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头上的角了吗(19)
好不容易穿过小树林,他们终于又到了402的门口。应朝阳打开了门,敖泽顺手按了开关,顶灯闪了闪,竟然亮了起来,没想到学校的电路质量还是不错的。
季丹臣逐一试了试四张上下床的下铺,除了徐妙妙的那块木板已经破了一半,还有另一张木板也已经被虫蛀朽了,总共只有两张床能勉强躺人。
“应朝阳有自己的猫窝,恐怕我们三个人里有两个得在一张床上挤挤了。” 季丹臣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说。
“那我和敖泽睡一张床吧!” 海因里希立刻道。毕竟和组长也没那么熟,当然选择和敖泽大大挤在一起啦。
季丹臣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脸深沉的敖泽,说:“好啊!我正想说呢,我睡相不好,谁跟我睡在一起半夜绝对会被踹下床的。你们两个又都瘦,睡在一起没那么挤。”
“你晚上不乱动吧?” 敖泽转头一脸平静地问海因里希。
“我睡觉从来不动的。我婶婶都说我睡着的时候像一块石头。” 海因里希连忙摆手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敖泽,你不介意跟我睡在一起吧?”
敖泽扫了一眼海因里希,矜持地点了点头,忽然弯下腰,拿起抹布径直去清洁了。海因里希和季丹臣自然也加入了清洁的大军,只有应朝阳像个二大爷一样卧在自己的猫窝里,把头搭在两只交叠的爪子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看着别人工作。
四楼没有自来水,老旧宿舍的灰尘又极重,他们不得不拿着桶子一趟一趟地下到二楼搬水。等好不容易打扫完毕,大家都有些疲惫了,便准备直接睡觉。
“敖泽,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啊?” 海因里希看着那1.2米宽的小床,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海因里希刚刚拿凉水冲了把脸,额头上的几缕金发有些湿,看上去格外显小。敖泽开口道:“你睡里面吧。”
海因里希应一声,飞快地钻进被窝里,刚刚就数他干活最卖力,现在也想早点休息了。
季丹臣将灯熄灭,隐约而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使房间不至于太黑。海因里希感觉到自己的被子动了动,敖泽已经躺在了身边。
床很小,两个人不得不手臂挨着手臂,呼吸的声音都能彼此听到。
在这样一个早已废弃,又死过人的宿舍过夜,本来应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敖泽,海因里希便觉得心里很安定,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敖泽身上的体温偏低,盛夏时躺在他身边的感觉很舒服,海因里希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滑向了梦的深渊。就在他翻了个身的时候,敖泽突然开口:“海因里希,你是不是没穿裤子?”
“嗯?” 海因里希梦中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抱着被子在敖泽的头旁边蹭了蹭,呼吸却仍旧深沉而绵长。
“……” 这番邦小龙倒是5分钟就睡着了,只苦了敖泽,在狭窄的床上毫无睡意,身旁还贴着个小火炉,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在梦里,海因里希感觉到有人把腿搭在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实在难受得紧。他试着推开那个阻力,奋斗了好久,那股压力才猛然卸去。
他松了口气,继续安睡,可还没睡一会儿,就感觉有人在推他。他不耐烦地嘟囔一句,翻了个身,但那个人不放过他,还是继续跟他说话,又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终于把他给闹醒了。
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海因里希应朝阳的毛尾巴在一晃一晃地打自己的脸,敖泽和应朝阳站在床边看自己。
“怎么回事?这不是还天黑着吗?” 海因里希咕哝着问敖泽,他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月光已经隐没不见,天漆黑的像从来不曾亮过一样。
敖泽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没说话,季丹臣回答他:“刚才我的罗盘忽然疯狂震动,把我们都吵醒了,就你一个人睡得沉。罗盘指的是小树林的方向,我们必须马上去看看。”
“哦哦,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海因里希在大事上是从来不掉链子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在床上摸到他脱掉的那条牛仔裤穿好,然后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敖泽你怎么啦?” 海因里希敏锐地注意到了敖泽的不自在,拉了拉他的袖子,凑近他问道。
“我没事,我们跟紧季丹臣。” 敖泽稍稍离他远了些回答,但声音和态度已经恢复正常了。
“哦哦,好吧。” 海因里希将信将疑的松开手,然后又说:“敖泽,你以后半夜睡觉不要老乱动,压得我都喘不上气了。”
“……” 你都知道了我刚才还强装什么镇定啊??敖泽轻轻咳嗽一声,老脸一红,但心里那不自在的感觉在海因里希自然地态度中已经消失了。
第22章 山魈
三人一猫走出了402宿舍。
走廊很昏暗,季丹臣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的罗盘取下来,平摆于身前。海因里希凑上去看,只见上面那根的染了铜绿的指针像疯了一样的快速转圈,很快,罗盘就烧成了红色,手已经拿不住了。
“我就说你这个劳什子一到关键时刻就罢工。” 应朝阳忍不住吐槽。季丹臣紧皱着眉,将罗盘包好收入自己的背包。
这罗盘乃是宋朝古物,师父在他出师之日特意赠与他的,怎么竟然会失灵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走出了宿舍门,站到了小树林的入口处。
就是在这片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树林里,发生了令人惊骇的命案。警方已经守住了树林那侧的入口,禁止所有无关人士入内,但他们作为灵管局的专员,自然很容易地就绕过了警方的防守。
自从那日在槐山隧道内喝了海因里希的血,敖泽的神识便有些觉醒,只是这觉醒的力量十分微弱,且时灵时不灵。
四周草木扶疏,敖泽有了些玄妙的感觉。他微阖双目,试着将自己的感官外放出来,忽然,在黑沉一片的意海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亮点。敖泽尝试让意识朝亮点走,但无论怎么努力,那亮点的距离仍旧十分遥远。
但他的心忽然微微一动,因为即使那亮光如此遥远,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小树林里有一种自己十分熟悉的灵力,估计那东西并没有任何收敛气息的意图,这才让意识刚刚觉醒的他也能够察觉到。
这是……
“我感觉这片树林很危险。” 应朝阳忽然说。
他“喵嗷”一声,身躯忽然暴涨数倍,在海因里希惊讶的目光中,完成了从一只小猫咪到两米长巨猫的转变。他口尾处的毛都变得比平时长,一根大尾巴又粗又长,金色的瞳仁则变得更加危险和张扬,看上去像一只能一口咬碎猎物脖颈的矫健的豹子。
“跟在我身后。” 应朝阳道,在他张嘴的瞬间,海因里希发誓看到了他嘴巴里那两颗像剑齿虎一样巨尖的长牙。他这才意识到,昨晚应朝阳挠他那两下简直是温柔地不得了了。
季丹臣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满是铜绿的剑,握在手上,护在海因里希的左侧。
“我知道那妖物在哪里,我可以引路。” 敖泽站了出来,沉声道。
“妖物?” 季丹臣有些惊讶:“不是女鬼?”
“区区女鬼,怎么会让你的罗盘失灵?” 敖泽说完这句以后,便微微闭上眼睛,让灵台保持清明,意识尽量抓住那朦胧的亮光,往前走去。
像这样的东西,即使开了天眼的修道者和凡间的妖怪都难觅其踪,所以应朝阳这样在凡间称得上强大的妖怪也只能感觉到前面有危险而已。若要找到他,虽然现在仍旧很勉强,也只能靠自己了。
海因里希、季丹臣和应朝阳对敖泽的话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敖泽的本事,便都跟在他的身后。
敖泽将意海扩大,发出呢喃低语,那是上古神兽独有的语言,来者若非凡世之物,自然该出来拜见。
然而没有。
那怪物无视敖泽的警告,依然在暗处伺机而动。
风飒飒穿过树林,敖泽停下了脚步,夜的凉意像是放大了一样,无孔不入地钻入每个人的毛孔里。
“啪嗒。” 海因里希觉得后颈一凉,似乎有什么腥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脖子里。
他才刚刚摸了摸脖子,敖泽忽然绕过应朝阳朝他跑来,一把拉住他的领子,将他扯到了身前。
“萨!” 一声懊恼的怪叫在树林里响起,一个覆满了黑毛的手掌堪堪擦过海因里希的脖子。那怪物见一击不成,已经朝远处掠去。敖泽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树枝和树叶摩擦的声音从近处往远处而去,应朝阳从地上跃起,飞身往那个怪物的方向追去。
“那是什么鬼东西?” 海因里希擦着自己的脖子,闻了闻自己的手,一股腐臭味差点把他熏晕。他又是恶心又是惊魂未定。
敖泽将一张火符点燃,在方圆三米内寻找,很快便指着一处道:“你们看,这是那个东西留下的足印。”
季丹臣和海印里希凑上去看,只见一行脚掌印印在地上,方向却是向外的。
“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 季丹臣自问见多识广,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脚印。看起来像人类,然而足底板更平一些,脚趾有六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敖泽说:“这是山魈。”
“山魈?” 季丹臣大吃一惊:“那玩意儿不是早在唐宋年间就灭绝了吗?而且山魈一般不吃人啊。”
“谁知道这只是不是变态了。” 敖泽虽然语气似在调侃,但神情却并不轻松:“若果真是山魈,应朝阳在树林间绝对追不上他的。”
果然,这时枝叶攒动,应朝阳庞大的身躯从两根小树中间挤了出来,金色的眼睛中盛满了懊恼:“还是给他逃走了。但我薅了他尾巴上一撮毛,还伤了他的后腿,料他也不会好过,吼。” 他变形后,连那有些萌的叫声也变得威严起来。
敖泽对着应朝阳爪子上那撮黑毛仔细查看,心里已从九分肯定变为十分,他说:“看这毛发,就是山魈无疑了。”
“山魈负伤逃走后暂时不会出来了,你可以变回原形了。” 敖泽对应朝阳道,然后转向海因里希:“今夜不会再发生什么了,我们都可以先回去休息。”
“敖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谁知道敖泽才刚要走,季丹臣忽然便翻身拦住了他。见组长这样做,应朝阳也站到了季丹臣身后,一对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可敖泽毫不在意,他闲闲站定,正好脚边一颗树下有只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地上的小鸟,正在“啾啾”啼鸣。他弯下腰将那只鸟托起来交给海因里希,道:“你帮我把他放回树梢上。”
海因里希接过,他才看向季丹臣,问:“季组长这是何意?”
“三个月前妖狐族突然狂暴,折损了行动组三名成员,你突然出现解了我们的围,甚至间接救了我一命,我十分感激,也对你十分尊敬。但是,自从那日起,天下妖气横生,现在就连混沌、山魈,这些根本不应该存在现世的东西都一一冒出来了。你对他们的存在毫不惊讶,甚至对他们都很熟悉。敖泽,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又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