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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投喂一只深渊!(94)

作者:江为竭 时间:2023-03-18 09:49 标签:甜文 末世 情有独钟 萌宠

    接下来的半小时,蓝蝴蝶四处乱飞,捉来了透明兔子、半截触手、人面蛛和一只荧光绿乌龟。它费尽心思,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时渊,然而时渊都不要。
    时渊伸出手,它轻轻落在指尖。时渊看着它说:“你能别杀人类和怪物吗?”
    蝴蝶不理解,轻轻抖动翅膀。
    它只渴望无穷无尽的捕食和杀戮,不会停下。
    时渊默不作声。
    又一阵林风起了,吹来树木的清香,虫豸提灯舞蹈。眼尾有黑鳞、头生恶魔角的少年坐在树干上,赤足踩在溪流中,指尖的蝴蝶荧光点亮了他的眼睛。怪物们在偷偷看他——不敢接近、却又带了点好奇地看他,他在这里是绝对的主角。
    若有迷途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把他当作来自蛮荒的神明。
    这是他无法割舍、息息相关的故土。
    “你走吧。”时渊对着蓝蝴蝶说,“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他把蝴蝶抖落,蝴蝶又飞了回来,几番来回之后,它才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时渊发了一会呆,抱起尾巴,靠着树干睡着了。
    梦里是明亮的舞台。昆虫的振翅声依旧在,这一回他看清了对方——
    “黑女王”悬停在台下,温柔又狂热地注视着他。
    蓝蝴蝶翩翩起舞,它们皆为他而战。放眼望去台下全是怪物,它们畏他、敬他,渴望漫步在永恒的时间荒原;它们想让好戏开场,来一局不会谢幕的华丽演出。
    “好吧,”时渊说,“看来我还是一只怪物啊。”
    林间碎光落在他的额前,远处是城池,拼尽全力地发出刺破长夜的光芒。
    ……
    时渊又开始在食物分配处工作。
    全城戒严,没有许可证不可外出。所有文娱活动被叫停,宵禁提前到9点,限电限水,热水供应时间从6小时降低到4小时。
    分配处的菜色也越来越少,一开始还有包菜、土豆、西洋菜和生菜等等,变着花样排列组合,做出不同菜肴,到后面就是千篇一律的杂菜,一点肉都见不到,听说,肉类都是专供给军队的。
    他听说了程游文和秦落落的近况。
    程游文去了制鞋厂,操控机器制作军靴;秦落落去了医院,学着帮人处理简单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夏舫去了哪里,陆听寒只告诉时渊,他肯定不在拾穗城了。而沃尔夫冈到主城参军,打了好几场仗,据说他很久以前就服役过,直到他的哥哥战死在城外。
    特蕾西被送去了星星福利院,交给院长玛莎•菲斯看护。
    她在福利院里画画、演戏、念童话书,收获了一众忠诚的小粉丝。
    时渊再见到她,是在医院里。
    沃尔夫冈没法回来,玛莎院长还有一堆孩子要操心,而程游文和秦落落忙得不可开交,只能委托时渊去照看她。
    特蕾西病得很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每到夜晚,感染后遗症蚕食着她,疼痛从脊柱蔓延到每一寸灵魂。止疼药都是稀缺品了,医生三天才会给一片,她打着吊针蜷缩成一团,时渊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时渊,”她轻声说,“夏舫去哪里了?我好久好久没看见他了。”
    没有人告诉她,夏舫偷钱逃跑了。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时渊回答,“可能是另一座城市。”
    特蕾西:“风阳城吗?还是主城?他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时渊老实说。
    特蕾西想了想:“我觉得是风阳城,他妈妈和伊莎贝拉女士都在那里,说不定他们能遇上。”
    时渊说:“嗯,可能吧。”
    这天晚上,特蕾西的指标一路狂跌。时渊喊来医生,一群人急匆匆把她推进抢救室,才把心率拉了回来。
    次日秦落落赶来,守了特蕾西一天,然后又得喊时渊过来了。时渊来时,从客厅拿了最后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一路用尾巴卷着它带去医院,送给特蕾西。
    特蕾西看到后欢欣鼓舞,高兴了好几天。
    之后,她一直断断续续地住院,时渊又去了几次避难所。
    7月中旬,沃尔夫冈回来了。
    他是被担架抬回来的。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众多伤者,和一罐罐骨灰。听说,苏恩齐上将的指挥出现了失误,让他们那一支军队损失惨重。
    一时之间,众人都在议论苏上将。
    “看来他真的是老了……怎么不让陆上将去指挥呢。”
    “是啊,听说他之前就有过好几次小失误。”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想他年轻的时候还经常被叫‘常胜将军’。你说要是下次再有这种失误,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等等等,有什么能证明真的是他失误吗?我觉得还好啊,这是打了个败仗而已,谁能保证永远胜利呢,我们要对苏上将有信心!”
    时渊从不懂军事。
    再说流言蜚语什么版本都有,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也不关心那些,只负责照顾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被感染鹿群伤了,右臂、腹部、小腿都是大片的开创性伤口,缝了几十针,高烧了五天才退下去。
    唯一的慰藉是,他和特蕾西的病房挨得很近,他能拄着拐杖去看特蕾西。
    特蕾西是很高兴的,每次都缠着他讲故事。沃尔夫冈精神不好,听一会故事就昏昏欲睡,靠在床头眼皮打架了也不肯回去。
    时渊想用尾巴拽他回病房,早些休息,但平时的沃尔夫冈是一座小山,受伤的沃尔夫冈是一座受伤的小山,他撼动不了,只能喊护士过来,让她中气十足地将他骂回去。
    沃尔夫冈到底体魄强健,那么重的伤,一天天好转得飞快;与他相对的,是越发虚弱的特蕾西。
    特蕾西又被抢救了几次。
    时渊守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越发苍白的面庞,想,她很可能撑不到手术的那天了。
    沃尔夫冈常常坐在她床头,一坐就是大半天。他一直是个寡言的男人,这时候也是如此,沉默如一块老旧的、抗拒的顽石,唯独目光是柔软的。
    偶然有一次,特蕾西清醒了。沃尔夫冈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窗户上大声念书,扮演不同角色。你在念什么?”
    “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狐狸先生》吧。”特蕾西笑了,“你和伊莎贝拉女士都说,我肯定会是个好演员。”
    “是的,你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
    “我之前登台演出还不大行诶,上去就忘词了。”
    沃尔夫冈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正常。你年纪还太小了,现在你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长大。”他低垂头颅,轻吻她的面颊,“你只需要长大。”
    三天之后,特蕾西永远闭上了眼睛。
    沃尔夫冈几天没合眼,伤口恶化,又开始发烧。
    发烧之后,他倒是昏沉地睡了。时渊照看他,帮他拿药,为他彻夜换额前的湿毛巾。熬过了最凶险的夜晚,凌晨之际,沃尔夫冈的体温平稳了。
    时渊端着脸盆去换水,回来的时候,沃尔夫冈已经醒了。他平躺在床上,盯着惨白的天花板说:“没有救世神。”
    时渊洗干净毛巾,拧了水,把它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他把毛巾搭在沃尔夫冈的额上,一抹水流淌下,掠过男人的眼角,泅湿了上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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