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渴(113)

　　顾楠寒也没多解释，拉着裘亦熙的胳膊就往车下拽。
　　“等等，要去哪里？”
　　“喂，轻点！”
　　任凭裘亦熙在后面怎么呼喊，顾楠寒的动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这辆车那么小，他俩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其他队友。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得任由顾楠寒将他们队长拉下了车。
　　两人下了车之后，顾楠寒突然松了手。裘亦熙骤然失去了支撑，差点栽倒，趔趄几步后才稳住了身形。
　　本来SQ赢了，裘亦熙的心情很好。但是被这么一番折腾，也多少有点恼火。
　　“怎么了？”裘亦熙揉着手臂说，“有什么话不能在车上讲？”
　　然而顾楠寒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实在是太安静了，像是任何声波都不会从其中逃逸，而是会掉进无底的深渊似的。
　　裘亦熙皱着眉头，竟然有些怯了，迟疑地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裘亦熙还在装傻，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向顾楠寒的大脑。他咬紧牙齿，刚想出言质问，突然看到了队友们从窗户探出来的脑袋。
　　几个队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又是小情侣闹矛盾，所以饶有兴致地准备看好戏。
　　不行。
　　像是被猛地泼了一盆冷水，顾楠寒忽然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不能闹事。
　　如果裘亦熙承认，他真的选择了邵苏溢，要跟着他去SQ。顾楠寒没有信心能够成熟地处理，大概率会失去理智地对裘亦熙做些什么。
　　这会不会影响他和裘亦熙的发挥暂且不提，如果被队友们知道，队长马上就要离开HM，势必会人心涣散。
　　那个时候，还怎么打决赛？
　　他答应裘亦熙，要带他去世界邀请赛的承诺，又要如何兑现？
　　想到这，顾楠寒忍不住自嘲道：裘亦熙都不要自己了，他居然还在这想着怎么兑现承诺，不要太好笑了！
　　顾楠寒深深呼了几口气，将四分五裂的神经重新拼接。他充血般发红的眼睛，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目光变得一片灰寂。
　　顾楠寒没有说话，而是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裘亦熙。
　　他抱得是那样紧，以至于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鼓起。像是要把裘亦熙，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队友们以为顾楠寒是在撒娇，于是纷纷吹起口哨，发出起哄的声音。
　　只有裘亦熙知道，他不是。
　　那股强硬的力量像是枷锁，把他牢牢捆住，挤出了他胸腔里的每一寸空气，让他感觉到窒息。
　　“比完赛我有话跟你说。”顾楠寒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然后顾楠寒总算松开了钳制，转身上了车。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裘亦熙。
　　那天之后，顾楠寒突然不允许裘亦熙独自出去。就算出去了，他也要时刻跟着。为此，顾楠寒甚至搬到了他的房间来住。
　　就连裘亦熙半夜饿了，准备去酒店附近的便利店买点夜宵，也不能例外。
　　裘亦熙说：“我想吃点水果，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水果店。”
　　然而顾楠寒却穿上了外套：“想吃什么，你待在房间里，我去给你买。”
　　裘亦熙说：“我好像忘记带牙刷缸了。”
　　“没事，我点了外卖跑腿，你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吗？一起带过来好了。”顾楠寒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
　　诚然，两个人如今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亲密点也很正常。但他们毕竟是两个成年男性，成天到晚寸步不离粘在一起，总归是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况且，裘亦熙又是那种需要私人空间的类型，更觉得心理压力陡增。
　　退一步说，如果顾楠寒仅仅是想跟自己亲近，所以在撒娇无理取闹，那裘亦熙也会迁就他。
　　可顾楠寒所表现出的，却是强到诡异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像是要把裘亦熙变成失去自由的提线木偶，亲自规划他衣食住行似的。
　　尤其是在做的时候。
　　尽管裘亦熙已经答应顾楠寒，如果明天没有比赛，可以适度亲热一下。
　　但最近，顾楠寒总是爱留下各种咬痕和吻痕，还都在容易被看见的地方。
　　每当裘亦熙清晨起来望着镜子，都觉得自己像个“性工作者”，全身上下没有几处好皮肤。
　　例如现在，他的脖子上就有个鲜亮的吻痕，是刚刚顾楠寒留下的。
　　裘亦熙刚刚又打又踹，也没能把狗皮膏药从身上扯下来。
　　顾楠寒像得了失心疯，一边疯狂地攫取，一边逼着裘亦熙回答：“舒服吗？想要吗？”
　　明明以前不会这样。裘亦熙臊红了脸想。
　　而始作俑者这时已经熟睡，他赤裸着上半身，微微皱着眉，似乎睡得很不踏实。
　　裘亦熙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这小子睡成这样，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那就不叫打扰他了。
　　于是裘亦熙走到卫生间里，关上门，一个人开始洗漱。
　　而此时的顾楠寒，正在一场梦中。
　　他梦见他和裘亦熙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踢球，一起写作业，一起钓鱼，一起打游戏……
　　他们从咿呀学语的孩子，成长为个子抽条的少年，最后变成了顶天立地的青年。两人无时不刻不待在一起，宛若家人一般亲密。
　　可是某天，顾楠寒突然发现，这些记忆中自己的脸都变成了邵苏溢。
　　照片、聊天记录，就连脑海里，哪里都找不到他自己了。
　　顾楠寒顿时慌了神。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迎面走来的裘亦熙。于是他一把拉住准备和他擦肩而过的对方，急切地问道：
　　“裘亦熙？！你要去哪里？我为什么变成了别人？”
　　二十岁出头的裘亦熙微微蹙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裘亦熙转头，看向旁边的邵苏溢，轻声问道：“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邵苏溢摇摇头，微笑着说：“不认识，我还以为是你朋友。”
　　“我也不认识。”裘亦熙挣脱开顾楠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邵苏溢走远了。
　　顾楠寒呆呆地傻站在原地，足足半晌。他忽然身子猛地一震，后知后觉想起来：
　　对哦，陪裘亦熙长大的，本来就不是我啊。
　　顾楠寒睁开眼睛，面前是惨白的天花板。
　　他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宾馆的被褥不会天天拿去暴晒，因此有一股阴冷的气息。
　　顾楠寒低吟一声，然后撑起身子，手在旁边的床位上乱摸，然而床位上却是冷的。
　　他突然醒困了，看向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
　　“裘队？裘亦熙？裘亦熙！”顾楠寒大声喊道，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微微颤动的空气。
　　他连忙掀开被子爬起来，因为起身太猛，他脚底一滑直接栽下床去，发出一声巨响。
　　顾楠寒的身体像散了架，关节被摔得尖锐的痛，让他一时半会没能爬起来。
　　顾楠寒的呼喊和这声巨响，惊扰了洗手间里的裘亦熙，他立刻跑出来一看，发现顾楠寒正呲牙咧嘴的趴在地毯上。
　　“我在，怎么了？”他愣愣地问。
　　顾楠寒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确定裘亦熙没有走之后，忽然红了眼眶。
　　他心里在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面无表情地说：“不……什么事都没有。”


第118章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耍
　　此后，顾楠寒把裘亦熙看得更紧了。以至于裘亦熙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就这么软禁他。
　　但是由于比赛在即，大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训练，裘亦熙本身又是个宅男，并没有什么迫切要出去的欲望。
　　于是裘亦熙虽然好奇，但也无暇探究，随顾楠寒去了。
　　不久，HM迎来了他们的16强赛。
　　在过去的四个赛季，16强是HM最好的成绩。如果今天可以胜利，不只是晋级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打破了HM连续两年无法进入八强的魔咒。
　　不仅队员们重视，就连粉丝都跟着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