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诡胎(130)
“会,我会。”潘十二怕了他了:“你就乖乖呆到白盼回来吧。”
“那,那好吧。”小盐巴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答应以后才反应过来,要是白盼过三四年还不回来,他脑袋上岂不是长草了呀?
小盐巴煮了米饭和糖醋排骨,炒了一盘青菜,虽然嘴上说不给潘十二吃,其实还是给他盛了一小碗。
顾清岚是彻头彻尾的鬼,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浓重的煞气只会让他们觉得通体寒冷。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潘十二如狂风般将食物扫完,还不忘夸赞道:“好吃好吃,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
小盐巴脸红了,小声道:“才没有哩。”
晚上把碗筷收拾了,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早早躺在床上。
小盐巴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睁开了眼睛,周围染了一层黑雾,感觉并不真切,手指想动一动,却不听使唤。
低下头,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短短的,有点婴儿肥,一路顺着手臂看,手臂同样短小稚嫩,应该是个孩子的,十岁不到的样子,眼前的亮光被一块黑布遮挡住了,黑布的下面,还能透着光,他似乎在床底下。
他发着抖,阵阵恐惧感涌上心头。
小盐巴知道,并不是他感觉到害怕,而是这具身体的孩子在恐惧。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在什么情况下,会钻到床底下,并且被恐惧害怕包围?
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晰,耳朵也逐渐恢复了听觉,小盐巴听到一个女人在惨叫,似乎是从黑布外传来的——
一共两个声音,惨叫的女人,和兴奋的男人。
小盐巴捂着嘴——
可以说,是他这具身体捂着嘴,眼泪不停流淌下来,是恐惧,也是愤怒,哽咽几乎要冲破喉咙,但被强忍着咽下了,几次下来,依旧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好在被女人的惨叫盖了过去。
渐渐的,女人的惨叫微弱下去,小盐巴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有什么东西渗在了黑布上,热的,有一点,溅在了手上。
小盐巴颤栗着,把手放在亮光地下,红色的,紧接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女人的声音没了,外面的男人哼着歌,扬声道:“我家住在河边口,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坏人来了,坏人来了,爸爸没了命,妈妈张开腿,孩子在哪呢——”
歌声唱到一半,传来柜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小盐巴瞬间绷紧了身体,大脑嗡嗡作响。
男人失望的叹气:“孩子不在啊——孩子去哪了——”
突然,黑布被一把掀开,一张男人的脸倒挂着出现在小盐巴眼前,他用兴奋高亢的声音说道:“孩子在这呢——”
第143章
小盐巴心脏骤停。
灯光大亮,他却看不清晰男人的脸,仿佛被一张奇异的面具覆盖,蔓延着黑雾,唯一能见的,便是裂开的嘴和弯曲的眼睛,好像在无声的嘲笑。
小盐巴毫无反抗能力,被轻而易举地拎了出来。
他总算能看见外面了,血大片大片染红了白色瓷砖,一共有两个卧室,左边的卧室门口,倒着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身上中了几刀,面露痛苦之色,死状凄惨,定定地看着前方,瞳孔涣散,连眼睛都没闭上,客厅里躺着一个下半身赤裸的女人,已经咽了气,年纪更死去的男人差不多,两人应该是对夫妻。
小盐巴愣了愣,自己好像认识他们——
此时他思维转得极慢,却也想起来点什么。
幸福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还有儿子,是他斜对面的租客。
恍惚间,小盐巴惊出一身的冷汗。
难道斜对面的房间,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杀人事件?
他在做梦,还是附到了真实存在的场景里?
此时,小盐巴占据的身体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得大声哭闹起来。
“呜啊啊啊——”
“闭嘴!”男人嫌他太吵,惊扰了邻居,一把将他摔在地上,捡起身旁的菜刀,这把菜刀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持起来的时候,红色的血渍宛若盛开的花朵,在地毯上绽放。
他随便寻了块抹布塞进小盐巴嘴里,一下接着一下,捅入他的身体。
血花四溅。
男人见他意识微弱,渐渐无法挣扎出声,不久之后,便咽了气。
小盐巴的意识从男孩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他看到了男孩的脸,果然是一家三口的儿子——
男人又哼着歌,烧了一大锅的开水,沿着骨头,将孩子剁成一块一块的碎肉,放进锅里蒸煮。
“真香啊……”
小盐巴虽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得到男人露出满足享受的神情,仿佛在期待一道即将迎来美食,手里搅拌的筷子,转动得更快了……
“我家住在河边口,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坏人来了,坏人来了,爸爸没了命,妈妈张开腿,孩子在哪呢——”
唱到一半,男人用阴森可怖的语气缓缓道:“孩子在锅里啊。”
……
小盐巴猛地从床上惊起。
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缕晨光透光窗帘照射在被褥上,带来一股奇异的安心。
是梦啊……小盐巴松了口气,把脑袋重新埋进了枕头里。
但这种安心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之后的一个小时,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的不知名的感觉依然萦绕着他,并没有因为做梦而消散。
小盐巴掀开被子,套了件睡衣,赤着脚想去隔壁瞧瞧,正在穿鞋呢,又犹豫了一下,调转回头去敲潘十二卧室的门。
没得到潘十二的回应,倒是顾清岚从卧室里飘了出来。
“他很累,还在睡觉。”
“噢——”小盐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自己去看看吧。”
“等等。”顾清岚迟疑地叮嘱道:“小心点,别走太远。”
“怎么你也这么说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小盐巴烦恼地挠了挠脑袋。
顾清岚耸了耸肩,他跟眼前看似瘦弱矮小的男孩并不熟悉,只是潘十二特别紧张罢了,据说自己能安全从清玉雪山回来,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如今时过境迁,他不仅不是手握大权的沪州总督,还是心存执念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说心里落差不大是假的,只是每次看着潘十二小心翼翼面对他的模样,一种满足感由内而外慢慢溢出。
过去的记忆,好像正在慢慢恢复。
小盐巴在402室徘徊半晌,想不出敲门的理由,只好傻站着,但他过于想知道昨晚的梦境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了,便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有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
一家三口中的母亲和儿子,正说说笑笑地往上走,和小盐巴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有事吗?”女人见他站在门外,疑惑地问道。
小孩又在吃包子了,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爸爸做的包子真好吃!”
女人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想吃的话,晚上让爸爸再带点给你。”
“嗯!”说话间,小孩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包子咽下了肚子。
原来男人叫方刚,女人叫张敏,来大城市打工的,据说开了一家包子铺,离这不远。
小盐巴好奇地问:“包子铺开在哪里呀?”
张敏温和道:“就在谷海街对面,我家男人天天在那里开,有空来呀。”
“谷海街?”小盐巴听着有些纳闷。
“对,谷海街。”张敏喃喃着,似乎在重复:“我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噢……”小盐巴应道:“我有时间就去。”
寒暄几句,张敏便拿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叮嘱儿子:“以后不要乱跟陌生人搭讪,知道吗?”
开始小盐巴以为女人是在说自己,后来才发现,其实并不是。
身后传来男孩委屈的声音,他在大声抗议:“他是坏人,污蔑我们骗钱不还,我爸爸才不会欠别人的东西呢!”
张敏唬着脸,严肃道:“爸爸当然不是这种人,但你没听到他说吗?几年前是同事,后来一起喝酒聚餐,理财产品的高额回报,爸爸从没上过班,哪来的同事?再说了,我们家对理财产品一窍不通,所以啊……那个人一定把地址搞错了,才找上了我们。”
男孩被母亲这么一分析,觉得有道理,恍然大悟道:“他描述的情况,跟房东哥哥不一样,跟我们也不一样,有可能是以前租房的——”
“真聪明。”张敏笑了,道:“402就我们一家三口住,哪里来的骗子?是他搞错了。”
果然是七八岁的孩童,天真烂漫,思维跟着母亲转,相通以后,很快把这件事抛掷脑后。
小盐巴欲离开的步伐顿住了。
——奇怪,太奇怪了。
女人刚刚说,402就住着一家三口。
小盐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昨天那个从402室,提着腐烂碎肉的男人,匆匆下楼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住在402的只有他一个人,哪来什么一家三口——
他呆呆杵在门口,有些困惑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呢?
回到家,潘十二已经起床了,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你怎么又出去了?嗯嗯嗯?昨天的约法三章呢?”
小盐巴道:“我就去了对面。”
潘十二指着他的脸颊,气急败坏道:“对面最危险了!你看看你,印堂发黑,脸色灰败,肯定又撞鬼了,还撞得不轻,现在我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以免发生什么状况!”
小盐巴眨了眨眼睛,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恶鬼作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