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穿宋朝]苍穹之耀(39)
尖利的钢铁棱角如酷刑一般扎了上去,重力直接让一批人被碾成了一摊血泥!
旁边的士兵再也坚持不下去,开始嚎叫着四处逃窜,而将领对此甚至毫无约束能力!
可怕的不是一个箱子开始翻滚着往下摔,而是之后的十几个集装箱,犹如黑暗的巨兽一般在吞噬着人们的生命!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的目睹过战争和死亡。
血液是真实的,骨肉难辨的尸泥的,可画面是静默的。
人们坐在只有机器沙沙运行声的现代化房间里,看着画面另一端的画面,犹如在目睹一场异次元空间的死亡直播。
柳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根据宋国那边给出的资料,金军可能攻击数月不退,绝对不能轻易大意。”
他再度加重语气道:“他们的命是命,可我们的命也是命。”
吴恭瞥了眼他睡衣上的粉红小熊,没有开口。
有少数人终于爬上了那铁幕,在这一刻才看到了令人绝望的景象。
铁幕和内城墙中间,还隔了千米之远——
先不说怎么从这六米多高的地方下去,这空无一人的中间场地上,恐怕也暗置了与刚才一般的地火——
可能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会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让幸存者也尽数在霹雳之中被炸的粉身碎骨。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宣告胜利的心情在一瞬间被浇灭,可他们根本无法往下面传达信息——
滚下去的废料和箱子在触发新的爆炸,同时到处都是人嘶声力竭的呐喊和痛吼,还有更多的人在麻木地往上爬,再不断地被各种东西推下去。
想从最高处跟指挥处解释高墙之外还有好几重障碍,应该暂时停止行军,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无数人在振动和冲击中交叠着往下滚,接着让更多的人死在了半空中。
这是钢铁之墙,而不是石块尘土。
任何突出的钢筋和棱角都是杀人的利器,而且无法躲避。
一个箱子倒下去,会造成从数十人到数百人的人仰马翻,再连锁着死伤近千人。
高空之中,一切都危险的恐怖。
这是有史以来最诡异的一次攻城。
从前虽然用天梯蚁附的时候,虽然金军会有人不断地掉下去,可被杀被砸下城的宋军也不少。
哪怕是攻城持久战,也可以拆了一半的城墙回去休整。
可如今他们甚至不敢回头——
回头,必然不能原路返回,几万人都乱糟糟的堵在一起,到处都是爆炸声。
可能掉下去还没有被摔死,就已经被炸成粉末了。
而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守军。
哪怕是翻越而过,都没有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这根本没有战争的感觉,甚至士气都无法被激励——
杀人能让人陷入疯狂,夺旗能鼓舞士气,可现在的这一切,就像是几万人在莽莽撞撞的送死一样!
耶律元宜身边的参将都已经傻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耶律元宜本人都是进退两难的状态——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
哪怕这个时候鸣金收兵,人都不一定回得来。
在混乱之中,只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咔嗤作响,紧接着那十几个箱子摞在一块的塌陷处突然再次往下坍塌!
还攀援在上面,手肘都被割的流血不止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哀嚎,就被卷入了箱子之间的空隙里,如同城市里地震中无法往外逃的居民一样,甚至抓不住任何东西往上爬。
那十几个箱子上有接近四五百人,在这突然的坍塌下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踩踏之中又死伤数众。
隐约间又传来了爆裂声——
耶律元宜神色一肃,心猛地就沉到了谷底。
那声音是来自墙外的。
这和他猜的没有差错——
翻越这铁幕,恐怕还没有出错,里面既不知道里城池有多远,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地火在等待着摧垮他的军队!
“收兵——收兵——”
竟有如此战无可战的境地!
第39章 长夜
鸣金三遍之后,场面依旧陷在僵局之中。
军队里的众人不是听不见收兵之令,是下不去,也回不去。
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挤在了那铁墙之下,地上早已血泥混杂着尘土,粘湿腥臭一片。
可几万人全都簇拥在铁墙之下,并不是因为攻城之心如何急切,仅仅是因为这前后千米里,只有墙根是没有埋雷的。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听到鸣金之声的时候,狂奔着往回跑,一脚踩在那平坦的土路上,瞬间半只胳膊就飞到了旁边的废墟上。
如何退?!
耶律元宜此刻虽然急的满身是汗,但夜色渐深,他不敢再耽误下去。
天一黑,视野就会越来越狭窄,到了那个时候再撤,就算自己被包围了都不能察觉。
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越久,出事的可能性就越高。
人类最恐惧的,就是未知的东西。
布谷鸟和猫头鹰在远处的山林里咕咕作响,天边的弯月悬了起来。
哪怕火把打的再亮,远景也不可避免的模糊了起来。
铜钲被高高举起,传令者用尽全力再击三声,催促下面的人折返回来。
而或挂或趴在那铁墙上的人,也在不断地催促下面的人快点回去,甚至直接跳到了下面的人群身上,任由几十人瞬间跟车轱辘似的齐齐滚下去。
金国的视野越来越晦暗,但在监控画面之中,由于红外摄像头和夜视镜头的缘故,一切仍旧明晰如白昼。
“确认过了。”军部的人过来递交报告道:“没有援兵,也不太像在使诈,是真的难以攻克铁幕这一关。”
柳恣盯着屏幕,半晌道:“你先待命。”
画面之中,有两三处的地雷再一次被引爆,六七人同时被气浪掀起。
成千上万的人在远景之中,犹如蝼蚁一般攀附在铁幕旁边,而迎面的狂风如同洪水一般,让摇摇欲坠的人更加难以控制动作。
有的人在一瞬间没抓稳,头朝下踉跄着摔了下去,却也无法再形成骚动了。
人们甚至对这情形感到麻木而无谓了。
地上的人群堆积成三角形,如河流汇集到冲积平原的尽头般,在凭本能寻找着出海口。
这是监控,而不是什么娱乐节目的直播。
所以没有特写,没有解说,也没有特意设定的镜头,去拍摄某些令人作呕的细节。
可办公室里已经有少数人避开了屏幕,甚至忍不住去洗手间里吐了一趟才回来。
现场……只会更加惨烈。
柳恣没有让军部用更加过激的战术,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仅仅是在保留实力。
他知道这些人还会回来的。
问题在于,等他们全部撤离以后,现场该如何解决,军队和政府人员这边又该如何处理。
柳恣之前做过义工,也在高速公路上目睹过交通事故。
真正在高速公路上车祸丧命的人,以及高空跳楼而死的人,是无法收尸的。
警察和消防员在收殓尸体的时候,用的是铁铲,把已经完全严密贴合在地面上的尸泥给铲起来——用手都未必能解决问题,只能用有锋利边缘的铲子。
而如今的情况,必然比高速公路上的连环事故还难处理。
这些金兵起码要再花一整夜的时间才能完成撤离,扬州对他们而言,也可能会成为鬼城一样的存在。
可他们走了,尸骸和废墟全扔在这里了。
镇长头疼的揉了揉眉头,心想只能派消防和军部的人来帮忙了。
如果这是在现代,必然要做大规模的心理危机干预,连他自己都需要疏导几个小时才能缓缓。
可是这是在古代,江银根本没有几个心理医生,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
金国距离集体搬迁至汴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会有更强大的军力汇集于此。
他们在短时间内,继续跟着原计划走——打扫战场,重建铁幕,更要完善新的作战计划。
江银已经拆掉了一个无用的工业园区,把大量的燃料和锅炉流水线转移之后,将建筑材料和各种工业垃圾也收集了起来。
江银是躲在扬州城南的小镇,旁边虽有山川庇护,也要修建防御工事。
扬州城城市面积略大,几条水路也要严防偷袭,所有进出口都要布严关卡。
一场战斗结束,只能代表整个对峙的开始。
钱凡在离开这里之前,曾经私下又找到柳恣谈了一次。
“你看到地图上的蒙古和西夏了吗。”他神色严肃,话语简短而有些压抑:“如今的宋国,是被三匹狼盯着羊。”
“江银的位置,就在这羊脖子的旁边,等同于要提防这三个敌人,甚至是宋国的背刺。”
柳恣当时半晌没说话,任由他继续往下讲。
“我去问过了郭棣,蒙古这几十年里,领土越来越大,据说金国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等我离开扬州以后,你绝对不要掉以轻心。”
一旦临国遇到金兵,就代表金国迟早盯上这个奇异的新城。
而消息一旦传开,单防住这一城,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来。
没有时间去安抚每个人受创伤的内心,没有多余的资源和医生去缓解他们过于紧绷的精神。
连换班的人都是倒头就睡,哪怕做了噩梦也舍不得起来。
柳恣看着办公室和远处院子里的灯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起身吩咐道:“陆师和特师,开始部署,准备清场事宜。”
“机械师跟着老吴那边去,去布置下一次铁幕的搭建方式。”
“办公室继续侦查情况——撤军完毕直接让总负责人给我打电话,不要拖延。”
他一出门,就看见手里拿着报告的赵青玉。
“柳叔!”赵青玉晃了晃手里打印出来的文件,扬起声音道:“我刚才撸了网点分析图,现在铁幕外面还有接近两万一千多人。”
近九千余人死在了这场灾难里。
“柳元首,”旁边有人匆匆赶来,追问道:“那些箱子上,估计都已经碾了尸泥和各种东西——是直接吊回去复原,不用清理表面吗?”
“不用。”柳恣斩钉截铁道:“都把效率拉满,别让我看见有人在做些无关的事情。”
还剩93颗地雷,铁幕完整度30%,其他防御布置基本没有受损。
柳恣快步走向庭院中的作战中心,进了帐篷抖了抖手里的纸,快速道:“通报情况,不要废话。”
帐篷里的将领看了眼他身上的小熊睡衣,愣是憋着笑开始一板一眼的汇报军情。
赵青玉站在他的身后,又不知从哪摸出个遥控器来。
“你们把监视频接到J2-F的频道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怎么还有个孩子混进来了,但见柳恣没有拦着,只大着胆子转了闭路监控的画面。
那居然就是在驻军之地上空的无人机俯拍画面。
“是准备撤了,”旁边的毛将军道:“柳元首,接下来怎么办?”
柳恣放下手中的报告,开口道:“纵火。”
什么?!
计划里没有这个东西啊?!
“是——是等他们走了之后吗?”毛将军惊异的看了眼旁边的人,不太确定的重复了一遍道。
“听清楚了。”柳恣敲了敲桌子,神情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从铁幕的高空投掷喷洒燃油,从东到西全部浇上。”
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明显已经酝酿的足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