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一世长歌(18)
杨迟章即便再累,那从小养成的世家公子范也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更何况练武之人,几天几夜不睡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杨迟章此刻很闲情逸致的打来了一大桶热水,准备先洗个澡。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杨迟章已经脱下了外袍,此刻也懒得穿了,于是只着中衣便去开门。
开门一看,原来是公孙策。
因为身高的缘故,公孙策一眼就看见了杨迟章露出的锁骨,顿时红着脸移开视线,然后开口道“迟章,你还在生气吗?赵虎他这人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不过并没有坏心。”
杨迟章本来脸上还挂着温和的微笑,听公孙这么一说,微笑顿时消失了。
公孙策低着头,并不知道杨迟章神情的变化,只知道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杨迟章确实在看公孙策,眼神里充满惊奇和探究。
从小义父就教他,要当好一个门派的掌门,除了自身实力出众,也最好莫要太外露的自己的情绪。
以长歌为己任的杨迟章自然不会辜负义父的教导,所以常以笑脸示人,久而久之便人口相传长歌门的杨迟章是个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
而除了亲近的长辈好友之外,也无人能触摸到他温和面具下的真实心思。
没想到,公孙策居然是个例外!他居然也能察觉到自己真实的情绪!
杨迟章若有所思的想:到底这书生是对所有人的情绪都敏感,还是就只对他一个人敏感呢?
不过看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道歉,生怕他不开心的样子,杨迟章又有点心软,温言安慰道:“放心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饶过赵虎这一遭吧。”
公孙策知道杨迟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骗自己,顿时高兴起来,然后一不留神又看到了男神的锁骨!
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打扰迟章你休息了,我先走了。”一溜烟就躲进了对面的屋子。
杨迟章失笑,关上门,脱去最后的束缚,长腿跨进了浴桶里。
热气蒸腾,杨迟章躺在热水里微微阖上眼睛养神。
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之前赵虎说的“媳妇”。哼,我长歌门的弟子,可从来没有上门入赘的,哪怕是看上了皇帝老子,也是要拐回我长歌门来才算数的!
再说了,就算不谈武力值,论身高他也妥妥碾压公孙没商量的!
这赵虎什么眼神,不论怎么看都是公孙是媳妇好吗,改明让公孙多开点治眼睛的药给他吃, 才二十几岁眼睛就瞎成这样了可还成!
不过公孙的确长得白白嫩嫩的,人好看,腰比门内的师姐还细。唔,上次他就摸了,手感也不错!
而且医术还好,性子温柔,比那些娇气的大家闺秀好出了不知几条开封街,要是真的娶回家,岂不是美滋滋!
等等!
杨迟章倏的睁开眼,水花溅起。
要死了!他刚才都在想什么啊!居然在想把公孙娶回家!
这要让公孙知道了,恐怕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大宋可不是唐朝,也对男子相恋之事甚是宽容,反而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要严苛。
唐朝民风开放,江湖中多有男男侠士燃放一颗真橙之心,许下海誓山盟,自然见怪不怪。再加上 安史之乱,民不聊生,谁还有精力管你是不是男男相恋,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而宋朝道学之风盛行,又是太平盛世。人们生活稳定安逸,自然就有多余的精力来管七管八了。
杨迟章一瞬间想了很多,该想的不该想的,唐朝的宋朝的,脑袋都大了。
哼,一定是赵虎那个不靠谱的胡说八道,影响了他,搞得他现在胡思乱想的。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上床补眠要紧!
甩甩头,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杨迟章爬上柔软的床铺,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唔,说不定迟章明天就要开窍了,案情神马的先放一放哈,我尽快。
PS.昨天的标题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想到居然被河蟹了,社会啊社会。
第25章 开窍
杨迟章推开房门,准备去找公孙策谈论一下案情。
然而下一秒,他就惊呆了。
这熟悉的亭台水榭,雕梁画栋,处处充满着江南水乡的景致与美丽,还有那个和公孙坐在门口石桌上,正谈笑风生对弈的人不是他的义父杨逸飞又是谁?!
杨迟章的眼睛迅速涨红起来,呐呐地说不出话。
小时候起早贪黑练,身上动不动就淤青,练轻功的时候还摔断了退,他一点眼泪都没掉。
长大之后投身军营,刀剑无眼,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他从来也是一声不吭。
可如今,见到这辈子已经无法再相见的亲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任是杨迟章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杨迟章转过去一看,赵宫商正笑吟吟地摸他脑袋,和小时候每次他难过的时候一样。
赵宫商温柔的哄他,仿佛他还是那个刚被带回长歌的四岁稚儿:“小迟章,怎么啦,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然后又笑道:“你叫我一声师傅,我给你买糖吃。”
这是当年杨迟章、赵宫商和杨逸飞百玩不厌的梗,赵宫商每次都爱用糖逗小迟章喊他师傅, 然后看着杨逸飞一本正经的脸变色之后偷笑。也幸好小迟章意志够坚定,从来不为香喷喷的糖糕所诱惑,这也让杨门主多了很多宽慰。
只是现在,杨迟章看着赵宫商先生近在咫尺的脸,缓缓喊出了一声:“师傅。”宫商先生于他授琴之恩,自然担得起这声师傅。即便是当年叫了,想来义父也根本不会介意。
没料到杨迟章一反常态的赵宫商反而手足无措起来,连忙捂住杨迟章的嘴:“轻点声,小心被逸飞听到了。他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大方,实际上心眼可小呢!”赵宫商照例黑了杨逸飞一句, 然后又欣慰道:“不枉我从小就教你谈情,这声师傅可算等来了。”
说的杨迟章鼻子一酸,刚刚忍住的眼泪差点又流出来。
杨逸飞作为在场武功最高的人,自然听到了一切,顿时黑脸:“哼,这么大的人了,莫做这小儿女之态,叫你媳妇看了笑话!”
杨迟章愣住,欣喜、难过、后悔、思念等各种情绪交织在这一瞬间通通化作了惊愕!
等等!他义父说的什么?
要是他刚刚没有听错或者他耳朵没聋的话,媳妇?他义父刚刚说的是媳妇?
谁?公孙?
杨迟章看向一旁低着头捏着棋子不敢抬头的某人,果不其然又看到他的耳垂迅速变红,引得杨迟章想咬一口。
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杨迟章惊讶的看他义父。
杨逸飞慢里斯条的说道:“我们习武之人,自然不拘小节。既然你人都带回来了,小策人也很好,我们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趁你亲近的师长都在门内,择个良辰吉日就把婚事办了吧。”
赵宫商点头赞同:“不错,门内已经很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更何况安史之乱结束,我们趁此机会热闹一番也很好。我去扬州找余半仙算一卦,小策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等杨迟章反应过来,赵宫商已经愉快的拿到了公孙策的生辰八字,并且雷厉风行的坐马车去扬州了。
等等!宫商先生!我和公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我跟公孙就是比一般好朋友还要再好一点的好朋友啊!
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不留神马上连亲都要成了?!
我和他可连小嘴都没亲过!我们是清白的!
杨迟章风中凌乱,内心尔康手了都。
可是看着公孙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义父倒了杯茶,义父高兴的样子,杨迟章到嘴边的话顿时又说不出来了。
自从高绛婷被杀了以后,便很少见义父这么开怀了。此刻莫说让他娶公孙,便是天底下最是丑若无盐的人,只要义父高兴,他也愿意娶。
更何况,他是真的不想娶公孙吗?
杨迟章悄悄看了公孙一眼,正好公孙也在偷看他,两个人四目相对。也许是亲事已定,公孙策此时不仅没有转过头,反而露出一个又羞涩又温柔的笑容。
杨迟章喉结蠕动,咽了咽口水。
承认吧,杨迟章!你就是对你的好朋友抱有别样的心思,你就是一点都不反感娶公孙,不仅不反感而且还高兴的很!
杨迟章心跳如擂鼓,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杨逸飞看着眼前温情脉脉的一双璧人,光明正大的在他眼前眉目传情,悠悠地喝了一口儿媳妇(?)倒的茶,深藏功与名。
很快便到了成婚之日,长歌门一改往日的清幽雅致,处处张灯结彩,贴上了“囍”字,杨迟章和公孙策均是一身制作精良的大红喜服,越发把两人称的面如冠玉,丰神俊秀。
一路上还有相熟的师姐,善意的调笑:“迟章,娶了媳妇可算真正成人了哦。”
还有那不靠谱的师兄,悄悄靠近迟章:“师弟,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本图册,你记得入洞房的时候和弟媳妇一同观看啊。”
瞬间被耳尖的师妹听见,好奇之下迭声追问,气得一旁的师姐要去揪师兄的耳朵,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杨逸飞作为义父,自然端坐上首,而另一个位置便被眼疾手快的赵宫商占了去。
“夫夫对拜!”杨迟章与公孙策相视一笑,眼波流转间是无限的情意。
“送入洞房!”
......
“迟章,迟章,快醒醒,包大人叫我们过去呢。”和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一只手正轻轻推动着他。
杨迟章勉强睁开眼,看见公孙正坐在他床边,一脸担忧。
清清嗓子,杨迟章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此时也糊里糊涂的开口:“媳妇儿,怎么了?”
公孙顿时闹了大红脸。
刚才包大人差人还喊他们,可是迟章却迟迟不见起身。担心出了什么事,公孙策便不请自入,结果看见迟章睡得一脸满足,还怎么喊都喊不醒。
公孙策没办法,正焦急呢。还好杨迟章不一会便醒过来,公孙策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有听到杨迟章对着他喊“媳妇儿”!
公孙策忽略心中的那一丝悸动和喜意,忧心忡忡:迟章这是怎么了,人睡迷糊了?
公孙策伸手给杨迟章把脉,又担忧的抚上杨迟章的脑门,脉搏强健有力,身体健康的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冷不防杨迟章拿下公孙搭在他脑门的手,放到颊边,蹭了蹭,语气略带撒娇:“你怎么起这么早?”
公孙瞬间被击中红心,眼睛亮的仿佛盛满了月光:撒娇的男神真的好可爱!
什么包大人,什么案情,瞬间都被这位沉溺于偶像美色的迷弟抛到脑后了。
杨迟章倒是转身还想再睡个囫囵觉,可是一摸手底下的被子,顿时清醒过来!
这、这颜色不对啊!
他记得他和公孙成亲,义父特意从秀坊给他买了最好的蚕丝被,上面还有鸳鸯戏水的图案。 可这条被子别说鸳鸯了,连个鸭子都没有!
杨迟章四下环顾,这明明还是他在开封府的屋子嘛!
再看公孙,他的表情完全不像和他成过亲,虽然眼神中略带迷恋,可看上去不像是爱慕啊!
再想想他刚才都干了什么,喊公孙媳妇儿,用脸蹭公孙的手。。。。。。天哪!杨迟章现在 恨不得就这样埋进被子里去!
倒是一瞬间忘记了没见到亲人的失落。
公孙策见杨迟章皱着眉,一脸痛苦(?)的表情,连忙问他:“怎么了,迟章,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