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前夫家的狗(23)
而阮玉,则是轻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医生无可奈何,把笔和知情确认书放在了陈督的面前。
陈督的唇抿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签了字,签名写的极有气势,力透纸背。
“陈督”转过头,对阮玉说:“字我已经签了,愿不愿意进手术台看你,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快步离开。连脚步踩的点都没有乱。
他说过的,尊重阮玉的任何的决定。
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他其实也有些难过。
但是也只是有些罢了。毕竟怀的又不是他。毕竟他们还已经离婚了。
毕竟他也祝愿过,希望阮玉能有新的生活。
而陈督,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陈督。
手握成了拳,捶上了墙壁。
最后红着眼,重重给了自己两拳。
“行吧……”他眼眶通红,心有不岔地想着,我就看看,这梦能荒唐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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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出院的第三天,宠物中心打来了电话。
“阮先生,您的狗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火化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取呢?”
阮玉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回答,“我今天就来。”
狗崽儿的骨灰盒是梨花木做的,暗红色。镶嵌着金玉。
阮玉没敢打开看看里面的骨灰。
他的神色过于憔悴,火化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好心提醒:“您看起来气色很差……希望你保重一下身体,你的狗肯定不希望你为他这么难过。”
这也是陈督一直想说的话。阮玉瘦的太厉害了。甚至都有些脱形。
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总是昏昏沉沉。
陈督在他身边,无数次的抚摸过他的头发,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祈祷阮玉能好好照顾自己。可惜,没用。
阮玉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后浑身一颤,然后极其轻的笑了笑,“谢谢。”
他带着骨灰盒到了公墓。
是他父亲母亲下葬时候的那个公墓。
墓是陈督买的,阮玉父母刚去世的时候,阮玉伤心难过到不能自理。
那也是后来陈督为数不多的温柔的时候之一。
陈督忙前忙后,办了葬礼,处理了阮玉父母的后事。
后来祭拜的时候,他握住了阮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为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温声告诉他:“不要太难过,他们只是换了个方式陪着你……我买了四个墓,连在一起的。等以后,我们也去世了,就葬在这里陪他们。好不好?”
……
……
而如今,阮玉来到了这里。怀里抱着四株雏菊花。
陈督看见,阮玉弯下了腰,把怀里的白色雏菊依次的摆在了面前的十字墓碑前。
“爸爸。”
“妈妈。”
“崽崽。”
……
最后一朵雏菊花,他放在了一旁空空的、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阮玉神色平静,微笑着说:“我。”
陈督很少哭。这样的行为一像被嫌弃不够男人。
可是他作为唯一的观众,站在了一边,看着这场滑稽的闹剧。
最终没忍住那一声哽咽。
☆、汪汪汪
27
现在是半夜, 阮玉却在上山。
陈督的心里有了点忐忑的预感,他的语气不免有了一丝慌张:“你想干什么?”
夜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回答他。
阮玉终于爬到了山顶,气喘吁吁。现在已经入冬了,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雪。他穿的羽绒服薄薄的,却起了一身热汗。
地上全是泥土和湿润又阴冷的露珠,可是阮玉并没有在乎, 他坐了下来。
冷风呼啸,很快,爬山出来的哪一点热度被带走了。阮玉的小脸和鼻子都被冻的红彤彤的, 像个兔子。
从这里极目远眺,可见万家灯火。
陈督站在他身后,弯下腰问着他,声音有点颤:“夜里冷, 我们回去,好不好?”
阮玉搓搓手, 呼出了一口热气。
他眉眼弯弯,笑着感叹了一声:“真好看啊。”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阿拉斯加的极光,西伯利亚的雪,夏威夷的海滩……
他其实都还没领略过。
可阮玉已经不是很在乎了。他有眼前的灯光和头顶的星光就够了, 哪怕是月明星稀。
天色渐渐要亮了。
天空呈现出朦朦胧胧的白。阮玉查过了,今天会是个大晴天,没有雾霾,可以看到日出。
他打开了手机。
阮玉的微信号里并没有什么人。最常联络的两个人已经埋藏进了地里。
但是他依旧要和他们道个别。
他首先打开的是和爸爸的聊天框。
阮玉跟他说:“我前几天去看了你和妈妈, 我恨死你了。非得吵着说要自驾去西藏。害了我妈。”
阮玉:但是我也好想你啊。
阮玉:你当初不喜欢陈督,死活不愿意让我嫁给他。我还和你吵架。
阮玉:我当初要是听你话就好了。爸爸。
他的父亲永远也不可能回复他了。最后一条朋友圈是三年前,图上,西藏的纯蓝的天空清澈动人。
接着是他的母亲。
“妈妈……”他的脸上有了一丝茫然,“我要是再坚强一点就好了。”
“其实我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说不定还有很多人羡慕我……”
“但是我好累啊。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我爱你。”
一丝红光突破了云层。
太阳就要出来了。
阮玉最后打开的,是和陈督的对话框。
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在今年的五月。
他发了很久的呆,一直到太阳露出了大半个脸。才如梦初醒。
他输入道:“记得帮我扫墓。”
但是阮玉又很快的删掉了这一句话。
最终,他说:“年少相识,感谢多年照顾,相遇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站了起来。
天光乍破,远处响起了一声鸟鸣。然后清脆的鸣叫声便此起彼伏。
就像是在唱一首安魂曲。
他向前迈了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了陈督的声音。
那声音说的是“阮玉——不要!”
他的脚步顿住了。
阮玉转过了头,一向只是平静或者微笑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恼怒。
他有些愤恨地说着:“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然而,哪里有人在。山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脚下就是一片云雾。
他什么都没有。
阮玉有些低落地说着:“好吧,下辈子别来找我了。”
.
陈督是和他一起跳下去的。
最后那一秒,他的手没有穿过空气,而是真的碰到了阮玉。身体温热。
他记的分明。
死亡是什么感觉?
在极度的恐惧后,终于获得了极度的平静。
他一下子从床上起身。
那一瞬间,陈督有些喜极而泣。于是他真的没忍住哭了起来。
又哭又笑。
太好了,果然只是一个梦。
……是梦就行。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陈督疑惑了一秒,然后选择了接听。
对面的人说得一口好京腔,例行公事般发问:“请问是陈督先生吗?”
陈督回答:“我是。”
“您好,我是景山派出所民警,我们今天在景山底下发现了一具尸……”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督的电话掉在了地上。
陈督浑身僵硬,握过电话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
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手腕。
电话铃又一次嗡嗡作响。
陈督捡起了手机。
电话里的人继续说:“陈先生,请听我说完,我们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身份证,死者为阮玉,初步认定是自杀,经查证,唯一的社会关系是你,请您尽快来公安局认领……”
陈督平静地回答:“我不信。”
他挂掉了电话。
手机桌面上,微信那里有一个“数字为1”的小红点。
他一向是屏蔽了群聊的,一般人也不会在微信上打扰他。
而阮玉在之前,曾经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他没有点开看,而是把手机狠狠地摔到了墙上。
怎么可能是真的。
都是假的。一群骗子。
笑死我了。
手机坏了,但是班还是要上的。
陈督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爱工作,恨不得睡在办公室一样。底下人跟着他高速运转,苦不堪言,直吐槽自己老板吃错药。
直到有一天,连助理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陈督忍不住笑着问他:“你那是什么眼神?”
秘书说了声:“请您节哀。”
陈督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我节哀什么?”陈督停下了笔,急声反问。
助理闭上了嘴,“抱歉,我去给您倒杯咖啡……”他转身想走。
“等等——”陈督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有些声嘶力竭地问着,“我节哀什么?!你说啊!”
他目眦欲裂,手背上都是暴起的青筋。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助理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手一滑,他握紧了手里的空茶杯,然后慌张地低下了头。
陈督喘着气,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慢慢跌落回了椅子上。
他用手臂支撑住了脑袋,深深低着头,虚弱地像是膨胀到了极点后被戳破的气球。
他轻声问:“……是真的吗?”他没有点明,但是助理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助理踌躇了一下,回答:“我是在微博上看到的。”
陈督依旧没有抬起头,他挥了挥手,说:“出去吧。”
助理应了声“是”。等他到了茶水间,发现今天基本全公司的人都在说这件事。
毕竟自杀的……是他们前任老板娘。
新闻是保护协会发布的,写的声泪俱下,煽情无比。就像是在看一篇爱情小说。
写他们年少相识,写他们举案齐眉,写陈督侵占家产后翻脸无情,写阮玉走投无路选择自杀……
最后才在文末呼吁保护omega权益。让每一个omega走出家庭,走向社会,自我觉醒。
助理有些迷茫地想着,他觉得他们的老板好像不似微博上写的那么无情……
他端着水走到办公室的门边,本来想敲门,却突然顿住了。
然后,助理慢慢地端着咖啡退了回去。
他听见了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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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闹的很厉害,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经历过那么多次信任危机,医药危机,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老板的私德又算什么问题?华康的危机公关一向做的不错。
哪怕他们强烈谴责,该用药时还是用,股价在跌了几天后开始水涨船高。
警方和陈督都没有散布消息出去,然而领回阮玉遗体的时候,依旧来了很多新闻新闻媒体。
阮玉还盖着白布。有新闻人想凑过去掀开拍照,被陈督一脚给踹了出去。
“滚。”他满脸厌恶。
几个保镖拦下了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