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有位白月光(87)

　　那些银甲兵被白龙高傲轻蔑的态度激怒，提刀舞剑喊杀而来，小白龙不费吹灰之力横扫全场，飞出去的军士如同银石划过夜空，又像是被甩飞的小银鱼在墨蓝的海水中翻滚散落各处，一时尘土飞扬，呼痛声四起。
　　白龙却微微俯身，对摊主夫妇优雅地行了一礼，点了下头便腾空而起，天空下了一阵金雨，轻薄的黄金箔飞扬飘洒间，白龙驮着红衣少年穿云驾雾去了。
　　少年紧紧抱着白龙，耳边有风声呼啸，周身皆是云气飘渺，他宛若在梦中，龙没有说话，他也一句话不敢说，生怕一开口，就会惊醒美梦。
　　“好刺激呀，九皇子你说对不对？”
　　姬无羡刚要回答，却觉得小黑鸟这话似乎在试探，便没有出声。
　　墨灵歪着头看了少年两眼，又飞到他头顶蹦了两下，见其没反应，才轻轻舒了口气：“他睡着了，殿下，我要说正事。”
　　“墨灵请说。”白龙温声道。
　　“殿下你竟然会在凡世显原型，女帝若是知道了，会不开心的。”墨灵的小爪子紧紧勾住龙角，啾啾道。
　　“耶，是那个奇怪的阵法在逼迫吾现形。”
　　“我才不信凡世阵法能把你怎样。”
　　“耶，术士们都那么努力了。”龙的声音似乎带了点温和笑意。
　　“……所以殿下你是想让他们以为自己的法阵有效果，给他们一个心里安慰？”墨灵了然，又有些忧心道：“我的好殿下呀，您跟水君真的很像。”
　　“跟父君像，是吾的荣幸。”
　　墨灵扑棱了两下翅膀，抖了抖羽毛，瓮声道：“可是殿下，墨灵不希望殿下走向跟水君一样的终途，女帝也不会。”
　　龙在云中穿行的速度放慢了，沉默半晌，才低声道：“父君是在以他的方式守护着昆仑。”
　　“我们都知道，要修补昆仑地脉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让金陵城彻底消失，水君的善良害了他，他再也没能回来。”
　　“那是父君的选择。”白龙金色的眸光黯淡几分，“而吾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选择。”
　　“但愿如此吧。”墨灵垂眸看了眼红衣少年，将爪子从那海藻般的卷发中抽出来，又飞回到龙角那边，收了翅膀不再说话了。
　　姬无羡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身下白龙温暖的体温透过冷硬的鳞甲传来，他几次忍不住想抱紧。
　　他们落在一处山崖，深渊之下迷雾重重，云海翻涌，太子龙身化作人形，又是一袭白衣飘飘，到了自己的国度，银色的长发间两支玉珊瑚般的龙角也不再隐藏，整个人愈显英姿勃发。
　　“那是我住的地方。”太子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文，温柔道。
　　结界被打开，云雾消散后，山下有座辉煌城池在群山环绕的乌黑的夜色中显出大气恢弘的轮廓来，红衣少年望向那座华丽城池，满眼欣羡，奇异恢宏的建筑矗立其中，万家灯火如同落在那片城郭中绵延开去的星光，美丽壮阔，良辰月夜，仙殿之间花开千树，美得不似人间景。
　　“我想再确认一次，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入羽衣国境吗？”
　　“我想永远跟在哥哥身边。”姬无羡仰起头，无比认真道。
　　太子微微一笑，抬手便有一株幼苗破土而出，很快长到半人多高，苍翠绿叶间绽放了一朵白色蔷薇花。
　　“阿羡，随我一道。”他伸出食指在花茎上的刺上点了下，殷红的血珠渗出。
　　姬无羡也照做了，他们掌心相合，血液交融间，一朵艳丽的海棠花和赤色蝴蝶浮现，再没入对方掌心。
　　“居然是蝴蝶吗，好漂亮，跟你本人一样。”太子伸出另一只手，笑容清浅，声音温和：“羽衣国地气特殊，与我换灵血之后，你就能适应羽衣国的生存环境了。”
　　姬无羡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他的内心尤其激动，在掌心相扣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沉浸在某种无法言表的甜蜜喜悦中。
　　他被太子牵着在扶苏草木间穿行，夜色弥漫开来，密林中有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行过之处偶尔会有惊飞的萤火虫，发出幽亮的绿色荧光，有些白色的无害游灵在林木间游荡，一队巴掌大小的灵芝人马被个水坑阻了去路正在发愁，见太子前来，小小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白衣青年摘了几片树叶，随手折了几只小船放到他们面前，小精灵们对太子行礼致谢后，便划船渡水坑去了。
　　“他们不会绕过去吗？”觉得有趣的同时，姬无羡又有些疑惑。
　　“芝人芝马只会走直线啦，他们是没有‘绕过去’这个概念的。”墨灵立在太子肩上，开始解说羽衣国风土人情。
　　姬无羡听着，目光却从未离开牵着自己手的人，内心有着从未有过的平和安宁之感。
　　如果能一直这样跟在他身边该多好啊！
　　“可算是被我逮住了。”有个清亮的女声悠然响起。

　　☆、祈铃愿

　　太子将红衣少年拉进灌木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姬无羡被圈在温暖的怀中，清新的草木花香萦绕鼻尖，心在胸膛里砰砰地有力跳动，没有说话，安静地与太子一同观望。
　　不远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身着粉绫桃花衫，一手叉腰一手执扇，仰头看着上方，粉晶桃花簪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高束的偏马尾在风中轻晃。
　　树上那位跟她年纪相仿的翠羽衣男子，抱臂半倚着树干，异色双瞳中有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哦，又怎样？”
　　“跟我回神庙啊！”女子翻了个白眼，“过几天就是悦神祭典了，你身为侍神者的觉悟呢？”
　　“那个身份不是我想要的。”落涯风仰头看了眼天空，银色的月光透过树枝轻轻洒落，草丛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静谧又安然。
　　“可我们生来就是被选中的侍神者啊！在其位谋其事，快下来啦不要总是这么任性。”巫寺月好声好气道：“共事一场，我第一次出神庙，你忍心让我铩羽而归？”
　　侍神者未经祭司允许，不能私自出神庙。
　　“抱歉，不是任性，”翠衣男子闭目道，“你不明白。”
　　“好吧，其实我也没抱期望，只是想借此机会去偷偷看一眼太子殿下。”巫寺月就地坐下，靠着树干，悠然道。
　　“每年的悦神祭典，太子都会参加。”
　　“可我当天都在神庙的游龙白塔供奉明灯，见不到他的。我真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为何无论神官，还是宫女，都对他评价那么高。”
　　“那这次，你看过他然后呢？”落涯风睁开眼睛，望向树下的女子。
　　“回神庙继续工作啊，我是侍神者，又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喜欢他追求他，我的身份不允许。”
　　“巫寺月，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你可真是位合格的侍神者，一位值得尊敬的同伴。”落涯风笑道。
　　“哇，多谢夸奖咯！”
　　“哈。”
　　“你每年都要出来几天，请你的神卫都会被你打回去，大家都以为你是玩够了才回神庙，但境内并无你玩乐的踪迹，我有点好奇，你消失的这些天都在干什么呀？”巫寺月眨眨眼笑道。
　　“这就无可奉告了。”
　　“哎，不说就算了，神卫被打走，我也请不动，是要祭司大人亲自来，你才会回去吧？”
　　落涯风自嘲地笑笑：“她一天到晚那么忙，占卜观星为女帝排忧，哪里有时间管我，她……”
　　“如镜花影。”另一个女子平和的声音响起，落涯风蓦地睁开眼睛，跃下树来，望向自花木扶苏的夜色深处走出的白衣女子。
　　巫寺月恭敬地退到一旁，欠身行了一礼：“祭司大人。”
　　素衣白裙的年轻女祭司面若芙蕖，眉眼间神色清冷，手执羽蛇杖缓步而来。
　　“大人……您来了。”
　　女祭司点点头：“是。”
　　落涯风垂眸道：“这是您第一次出神庙。”
　　羽衣国被选中的祭司，从一出生就被送到神庙，由前任祭司抚养长大，未得国主允许，不能离开神庙一步。
　　“这次悦神祭典，汝不必再参与。”女祭司的声音平静无波。
　　落涯风如同晴天霹雳般，倒退了一步，脸刷地白了。
　　巫寺月也是一脸震惊：“祭司大人，这是为何？”
　　“汝是风，不羁的风，”白衣女子看着落涯风，声音也清清冷冷的，“吾便给予汝要的自由，吾已征得女帝敕令，解除汝侍神者一职。”
　　“大人……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今后，汝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祭司纤细的手指轻叩权杖上的羽蛇翼，开始念动咒语，一片翠羽自蛇翼流出，与此同时，落涯风的心口亦有朵芙蓉花浮现。
　　女祭司在将与侍神者订立契约时的灵血析出，各自复归本位。
　　然而落涯风却是双手结印，念动口诀，阻挡灵血归位。
　　“如镜花影，汝……”
　　“大人，如果我的自由要由你毁掉修为来换，抱歉我做不到。”落涯风说完，将那朵正在枯萎的花握在掌心，转身化为原型，是只美丽的翠羽孔雀。
　　孔雀衔着那朵花，煽动翅膀迅速离开了此地。
　　“落涯风！”巫寺月喊了一声，又回过头对女祭司轻声道，“祭司大人，要追吗？”
　　女祭司看着那只往东南方向飞去的孔雀，轻轻摇了摇头：“寺月，随吾回神庙吧。”
　　经过一丛灌木时，目光微微在那藤萝密布红花绽放的植物上停留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多说，带着粉衣少女离开了。
　　“殿下，祭司大人好像发现我们了。”待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墨灵小声声道。
　　“好像是诶。”太子起身，拂去身上的落花笑眯眯道。
　　“从前我觉得她很高冷，落涯风时常离神庙出走就是因为祭司对侍神者太严厉，今晚看来，我觉得她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我也觉得，这位祭司大人她人很好的。”姬无羡瓮声道。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闷闷不乐呀少年？”墨灵疑惑道。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太子再次牵住少年的手，温和道。
　　“哥哥，那个巫寺月喜欢你，羽衣国有很多人都喜欢你，是因为你很好，你特别好，我明明应该为你感到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那么开心。”姬无羡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