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界之耻与O界之光(21)
托马斯选了中间的一个下铺。
伊森不顾托马斯怪异的眼神,迅速占领他隔壁的下铺。
他朝托马斯眨眨眼,兴奋道:“以后我们就要同床啦!”
身为一个alpha,托马斯竟然被另一个alpha给调戏了。
他一脸严肃地警告道:“别瞎说。”
视线扫向无缝对接的两张床,托马斯郁闷透顶了。
要不是军队纪律严格,过道空间有限,他绝对会把两张床分开。
哪怕只有一掌的距离,也聊胜于无。
伊森根本感觉不到空气中漂浮的嫌弃,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不时地与托马斯交谈。
托马斯对他爱搭不理,他就去找新战友吹牛。
很快,伊森与大家打成一片,话语间不乏调侃逗趣。
某些言辞传到托马斯耳朵里,让人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交际花。
当事人察觉不到不妥,托马斯却开始思考要不要学梁祝那样,在两人的床中间摆一碗水。
虽然他心里觉得这种做法娘们兮兮的,但伊森连让他赤身裸体做广播体操的事都干得出来,没准半夜真会吃自己豆腐。
他身体每块地方都是安宁的,不能让人瞎惦记。
军队讲究高效率的军事化管理,报到时间仅有半天。
午饭前,宿舍众人到齐,班长让他们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带他们去食堂用餐,最后下达最新通知——下午两点半将在礼堂举行欢迎新兵大会。
一听到迎新会,新兵们格外激动地问会有哪些人参加。
班长一连说了几位军官的名字,而后故意停顿了几秒。
直到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黏在他身上,卖够关子的他挑着眉说:“还有陛下和艾里斯·沃尔顿将军。”
猛地听到安宁的名字,托马斯激动起来。
原以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安宁了,没想到刚分开就能见到。
看来,他的选择太对了!
宿舍里的人根本注意不到托马斯表情的变化,哪怕注意到,也不会多想。
那是陛下和沃尔顿将军啊!
这两个名字一出来,宿舍瞬间炸了,一个个比托马斯激动的多得多。
陛下自然不必说。
在军队,alpha和beta可以混住,beta和omega可以混住,唯独alpha和omega不可以。
Alpha和omega天生相互吸引,住在一块,信息素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因而,jūn部里omega并不多,omega大多天生柔弱,即便有,也是大部分从事文职。
当年在部队里伪装成beta的艾里斯·沃尔顿不仅是帝国最年轻的将军,更是唯一一位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omega将军,他是所有人的偶像。
礼堂里,托马斯穿着军装,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安宁的迷弟。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人是自己的omega,托马斯骄傲地想要翘尾巴。
希尔达陛下致开场白,欢迎众人成为帝国的军人,在一番鼓舞人心的言论后,从容地笑着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其他人。
安宁发言时,全场气氛飙到最高,欢呼声、鼓掌声此起彼伏。
他站起来,笔挺的身姿,稳健的步伐,任意一个动作,都能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托马斯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远距离地望着他。
黑色的制服包裹着他,勾勒出他的身形,托马斯想,只有他知道衣服下面的身体是多么美丽,手感是多么的美妙,他摸过无数次。
台上的艾里斯·沃尔顿将军神色严肃,不苟言笑,托马斯脑海里浮现出安宁各式各样的表情,或笑,或蹙眉,或是深陷情动时的情难自已。
Alpha天生异于常人的强烈占有欲,让他多么想告诉大家,那是他的omega,他见过他所有的样子。
他的omega站在演讲台前,目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军人。
他威严,他神圣,他只需一个调节话筒高度的动作,就令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静下来。
清冷的嗓音划破寂静。
“你们为什么参军?”
谁也没料到,沃尔顿将军的开场白会是一句问句。
礼堂里断断续续响起小声的回答。
沃尔顿将军继续问:“你们知道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代表什么含义吗?”
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人说出自己理解的含义。
沃尔顿将军没有直接公布答案,他肃穆地说——
“2AAA年,AA战役,死亡人数2018万。”
“2BBB年,BB战役,死亡人数532万。”
“2CCC年,CC战役,死亡人数332万。”
“2DDD年,DD战役,死亡人数1932万。”
历代大大小小的战争依次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战损人数让人触目惊心,他不用演讲稿,每个数字早已牢牢地刻在脑海里。
礼堂渐渐开始恢复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
……
“2ZZZ年,ZZ战役,死亡人数2327万。”
当他说完最后一场战争,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距离ZZ战役结束不到十年,沃尔顿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他比谁都有话语权。
他的话勾起所有人的回忆,即便战争没有遍布全国,但动荡带来的不安和恐慌让人永远无法忘记。
那些年,电视、广播、纸媒、网媒滚动播出新闻,无一不在跟踪战况。
2327万人背后,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哭得肝肠寸断。
战争夺走的不仅是生命,还有希望。
礼堂里开始有人红了双眼,而后不少人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艾里斯·沃尔顿在悲鸣中,郑重道:“军人不是荣耀,是流血,是牺牲,是奉献,是为了以后没有战争。”
托马斯深深地望着演讲台上的安宁,不……那不是安宁,是艾里斯·沃尔顿。
“你参军想要得到什么结果?”
“我想和你并肩作战。你守卫帝国,我守卫你。”
不久前的对话历历在目,托马斯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
他从未如此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安宁首先是帝国的将军,然后才是他的omega。
而现在的他,根本不足与帝国的将军并肩,那些我守卫你的儿女情长,幼稚到可笑。
第32章
迎新大会持续三小时,后面人说的话,托马斯一句没听进去,脑海里反复重播着安宁的每一个字。
以至于散会的第一时间,他就想找安宁说说话。
但顾虑到两人的关系,托马斯硬生生地忍住了。
新兵虽然是全封闭管理,但不禁止通讯。
托马斯拿出通讯器,调出安宁的对话框。
他在对话框里修修改改,输入了很长一段话,在发送的前一秒,又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简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安宁回复他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
一个问号。
托马斯拿起通讯器跑出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请求视频通话。
视频很快被接通,安宁一身军装出现在屏幕上,看背景应该是在无人的办公室里。
“对不起。”在托马斯眼中,信息远没有面对面显得正式,他必须当面再说一遍,“为我前几天的回答。”
安宁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接受。”
托马斯凝视着屏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说话。
安宁并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家时一样,即便一个晚上不怎么说话,仅仅是靠在一起看电视,也不会感到尴尬。
那是特别熟悉之后,才会有的奇妙体验。
“沃尔顿将军。”
熟悉的称呼从托马斯嘴里说出来,让安宁感到陌生,托马斯很少这么郑重地叫他。
“以前我觉得你是帝国最年轻的将军,我只是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普通老师,我配不上你。是你告诉我恋人之间是平等的,你让我不再自卑,你只是安宁,我的omega。但今天你在演讲台上说的那些话,让我忽然意识到,我依旧配不上你,你是沃尔顿将军,你为帝国作出的贡献让我仰视。”
“托马斯……”
“抱歉,可以听我说完吗?”托马斯难得打断安宁说话,这番话他想了很久,他必须告诉安宁。
安宁点了点头。
托马斯继续说,眼里闪闪发光:“但我不会自卑了。从前,我没有接触过战争,刚才你的话唤醒了我。以前的我太单纯了,我想要成长,想要变得成熟。我不仅要守护你,还要守护帝国。实现这个目标可能要花费很多时间,你愿意等我吗?”
安宁没有直接作答,反问道:“还记得我喜欢你的原因吗?”
“记得。”托马斯点了下头,他刚说过。
因为他单纯,所以安宁喜欢他。
曾经托马斯以为他的单纯来自于他比安宁少接触社会六年——那是两人的年龄差。直到刚刚在礼堂,他才恍然大悟,他们的差距不是年龄,是心态,是长久以来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
托马斯已经工作好几个年头了,可他的许多想法不像一个有担当的成年男人,更接近于鲜少接触社会的学生。
托马斯正在为这一点儿惭愧,安宁却说:“直到现在,我依旧没变。你单纯,有时候很可爱,你让我知道家也可以温馨。”
家的字眼猝不及防地闯入托马斯耳朵里,他呆呆地睁大眼睛。
“军人的存在,是为了没有战争,只有和平才能让更多人能过上单纯幸福、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想要这世上有更多单纯的人。”安宁直视着托马斯,四目相视,托马斯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令人动容的情感,“你是我的初衷,是我拼搏的动力。”
即便心里清楚,这里的“你”代指更多单纯的人,但托马斯无法克制自己不自恋一会儿。
这是他听过的最浪漫的情话。
他激动地说:“我和你一起。”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成为军人,如果你看到世界的残酷,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安宁微微蹙着眉,内心纠结着,矛盾着。
他的alpha想要成长,他尊重对象的选择。与此同时,又不想让成长之后的托马斯,变得和自己一样。
成长总是伴随失去而来,现在的托马斯已经够好了,他不愿意,或者更自私一点地说,他舍不得托马斯为了成长而付出代价,即便他连那代价是什么都不知道。
托马斯抬起头,目光温柔而坚定:“会,一定会的。”
挂断电话,托马斯隐隐有些尿意。
刚到军营的他不熟悉环境,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厕所,反而把自己绕迷路了。
天黑之后,室外人很少,托马斯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士官,他急切地问对方哪里有厕所。
士官扫了眼托马斯的肩膀,就知道他是刚来的新兵,笑着给他指了条道。
厕所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托马斯急冲冲地跑过去,一个箭步冲到小便器前,解开拉链。
呼……
托马斯松了一口气,放水放到一半,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然后,他看清那人的脸。
那是张全帝国子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只要你身处帝国,不论是看新闻,还是看报纸,随处可见这张脸。
帝国的希尔达陛下,一位女alpha,正大咧咧地走进男alpha厕所,直到走到托马斯隔壁的小便器前才停下脚步。
“……”
托马斯的大脑飞速运转,不知道究竟先提醒陛下她走错厕所好,还是先向她行礼。
可他现在的状态,转身敬礼只会呲陛下一身尿。
到底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