta在一起，所以，我走了。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想给彼此一个适应的时间，这种喜欢究竟是真心还是习惯，我需要搞清楚。”
　　“如果让你难过了，我道歉。但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你，其实我每天都这么难过。”
　　邵苏溢原本阴沉的表情又变得柔和了，眼神转为明亮而温存，目光专注而又甜蜜。
　　“你还有什么想问吗？”邵苏溢说。
　　等了半晌，见裘亦熙站在原地，愣愣的没有反应，他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不过既然你有了喜欢的人，那么我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再见亦熙。”
　　见邵苏溢转身就想走，裘亦熙如梦初醒。他知道，这一别，可能过去十几年相处的光阴付之一炬。
　　再见面，不过是熟悉彼此的陌生人罢了。
　　邵苏溢又要走了，这种事过去发生了一次，现在怎么能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可我喜欢你啊。”裘亦熙在他身后讷讷地说。
　　不知道能说什么挽留的话，他只能攥紧拳头，干巴巴地又重复一遍。
　　“我也喜欢你啊。”
　　他恨自己不善言辞。
　　就想当年裘亦熙放弃学业，要去陪邵苏溢打游戏，差点被父亲活活打死。在邵苏溢的追问下，他也只是摸着鼻青脸肿的皮肤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和alpha住在一起的omega，满足生理需要后，开始和Beta谈情说爱了是吗？”邵苏溢从未说过这么尖锐的话。
　　他转过身来，轻轻地握住自己瘸了的那条腿：“你是喜欢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呢？如果是为了这条腿，你不必这样。”
　　比起屈辱和愤怒，裘亦熙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负罪感将自己淹没。他看着邵苏溢那条腿，心跳都开始加速，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真的是太无能了。
　　明明这一年来都靠抑制药片度日，就为了向邵苏溢证明自己哪怕是omega也可以给他幸福，如今却被alpha随随便便标记。
　　他曾经跪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必须补偿邵苏溢，所以要去打电竞。可他又给了对方什么呢？一条瘸掉的腿，一场心灰意冷的暗恋，一个面目全非的房间。
　　“我和顾楠寒什么也没有，住在一起，只是因为赌气。现在他赢了，所以很快就会搬出去。”
　　一A一O住在一起，任谁都会误会。裘亦熙自己说得都觉得离谱，邵苏溢更不可能相信了。
　　他百口莫辩，只好焦躁地抬起头，“我知道听起来很假，可都是真的，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邵苏溢沉默片刻，似乎在犹豫走不走。
　　突然，他慢慢俯下身，伏在裘亦熙肩膀上。像海上的人鱼蛊惑水手那样，压低声音说：“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什——”裘亦熙瞬间红了脸。
　　一瞬间，裘亦熙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顾楠寒的身影。顾楠寒陷在高高堆起的书里，对夜跑回来的自己说：“回来啦，洗澡水我帮你放了，温度刚好。”
　　裘亦熙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想起顾楠寒，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他手指蜷起，在掌心掐出指痕，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好。”
　　车开到HM基地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下了大巴。还没等顾楠寒站稳，就听见了保安大爷激动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刚才小邵回来了！！”
　　“什么？！”大家瞬间激动起来。
　　“他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
　　“我，我要见邵队，我想死他了！”
　　“天哪天哪，邵队回来了，他是和裘队一起回来的吗？”
　　“是的，两人一起坐车过来的。”
　　想到视频里两人打架的场景，花哥不禁担心，于是摸着脸问保安大爷：“他们两个还在闹别扭吗？”
　　“闹别扭？”保安大爷可不知道视频的事情，他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这俩人和以前一个样，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