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降临(282)

　　或者根本就是它。
　　随着这张人面和大量混乱能量的出现，整个世界的声音似乎都开始下沉，仿佛有灵魂的哀嚎声在发出献祭般的吟唱。
　　所有的颜色在褪去，变得昏黄，模糊。
　　天空中有厚厚的云，如同盒盖一样密密遮挡住城市上方，但是这片云又仿佛被虫蚀鼠咬的破布，烂了一块又一块，所以不时会有能看到明显形状的光，一一棱棱从云端的破洞中照射下来。
　　空气中的灰尘无穷无尽，在光照下，仿佛厚厚的帘子在眼前遮挡了一层又一层，只是独独绕开了人面国王下降的方向。
　　E2329也不禁有些傻眼，回神立刻対桑若道：【情况不対，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根本不是一个邪神的力量，有其他的邪神在和祂互相吞噬！】
　　桑若也发现了。
　　正当桑若准备循着刚刚在寄生虫上发现的一个坐标转移离开，这时桑若竟突然听到了奥里的声音，桑若立刻循声转头。
　　【你做什么？】E2329没想到这个时候了，桑若忽地转头向在无形压迫下摇摇欲坠的教学楼内跑。
　　桑若没有回应。
　　在人面国王在不断凝聚出现的时候，这个生死叠加态的世界就过度到了死亡的一面。
　　桑若之前也想过奥里会不会在这个世界出现，没想到这会儿真的听到了奥里的声音。
　　只是这次奥里仿佛在引导着桑若去什么地方似的，并没有直接在桑若面前露面，而是抱着他的恐龙玩偶哒哒哒地跑得飞快，几乎转过一个拐角桑若就看不到人了。
　　在这个布满灰尘的死亡世界，走廊上并没有留下奥里的脚印，只听到空气中到处都是他唱着童谣的声音。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
　　桑若一直循着那声音一直走到一个教室门前，才发现自己走回到了高三三班这里。
　　而这时，恰巧世界的死亡状态世界到了时间，色彩飞速地吞噬着灰暗蔓延回来了，世界重新回到了生的一面，而在这生的一面，整个世界都还处在桑若控制的梦境之中，教学楼内的所有人都还在做着美梦。
　　这个世界注定马上要毁灭，桑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取消这些美梦，让尚存一息的人在最后看到的是这个末日世界真实的一面。
　　尤其这里还有着他曾经的朋友家人们的另一个自己。
　　“奥里为什么要引我回到这里……”桑若知道定然是有什么原因，他仔细查看周围，甚至去查看众人的梦，在看到周戟的梦时，桑若忽然愣了一下。
　　别人都是美梦，周戟的梦却并不相同。
　　周戟的梦里他的父母似乎吵架了，正拉着桑若到学校的天台喝啤酒诉苦，这种梦称得上是噩梦了吧。
　　明明桑若是让他们梦到自己想要梦到的事，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为什么周戟会和周围人差别这么大，做这种父母吵架和朋友诉苦的梦？
　　正当疑问的时候，桑若听到了周戟的下一句话，浑身一震，立刻真身进入了周戟的梦中。
　　进入梦里，周戟还在那里唉声叹气地感慨着，“我一直在想今天你问我为什么没有改变的话？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直到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我爸妈吵嚷打架的样子，忽然好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恍惚间觉得，似乎除了桑若你，我周围的人也全都改变了。有一瞬间我觉得我记忆中的家不该是这样，记忆中的父母也不是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你的话影响，让我矫情之下产生了不属于自己的妄想。”
　　桑若站在了周戟面前，心情有些复杂：“……那你还记得，我是在哪里问的这个问题吗？”
　　周戟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是猛地一怔愣好像又想不起来，挠头在哪里不解。
　　“你忘了，我是在上一个世界问的你这个问题。”桑若平静地说道。
　　梦里的周戟这时也呆住了，上个世界？
　　周戟不解道：“上个世界是哪个世界？我不是一直待在这个世界里吗？”
　　看着眼前的周戟。
　　桑若眼神微微有了波动。
　　这些靠近黑暗之墟的平行世界里，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被负面能量缠绕，和桑若记忆中的样子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是只有周戟没有变。
　　每一个世界里的周戟似乎都没有很大的变化。
　　一开始桑若还诧异着，甚至觉得周戟会不会是幕后之人，直到发现吕文锋后，桑若才以为都是巧合而放弃了。
　　桑若的语气有些艰涩：“青艾曾说过，用了他的眼睛，可能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我当初以为只是対你的心性有所影响，性格会出现一些改变……”
　　周戟听着桑若的话，神情渐渐变得惶然，似乎想要跟桑若说他听不懂桑若在说什么，但是却又忍不住想要听桑若继续说下去。
　　“你……”看着眼前的周戟，之前桑若所以为的，开始变得不确定了。
　　或者，这才是青艾所说的后遗症？
　　陷入一个又一个无法醒来，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真实噩梦之中。
　　也许在眼睛恢复的那一刻，平行世界里的周戟，就取代了桑若认识的周戟。
　　真正的周戟，被挤出了身体，掉落到这些扭曲变化的平行世界里来，无人发现。
　　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周戟，本来就是另一个他自己，这种替换和蓬森的那种相差很大，根本无从发掘，那时还没有接触到这些平行世界的桑若，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
　　桑若这时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之所以周戟没有被这些世界的贪婪能量侵蚀太过，是因为他身上曾经留下过恐惧邪神的印记，以及他到底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些被寄生的世界里。
　　为什么桑若遇到的每个平行世界里的都是他，是因为周戟的意识也像做梦一样在这些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游转，当一个平行世界毁灭时，他的意识就替换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周戟本身的意识也在寻找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能只有他能将周戟从噩梦中唤醒。
　　桑若対眼前的周戟道：“你该醒了。”
　　桑若的话仿佛一道开关，顿时，惶惶不安地周戟忽然变了一个模样，他的双目开始失明，眼珠仿佛凭空被人剜去，又哭又笑地，整个人开始快速地消失。
　　似乎在回到他真正来的地方。
　　在快要完全消失前，周戟冲过来抱了桑若一下，‘谢谢你找到我。’
　　桑若看着周戟消失，叹了口气。
　　是你找到了我。
　　E2329见桑若终于解决了事情，却还停在原地不动，眼看着外头的混乱能量越来越骇人，不禁催促道，【快走吧，你还在想什么？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要告诉睡梦中的人他正在做梦，不要告诉死去的人他已经死去……”桑若在想，刚刚奥里为什么会提醒自己注意到周戟。
　　是不是有些事他不能直接提醒自己，所以用侧面的方式让自己察觉？
　　【你在说什么？】E2329不解地看着桑若，怎么忽然谈起了这种。
　　桑若脑海中不断闪过在原地球碎片中看到的自己的墓碑：“E2329，你曾说所有平行世界，都是以真实之基地球为主体投射出的影子？”
　　【是啊。】
　　“你确定我也是真实之基？”
　　【我不可能认错。】
　　“可是我在原地球中的本体，早就死掉了。”桑若说出了一个之前被忽略掉很久的真相。
　　E2329：【！！！】
　　【你的本体不可能完全死掉，否则你不应该有时间之力。】
　　无论是原地球上的坟墓，还是当初他的身体被另一个星际世界捕获后，流落到那个星际世界被当做实验品，然后被切割复制了无数份，严格来说，桑若作为真实之基的那个本体，都已经死亡了。
　　现在的他，充其量是曾经本体的复制体，当初他会想起一些本体的记忆，并以为那是自己的过去，但是那真的是吗？
　　万一那只是他的错觉，那么真正的他，算是什么呢？
　　也是一道影子吗？
　　所以他是一道走到了尼尔身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