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鬼(8)
渐渐的，澜语注意到了：是因为娃娃在看他。
不是单纯的那种眼珠的方向，而是好像眼睛在跟着他动，紧盯着他。
到了后来他甚至忍不住抬起手，皱眉在娃娃眼前摆了摆。
甘澜语听过有那种技术，把娃娃的眼睛设计成凹型，让人有被它注视的错觉，但……几十年前兵荒马乱的时候，有这种技术吗？
岑昱就看着他低头盯着那娃娃断下来的头，忽然伸手去摸！
这一摸，澜语吃了一惊。
娃娃的材质看着像布料，但是，其实摸起来却是一种阴冷细腻，不是牛皮，也不像猪皮，而是一种更……
“我怎么觉得……这摸起来像人皮？”他迟疑的说。
“你还摸过人皮？”岑昱挑起一边眉毛。
澜语心想也是，说是人皮可能太言过其实了，他当然没摸过真的人皮，是心里先入为主，所以才弄错了也不一定。
这人从小就怕洋娃娃啊，木偶木头人一类的东西，总觉得这种和人一样的玩具看着阴森森的，大概真的只是他，弄错了？
澜语低着头，果然是他往左，娃娃的目光也往左，他往右，娃娃的目光也往右，一直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照片上的十个人已经死了七个，其中有两个住在外省，太远了，现在启程去也不现实，剩下住在当地的五个人，他们都上门去拜访过了，并没有什么收获。
但是只有一点，澜语特意留心了一下，这几户人家里有两户，家里听说都摆过一样的娃娃，而且都是老人出事前后忽然破损弄坏了，所以说不定，这件怪事还真和他们当年捡到的娃娃有关系。
至于剩下那几家为什么没有，还得再好好调查一下。
中午他们在外面简单吃了点东西，澜语查到委托人有一个战友，也是最近突发了心脏病，但还没有危及性命，现在是在医院里住院，下午就和岑昱约好去医院走一趟。
据老人的儿媳说，老人的心脏不太好，几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当时做的还不错，结果年前又说不舒服，去看医生，医生给安排了先住院。
他们来之前老人刚吃了药、量了血压，现在刚刚睡下，他们两个在病房门外看了看，本来来是想问问老人最近有没有遇没遇到什么怪事，结果人现在没起来，自然也问不成了，只和儿媳约好第二天再来。
忽然听澜语问：“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岑昱挑了挑眉。
“如果这个幕后黑手的目的真是要杀死当年这十个人，为什么不对他下手？是因为要一个个来、还没轮到他，还是觉得这人已经快要死了，没必要？”
临走之前，澜语说：“等等——”
说着过去给病床底下贴了一张符咒，和岑昱说：“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
岑昱先是点点头，但看了那黄符一眼，又叹了口气，“符画错了。”
澜语：“……”
少年穿着白T恤，黑玉般的头发，又是个娃娃脸，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很想说话安慰他。
“……”岑昱随手把那符轻轻的撕下来：“没事，添几笔就行了。”
澜语一下就高兴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们从病房出来，天色也暗了，打算找个地方吃饭，澜语就说：“我和一家店的老板很熟，去那儿吧，他们家小炒很好吃。”
☆、恐怖娃娃
这家店面积不大，开在小巷子里，看起来有点年头的感觉了，岑昱进门的时候看见门梁上插着些艾草菖蒲，一般都说艾草招福蒲草驱鬼，所以好些地方都有端午的时候插这些香草的风俗。
“……”
老板和甘澜语是旧相识，四五十岁了还是单身贵族，炒的一手好菜，见了他就招呼：“哟，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最近忙嘛，这次我带朋友来了。”澜语边说，边给岑昱介绍：“店老板，我们老相识了。”
“你带人一块来还真稀奇。”老板都惊了，和岑昱说，“这小子豆丁的时候我就认识他呢，当时家里人忙，经常放学就一个人跑来我这儿吃饭，怎么着，你们今天吃点什么？”
澜语把菜单拿给岑昱，让他看：“老板做的酸菜鱼特别好吃，还有，菜单上没有的菜他也可以做。”
说着又帮着他拿餐具，拿碗筷，给他倒水。
岑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平时不怎么和人相处，难免有点不习惯，但这种感觉也不是很坏，澜语先把菜单拿给他，他就又推回去：“你点自己喜欢的吧，你是熟客，我跟着你吃。”
澜语问他吃不吃辣，然后点了几个菜，还有老板自己在家里腌的排骨和酱肉，等他大力推荐的酸菜鱼上来了，先给岑昱盛了一碗。
岑昱迟疑了一下，才拿起勺子。
澜语问：“怎么样，我就说好喝吧。”
“……嗯。”
岑昱大神不愧是大神，吃东西也很讲究很文雅，澜语则是饿了，吃什么都很香，很快吃光了一碗饭，自己去厨房盛饭，还问岑昱要不要，帮他也盛了一碗，梅菜扣肉配米饭，吃得心满意足，“在这儿吃了十多年的饭了，果然还是老板的手艺好。”
忽然手机一亮，他打开微信看了看，和岑昱说：“托人查的资料查出来了，说没有什么特殊的。”
“什么也没查出来？”
“嗯。”他把啃了一半的排骨放下，“资料没查出什么来，奔波了一天也没弄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可怎么办？要不然……能不能把灵魂叫上来问问？不是有种‘问米’吗？”
澜语说的是一种可以召灵魂回阳间的秘术，米是白色的又属金，是至阳之物，所以可以指导阴间的魂魄到阳间，而问米的人还要会背拍字诀，通过不停的打拍来敲开鬼门关，所以古往今来有这个本事的奇人可谓少之又少。
“你不记得问米有三不问？不问冤死之人。”岑昱给自己加了块酱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这次摆明了他们是被害死的，死前肯定怨气极重，怎么问？”
澜语咬着筷子，不说话了，显然是他自己半吊子，背书的时候没记牢，岑昱看了一眼，给他夹了块鱼肉：“别着急，也不是没办法，我看还要从照片上看不清的那第十个人入手。”
“你是说看不清的那个人？”
澜语心想的确啊，虽然也可能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但这也可能是最后的突破口，立刻说：“我认识一个专门修复老照片的专家，不知道可不可以，明天我就带着照片去找他。”
岑昱点点头。
吃完了饭，澜语过去付钱，岑昱刚想说我来吧，就见老板挥手：“去去去，我能要你的钱？照你这么说你小子吃了我这么多年的饭得给我多少？快走快走快走。”
说着把他们两个撵了出去。
这两个人还没急着回去，酒饱饭足，正好在附近散个步，顺便消消食，谈谈这次的案子，花钱雇他们来的老头住在半山腰一个独栋别墅，开车回去的时候将近夜里十点，老头已经睡了，听说他的军人出身，日常饮食起居都很严格、很讲究，每晚九点钟睡觉雷打不动，澜语听着就无语：“这吃得好睡得着的，可一点不像性命被威胁的人啊……”
他和岑昱一起住在三楼一间卧室，岑昱先去找管家有事，澜语就先回去洗了个澡上了床，岑昱去洗澡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趴在床上玩手机，刷他的淘宝店，看今天一共接了几单。
过了一会儿，岑昱洗完澡出来了，裹着个白色的浴巾，身材精悍修长，看得甘澜语十分羡慕嫉妒恨：“啧啧。”
☆、恐怖娃娃
“怎么了？”他们回来的时候顺路把传到澜语手机上的资料打印出来了，岑昱随手拿起来，一张张的看。
“……没。”澜语猛地把头扭过去，装着漫不经心的玩手机。
岑昱看了一会儿资料没什么收获，去倒了杯水喝，已经打算休息了，结果上了床看见对面床上甘澜语还在趴着玩手机，看完了淘宝刷微博，刷完了微博去朋友圈点赞，看得岑昱只能无奈道：“很晚了，该休息了。”
“再看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岑昱这个人真不愧澜语私底下腹诽的，真像从前穿越过来的一样，生活作息规律得可怕，晚上十一点准时上床，早上五点钟天刚刚亮，他已经起床洗漱完出去打五行拳了，甘澜语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大神你早上晨练还要打拳？到底哪个年代穿过来的？
他血糖有点低，早上就是不太容易起的，跟在岑昱身后揉着眼下去吃饭，今天他们两个要分开行动，澜语去把那张照片拿去他一个朋友那里，这个朋友是做旧照片和古画修复的，看看能不能帮着修复出来，岑昱要到老人住院的那个医院再去一趟。
等澜语从朋友家里出来，上了车，忽然接到岑昱的消息，让他到医院来。
岑昱这厮没有手机，居然用圆光术来找他，澜语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活生生的圆光术，感觉很酷炫，结果听完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去！”
昨天还在医院里的那个老人，今早被发现死了。
昨晚是他女儿来陪床，她说临睡前还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谁知道早上起来一看，呼吸器不知道被谁拔了，已经死去多时了。
澜语赶到的时候，岑昱在病房外走廊上等着他，指着一个地方给他看，澜语一看就愣住了，只见那病院门前，留着两个殷红的，小小的脚印。
就像小孩子踩过血走进这扇门里的脚印。
“诛邪符既然没有用，想必……这不是什么怨灵鬼怪。”岑昱说。
澜语：“……”
按理说像这种事不属于刑事案件的范畴，但这次明显是人为的拔掉了呼吸器，再加上医院里的血脚印之类的流言，沸沸扬扬闹得很大，警察还是来了一趟。
但凶手又不是普通人类，他们也不可能真查出什么来，澜语早在警察来之前把符拿走，只和岑昱留下做了个笔录，但就是这样，回去也是晚上过六点多的事了。
委托人好像知道了战友出事的消息，在别墅大厅里等着他们，澜语和他说了没几句就听他冷笑一声：“这下好了，十个人，差不多死全了——我看，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澜语和岑昱对视一眼，和他说：“我们会加快速度的，其实我们已经……”
他想和对方说娃娃有古怪，老人摆了摆手，没让他往下说，只问：“你们晚上还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