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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有雪(71)

作者:玻璃时针 时间:2022-09-29 10:04 标签:甜宠

  和相携一生的人一同死了。
  随即他不再下坠。
  而是落入了一片冰凉的,无尽的缓空中。
  犹如一个久别重逢的怀抱。
  “袖姬!”开口之人还闭着双眼,却立时训斥道,“你...”
  “李真人还是睁开眼,或者试试能否运动罢。”女声尚处于震惊之中,却也立时回了一句。
  运动...运不动...
  起先开口的李真人睁眼,惊诧地发现其余七位大能已然睁开双眼,齐齐向空中望去。
  他不由得盲从,随即瞳孔剧震,呐呐不知所言。
  “这...这...”
  却见原先如牵丝木偶般受他们控制的人蛇,于云霄中蓦然回顾,神塑般的眉目不动,原先由袖姬所控的右手掌,却石破天惊般地向下探出,以体型难以成就的轻柔,轻轻兜住了倒塌的雪崖下奔流而下的雪涌。
  细密的白雪自他巨大的指缝中滑走,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然落入了他的掌心,叫那岿然不动的眉目也透出奇异的满足。
  可那掌心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第63章
  那深而凉的缓空持续了没多久,宋沅便轻轻地落下了。
  环顾四周,既没有雪、也没有谷地,天边挂着一轮昏黄的日,树木高大得骇人,体貌奇异的飞禽走兽掠过,叫宋沅惊诧地瞠大双眼。
  可这些东西似乎又不是真的,宋沅抻手去触碰一丛灌木,却并没有真正触见物体的感觉。
  他茫然地伫立了一会儿,不知能去往何处,遥遥望目,瞧见一枚雪白小峰。
  突兀的,熟悉的小峰。
  他便不作他想,追寻小峰而去。
  宋沅痴痴徐徐,浑然不觉短短时日,周围风貌由炎热变作寒凉,只一心地怀着期许向前走。
  终于,他停下了。
  他望见耸立的高峰之上,盘踞着赤发青尾的人蛇,看不清面目,遥遥地又来了顶着说不出是什么兽首的人,怀中揣着两只如卵模样的物件。
  祂望见那两只卵如何被掩埋,人蛇如何避开晴日里的霹雳,漫天坠下的雪块,尖啸一声,毅然撞向了天际。
  祂的力道犹胜雪雪百倍,却一次比一次更孱弱。
  “轰——”
  直到第三次,看似牢不可摧的雪山,命运般不可阻挡地轰然倾折。
  人蛇亦颓然倒地,呼喘着,大笑着。
  那些混沌的古语,比起说书人冠冕堂皇的借用,更像是充满恨意和畅快的咒骂,咒骂这片残酷的天,咒骂自己不可变的命运。
  可是祂又大笑,这是得意的,猖狂的笑,笑算有遗策,笑天的愚蠢。
  因为天际漏出那一丝逃脱命数的光,最终照在了掩埋着秘密的雪地上。
  宋沅怔怔望着祂,他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开始涌动,热烫的血咕噜咕噜地冒泡,他望着赤发青尾的人蛇,张口,说出一句同样混沌的古语,这次,他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父亲。”
  于是赤发青尾的人蛇蓦然回首,蛇一般的瞳孔摄住他,仿佛透过这些虚像,清楚地望见千千万万年后宋沅的面孔。
  可是这时候,身边的一切都开始褪色,如同被水浸湿的画卷,洇成一片摇曳的怪异图景,直至完全消失。
  这时候,空茫天地间,只余下雪地与宋沅,他的脑海中乍然也变得空白,只余下一个名字——雪雪,他迟疑着向前走了一些路程,却无意间被困进了一片苍白而又熟悉的谷地,转了几圈才觉得脚下有些古怪。
  这片雪地并不存在,因此也不冷,可是宋沅却挖开了它,见到了两颗卵。
  一枚是赤红,一枚是雪白。
  甫一见着,宋沅的心中便有一道声音,要他摔毁那只雪白的卵。
  这声音自他身体的每一处响起,他们曾从他的灵根流淌过去。
  宋沅的目光空洞,他垂首,轻轻捧起那只洁白的卵,温热的手掌轻轻熨着它,他将它举起来,捧到面前。
  像雪一样,苍白,脆弱。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他望着它,却突然轻轻地笑了。
  一直荡漾在他眼中的一汪水,终于重重地、彻底地倾泻下来。
  如同温热的雨滴,人的情,渗进这颗神的胎中。
  雪雪。
  雪雪。
  雪雪时常想,如果阿沅受苦的时候,自己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最会拍猎物的脑袋了。
  过了很久,他下了山,他被人捉走,他知道更多阿沅的事,他仍然这样想。
  如果阿沅受苦的时候,他在那里就好了,他的爪子会磨得利利的,学很多很厉害的话,叫别人哑口无言,让阿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后来他要做那个什么仪式了,那些白胡子告诉他什么也不必做,只需要等着,空空茫茫中,他还是想。
  如果......
  如果什么?
  谁?
  他清醒过来,一臂挡住滔天的怒焰,一手将那对人族抛出结界外。
  那对人族惊魂未定地落在山脚,颤颤巍巍地向山头跪拜,雄性又突然吐出口血来,那雌性吓了一跳。
  他们开口,叽里呱啦说了些人族的话,又做了几个弯腰的动作。
  不知为何,人蛇听懂了大部分。
  “...如有所愿,愿效犬马之劳......”
  他不知道这是逃脱的狡猾人族最不值钱的虚情假意的客套,人蛇的心灵质朴,他打过脾气暴躁的弟弟,一时又是悲伤又是茫然,便认真地想起自己的愿望。
  什么愿望呢?
  他吃得很饱,睡得也很好,弟弟死后,雪山上没什么东西打得过他,明明应该过得很快乐。
  可是他的心里空空的,空得让他害怕,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剜走了,宁愿将那颗鲜红的,冥冥中能感到该被自己吞噬的心脏丢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想,好,就为我效这样的犬马之劳吧。
  如果说人的承诺虚情假意而又微不足道,那么一位将成的神的首肯,也可以令它变作现实。
  人蛇再度醒来时,他已经不再是人蛇了。
  他再度忘却,只是以一个孩童的身份活着,还是无所事事,整日捏着一根铁片挥来挥去,随手挥挥,就会有人说他是天才。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常见,更多的时候,他需要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睡觉。
  一睡睡很久,睡醒了就又变厉害。
  叫爹娘的两个人管这样的事叫做闭关。
  原来都这么无聊。
  奇怪,为什么会有“原来”?
  后来需要叫爹娘的人死去了,他才发现,不是所有睡觉的时候他都在闭关,有时候这个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管着。
  那最好不过了,他很高兴地接着睡下去。
  直到有一年,不懂拒绝的他恰好醒来,被什么大师兄笑眯眯地哄去了外面。
  他在外面,捡到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东西。
  叫小元。
  这个名字念起来很好,写出来就不怎么好看了,他希望小沅名字里带一点雪,毕竟他住在雪峰上,可是又舍不得这个念法,折中一下,雪就是水嘛,加上三点水,叫小沅刚刚好。
  虽然刚捡到就因为身体不行,又要睡觉,可睡醒之后,他还是没有忘记阿元,兴致勃勃地要当师尊。
  他不知道怎样做好师尊,每每都要请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脸要板着,彰显威严。
  要有规矩,徒弟才会听你的话。
  要惜字如金,徒弟才会细细琢磨你的每一句话,才会加倍尊敬你。
  即便做不到,也要故弄玄虚,说两句听起来好厉害的话糊弄过去。
  没错,他偷偷打听了,人家的师尊都要求弟子随侍左右,方便随时传道解惑。
  让小沅随侍左右的话,实在很难板住脸,但他尽力了,好像也很有成效。
  即便被另一个人冷嘲热讽,他也很乐意为小沅支开什么讨厌的大弟子,莫名其妙的二弟子什么的。
  一年又一年,小沅长大了。
  便在很平常的一天,小沅迟疑着、渴盼地问自己,可不可以带他回去见娘。
  他已经得到小沅的十成十的敬慕,可还是固执地守着师尊要能满足弟子的所有愿望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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