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高岭花失败后(83)
季云琅视线放到她脸上,“还是恨云家?”
云姝不出声,背过了身。
云姝抢不过他,也不会来跟他抢,季云琅避开正门,带着宋扬出了云家。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摘下宋扬嘴里的盖头,把他扔到地上,拿手里的卷轴拍他的脸。
“你用我师尊的脸成亲,新房外面一个守卫也不设,是觉得我不会闯进来,还是我闯进来你也不怕?”
宋扬摔在地上,两手被绑在身后,挣扎间手腕上的蝴蝶结似乎有些松动,他扯唇,盯着季云琅的眼睛:“想知道?”
季云琅随手把卷轴丢到地上,拔出剑来,“一般吧,我主要觉得,你现在不说,马上就没机会了。人之将死,不能说点明白话?”
宋扬垂眸,目光灼灼盯着地上的卷轴,季云琅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还在拎着剑劝他,让他死前说点什么出来。
宋扬突然暴起,两手挣脱束缚,抓起地上的卷轴挥开,袖中滑出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对准他名字的位置狠狠一扎——
那名字上金光乍闪,继而变得灰暗,季云琅站在他面前,垂眸含笑,毫发无损。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有来无回?”
宋扬大惊,又狠狠扎下去,季云琅扬剑挑开他的手腕,一脚踹开他,把卷轴连着他袖中那个东西带起来抓到手里,“不难为你了,宋长官。”
他手指抚过卷轴上自己的名字,中间的“云”字上已经被扎出了一个洞,他笑了笑,卷起卷轴收好,把刚才扎他名字用的那个长条状东西也收起来,抓起被踹远的宋扬,捡起盖头堵上他的嘴,往家的方向走去。
同样的卷轴,胡夜曾经给他看过,上面的名字就代表着八方域里的某个人。
只是刚见到这个卷轴上自己的名字,季云琅就想笑,他一眼就能认出江昼的笔迹,江昼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写字很快很随意,龙飞凤舞,这上面的名字,可能因为写出来要给人看,他故意端了起来,一看就是用尽全力写出了这规整的三个字。
如胡夜所说,这个卷轴上的名字可以控制对应的人,懂些手段的可能还会靠这个杀人,江昼亲手把他的名字写上去,季云琅不认为师尊会真的让他陷入这种任人摆布的境地。
这东西是从宋扬房里翻出来的,季云琅得看看他有多少后招。
刚才扎的那一下,要是江昼写的名字真管用,季云琅就算不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不过无所谓,江昼要是真把他的名字写到这种东西上,这东西还能控制他,那死就死了。
江昼都这么对他了,还活着干嘛?
他看看天,垂下眼,又一晚过去了,江昼还不来找他。
他一点也不想等了。
讨厌江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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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冰凉,海浪拍岸,江昼和风洵下船,一起眺望远处高耸的大楼和悬挂在中央的那个巨大的“阁”字。
江昼说:“你第一次,来仙洲。”
风洵不理他。
江昼问:“感觉怎么样?”
“很重。”风洵身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各式灵光炸弹,看着全身空空如也轻松自在的江昼,第十次问,“你为什么这么轻松?”
江昼给他看自己的乾坤袋。
风洵想卸了身上的货往里装,江昼避开,收起乾坤袋,跟他说:“我们一人一半,很公平。”
想到什么,他又指指远方那个“阁”字,问风洵,“看得懂吗?”
风洵冷冷哼了一声,没理他。
江昼先一步向岛上走,“有机会教你认字。”
风洵负重跟在他身后,“不用。”
小时候爹娘没少教他们认字写字,但是只有江昼乖乖跟着学,其他两人一趁爹娘不注意就要往外溜。
虽然江昼学得也一般,但是态度可嘉,毕竟他不说话不出门,一个人往那儿一坐就能坐一天,看起来认真得不行,没有哪个爹娘能拒绝这样的小孩。
虽然很多时候绕到正面,都会发现这个小孩只是看起来拿着笔坐得端正,实际上早就点着脑袋昏昏欲睡。
江昼回想第一次提笔认字,花珈和风洵都找借口开溜了,爹娘就一人一边围着他,只教他一个人,偶尔还会一人一口往他嘴里塞吃的,江昼就一边嚼,一边写,越嚼越香,越写越好。
只是想想就很幸福,他教季云琅的时候也是这样,徒弟小小一只,坐在桌前认真写字,他从身后缓步靠近,准备看他有没有在偷懒睡觉。
往往还没走近,季云琅就扭了头,一双紫眼睛毫无倦意,亮晶晶地对着他。
耳朵灵光的小徒弟,精神棒棒的小徒弟。
江昼总是故作淡定走近,拿起他刚写完的纸细细查看,像极了爹娘拿起他的字查看时的模样。
不过他们看的时候不是皱眉就是叹气,江逝水有时候急了还打他脑袋,好像他写得多烂似的,江昼每次心里都不舒服。
为了不让徒弟也不舒服,他决定一点眉头也不能皱,一丝冰冷的眼神也不能有。
所以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在认真查看,其实一个字也没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放下纸,讲出提前准备好的夸赞的话,揉揉徒弟脑袋,喂他一个小零食。
江昼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好老师,在他悉心的教导下,徒弟好好长大,变得又优秀又自信,敢说他不好的、让他不爽的可以拔剑全部杀掉,就连师尊敢不顺着他的心意,他也凶巴巴恶狠狠的不会留情。
江昼心里甜蜜起来,想跟风洵炫耀,手指灵光一闪,用最小的力量炸了他屁股后面一个微型的小炸弹。
风洵被他炸得整个人一跳,霎时扭头看他,冰寒的视线要把他刺穿。
江昼问:“你知道吗?”
风洵觉得他不会说好话,但还是问:“什么?”
“我觉得,你很孤单,”江昼语气带上些怜悯,“他们全都死了,你还认识的,只剩我。”
风洵拍掉屁股上的炸弹碎片,没说话。
“所以你不管,做什么,都只能跟我一起。”江昼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银链,唇角轻轻挑起,“但我不一样,我们分开后,你继续孤单,我可以……”
我可以和徒弟亲亲热热甜甜蜜蜜幸幸福福快快乐乐——
卡住了!
前面那么多话都是无关紧要的,在最重要的一句卡住了,那他白说这么多了。
这是一次失败的炫耀。
他不说完,风洵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面无表情伸手,猛拽了一下他的链子然后撒手,相当于重重勒了把他的脖子。
江昼被拽得往他的方向靠,脑袋差点碰到他肩上的炸弹,一时不满,亮出灵光又要炸他。
风洵突然开口:“这个链子,你跟他,一人一条?”
江昼点头。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带,但是后来被徒弟当成了定情信物,所以现在我们一人一条。你可能不懂什么叫定情信物,不过没关系,我们懂,就行。
可惜这样的表达方式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遗憾作罢。
“云征月当年问我愿不愿意戴,”风洵垂眸,“我拒绝她了。”
江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锁灵链是云征月留下的东西,江昼一直知道。
季云琅会在八方域得到它们,并且在江昼最需要锁灵链的时候,恰好带着这两条链子找来了,江昼曾经感到意外。
季云琅去清霄门劫他那年,刚一靠近,江昼就感应到了他怀里那两条银链,上面带着很浓烈的云征月的气息。
于是江昼顺理成章地戴上了链子,被季云琅抓走关起来,其实对江昼来说,更像是保护起来。
江昼需要保护自己的身体。
季云琅待在八方域的那两年,江昼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所以他翻遍蓬莱岛,到处去寻找云晏的尸体,总觉得云晏没死透。
他当时难得有些怕,这几年云晏给他吃的药,躲不过的都没少吃,不过他从没在意过,也并不认为几颗药丸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