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部(14)

　　“不是借尸还魂。”好心的楚恒走过去，轻抚了两下吴俊绕的背脊，说，“即便是借尸还魂，也撑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对你做的，相当于‘借壳再生’。”
　　一个人在社会上活动，我们凭什么知道他是谁呢？这很好办。当你还是一个胎胎的时候，就有了文件记录——准生证。
　　随着你呱呱落地，你的身份证号码便出来了，这是你一生不变的记号。紧跟着，医疗保险号码、学历档案、工作档案、你的违章记录、违法记录、银行信誉记录等等，会陆续出现。这些文件记录了你的一生。但是有一种人他们什么都没有。也就是所谓的——黑户。
　　黑楚恒低声告诉他：“上面有黑户，下面也有黑户。这种黑户不好找，我们只是找到一个，把你的灵魂塞进去而已。”
　　“什么上面下面？你在说什么？”吴俊绕听得糊涂，但至少他冷静下来了。
　　黑楚恒说：“上面是阳间，下面就是阴间。明白了吗？”
　　忽然，吴俊绕瞪大了双眼：“你们，你们为了让我复活，杀了一个人？”
　　“不不不，你误会了。”黑楚恒很有耐心，继续解释，“我们没有杀任何人，只是保存了黑户的尸体。”
　　所以，我们只能在你和郑大军之间选择一个。所以，你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说到底，我还是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吴俊绕的问题，黑楚恒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祭灵师，对生死早就看得淡薄，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吴俊绕明白，死亡只是一次旅程的结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吴俊绕不能接受。他有深爱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

　　02

　　黑晨松放下酒壶，走到吴俊绕身边，说：“虽然你现在有心悔改，但以前做过的缺德事，不会一笔勾销。善恶有报，真不是一句空话。”
　　几张纸被甩在吴俊绕面前，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黑晨松。
　　“看看吧，这就是你的罪恶。一笔笔，记录得清清楚楚。”黑晨松翻开第一页，“你觉得，想变白就能白了么？”
　　“但是……”他想为自己辩解。这些事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
　　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黑晨松好笑地呵呵几声。问他：“懂不懂什么是天理昭昭？今生不报，来世也会找上你。”
　　“不过，你很幸运。”黑晨松踱回大班椅，稳稳坐下，“我们需要一个混蛋，所以，你有了第二次机会。当然，你可以放弃，选择权在你手里。”
　　吴俊绕难以直视自己的“罪恶累累”，心虚地错开目光：“如果我放弃第二次机会，会怎么样？”
　　黑晨松无所谓地撇撇嘴：“下地狱喽。”
　　“那我答应你们会有什么好处？”吴俊绕问道，“多少年之后，不是一样要下地狱。”
　　为了避免黑晨松把吴俊绕吓到，黑楚恒接过了话题。他给吴俊绕一杯水，说道：“这是你赎罪的机会，明白吗？”
　　吴俊绕终于做完了思想斗争，接受了第二次机会。黑楚恒告诉他：“首先，我们会为你贮备一大笔资金和人才，让你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表面上这个组织是普通的公司。我们需要你以往在道儿上的经验，接触一些比较有威胁性的帮//派。慢慢吞掉它们。”
　　“我能发表意见吗？”吴俊绕打断了黑楚恒的话，“按照你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做到吞并其他帮//派。”
　　“不，我们有先例。”说着，黑楚恒笑得意义不明，“知道S省S市的宗云海吗？”
　　“宗爷？当然知道，黑//道上的神话，谁不知道。”说完，吴俊绕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他也跟我一样？”
　　“不，他还不如你幸运。宗云海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帮忙。但是他成功了。”楚恒如是说。
　　晨松打了个响指，把吴俊绕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宗云海会送来几个人才，辅助你成就大业。你呢，甩开膀子干，要人我给人，要钱我给你钱，要人命，这事就不好说了。尽量不要杀人，非杀不可的情况也是我们来办，你靠边站。”
　　一番解释大半部分都是废话，吴俊绕好歹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就是把他当枪使！吴俊绕也都懂得给自己谋福利，他问黑晨松：“你们达到了目的之后呢？我怎么办？”
　　黑楚恒微笑道：“因为你跟现在的尸壳都是黑户，所以不存在寿终正寝了。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你‘自然死亡’。”
　　“等等！”吴俊绕急忙问道，“你们所谓的‘适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等你七老八十，该死的时候。”
　　“我老婆孩子怎么办？就这么分开了？”
　　黑晨松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吴俊绕就像看着一个白痴：“我不拦着你重新追求一次自己的老婆。但是你要清楚，我们做的事很危险，你不怕连累她们尽管去追。”
　　不可否认，黑晨松的话让吴俊绕动了心。然而，黑楚恒却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们可以保护你，但是不会保护你的妻子孩子。因为，对我们而言，她们是局外人。”
　　吴俊绕也不是善茬儿，直言：“你们不能保证我老婆孩子的安全，咱们现在就一拍两散！”
　　不等黑楚恒尽量耐心劝说，黑晨松竟然答应了他。但是，还有附加条件：如果你老婆做了对我们有害无利的事，我们就不再负责她的安全。至于孩子，你大可放心。我们家楚恒喜欢小孩儿，你们两口子真的归西了，孩子我们帮你抚养。
　　一切事宜谈妥。黑晨松给吴俊绕一张银行卡，让他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刮刮胡子、剪剪头发。再买几套上档次的衣服，弄得像个人再回来。
　　最后，楚恒说：“今晚，宗云海会带着人过来跟我们碰头。到时候，会告诉你具体的计划安排。”
　　虽然黑晨松安排得比较妥当，黑楚恒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打发黑晨松陪吴俊绕一起出去，顺便告诉他现在新的身份。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吴俊绕变成了商业界的新贵——陆开宇。
　　“你开玩笑吗？”吴俊绕坐在车里，问楚恒，“这名字太难听了。”
　　黑晨松拍拍他的胸膛：“这具尸壳的本名就叫陆开宇。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仅有一点储蓄也被骗得精光，他走投无路在老林里自杀。幸运的是，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吴俊绕，而是陆开宇。”
　　说起吃喝玩乐黑晨松绝对是个高手。他带着邋里邋遢的小子洗浴按摩、美发美容、购物刷卡。数小时后，光鲜亮丽的陆开宇新鲜出炉！
　　打量了几眼陆开宇，黑晨松觉得非常满意。他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有些资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他倾心。可惜，年轻俊美的皮囊里包裹着的是一个快三十多岁男人的灵魂。
　　“这不是我的风格。”揪扯着领带，他撇着嘴说，“我从来不穿西装，这东西太板身子了。”
　　话音未落，黑晨松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冷声道：“你没记性？吴俊绕已经死了，你是陆开宇。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提前让你自然死亡。”
　　黑晨松的警告起到了作用，他自己也清楚，再丢不下吴俊绕这个身份，迟早会害死自己。虽然明白，他还是不肯对黑晨松低个头，认个错。把人推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被抓乱的衣服：“我知道轻重。现在干什么？”
　　“等！等楚恒把黑//道搅合得天翻地覆，你好出面浑水摸鱼。”
　　本来，惹是生非这种事是黑晨松的工作，因为楚恒担心他刹不住闸，闹出更大的麻烦来，才主动请缨。
　　站在一家酒吧门前，楚恒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回头问小男生：“我看着像富二代吗？”
　　小男生咂咂舌：“你本来就是吧？”
　　楚恒心里嘀咕，当然不是。
　　最后，黑楚恒带着假扮成他情人的小男生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吧。
　　酒吧里乌烟瘴气，好几个穿着轻薄透的女孩在舞台上跳舞，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拿着手机拍照的无聊男。小舞池那边人挤人，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那种扭着屁股摆着胯的动作也叫舞？好孩子黑楚恒实在理解不能。
　　小男生挎着他的手臂，提醒道：“BOSS，你应该搂着我的腰。”
　　好吧，幸亏是自己来的，若是换成晨松，这还了得？
　　人满为患的酒吧里没人注意黑楚恒二人，大家都在寻欢作乐，忙得很。黑楚恒很快找到了今晚的目标，搂着小男生走了过去。途中路过吧台，顺了一杯威士忌，倒在自己的身上。小男生捂着鼻子，嘀咕：“BOSS你真是敬业。”
　　哭笑不得间，他已经走到了目标所在的几张桌子旁边。小男生按照事先说好的，装作脚下不稳摔倒在一个肥胖的男人身上，并很尽职地尖叫了几声。
　　“臭流氓，你干什么！？”小男生扭着PP，怒指胖男人，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便扑到黑楚恒怀中，嘤嘤起来，“老公，他摸人家的屁股。”
　　这就算开始了。
　　黑楚恒昂着头，不可一世的样子藐视胖子！胖子稳坐不动，身后稀里哗啦站起来十来个露着纹身的兄弟。黑楚恒冷笑，猝不及防地将小男生推倒在胖男人身上。小男生特别心领神会，直接缠住胖男人，好让黑楚恒有机会拿起酒瓶，狠狠砸在这颗都是肥肉的脑袋上。
　　顿时，血花四溅，拳头翻飞！
　　小男生早就躲到一边去看好戏了。黑楚恒一个人对阵十几个，挨了几拳，被踢了几脚，居然也不算落了下风。逮着机会抓住胖男人，直接把枪顶在头上。
　　这一下，都特么老实了。
　　本市黑//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某些地方混绝对不能带枪。你带了，不好意思，你就赶紧收拾收拾自我了断吧，别等着人家来收拾你，还废油钱，现在97号油多贵啊！
　　于是，黑楚恒这一招不但彻底得罪了肥胖男，还得罪了酒吧老板。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场他还是能够镇住的。
　　为了守规矩，肥胖男和一众手下谁都没带枪，也没带家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被人用枪顶着。这时候，有人发话了，说你懂不懂规矩？诚心找死吧？
　　黑楚恒不愿意多废话，对躲在一边的小男生笑道：“来，让他体会体会童年的感觉。”于是，小男生双手翻飞，把肥胖男的高级西裤，搞成了开裆裤。该露的，不该露的，都在外面了。
　　酒吧里不止有肥胖男一伙，在那头坐着的另外一个帮//派，跟肥胖男有点过节。人家的老大很有娱乐精神，拿出手机对着肥胖男的开裆裤拍了不下二十张照片。一边拍一边笑，笑得流下热泪，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