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你家美尸跑了！(25)
枫璟安扫视一遍那些人，轻轻颔首：“城西那边还有一名女子，等会儿一起将她带出去。”
“好。”
点了点头，一众人刚准备往城西行去，却见那几名百姓瞪大了眼睛，惶恐万分，大惊失色：“道……道师小心！”
众人连忙回过头，只见身后的街道上，五六只阴尸涌了出来，面容狰狞的朝这边扑来。
居然还有残留的阴尸。
“秋衣！”
“泠月！”
众弟子连忙喊出自家阴尸，一群阴尸纷纷冲上去，将那些满面恶意的阴尸团团围住。
某弟子抬起手掌，轻轻一挥，高声命令道：“打！”
话音刚落，那些弟子养的阴尸，纷纷扬起拳头一拥而上，将里面那几只阴尸按倒在地上，挥起手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场面一度很混乱，阴尸殴打阴尸，还是群殴群，此乃百年难得一遇之奇观！
枫璟安嘴角一抽，看着那些兴致勃勃冲上去围观叫好的弟子们，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白箫：“这种打法……是谁教他们的？”
白箫连连摇头，摊了摊手：“师兄我也不知道，他们经常把阴尸聚集在一起，实在是不懂他们在研究些什么。”
“……”人才，人才。
直到彻底将城中的阴尸清理完毕，吩咐两名弟子将那几名百姓带出去，枫璟安则带着白箫和其他弟子，绕过沅城，从后面再一次进入了养尸谷。
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枫璟安心中百感交集。
当时他们只顾着逃命，未曾想过里面的尸群会跑出来，责任，他有，但是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出在这养尸谷。
此次进入这养尸谷，他们便是要找到陆沄逸，然后再将这谷中的尸群给彻底收灭掉，以免里面的阴尸再度跑出来。
一众人迟迟赶到姽婳山庄，待到闯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原先老管家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别说是人了，整个山谷，就连一只阴尸都不见。
这不正常，那么多阴尸，怎会说不见就不见。枫璟安又领着弟子们在这整个山谷中寻找了一阵，还是无果。
“糟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枫璟安想到了最坏的一个可能。
那就是……陆沄逸得知这谷中的阴尸跑了出去，自知事情严重，他责任重大，又放不下这谷中养的阴尸，便带着一众阴尸跑下山躲避。
然而这仅仅是猜测，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多只阴尸游荡在外，那才是天下大难！
下山后，枫璟安将回城的百姓们聚到一起，开始打听起那陆谷主的事迹。
“陆沄逸？不认识。”
“要说当铺，这城中倒有一间老板是姓陆的。”
枫璟安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那人继续说道：“不过……那间当铺前天不知为何忽然闭门谢客了，里头的人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哎我知道我知道！”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伙子，举着手挤进人群当中：“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我家中贫困得不行，便忍痛拿着送给媳妇儿的手镯，跑去那陆家当铺换银子，听说平日里那位老板从不轻易出现，我也仅仅是在那时见过他一次，然后前天……前天傍晚我和媳妇儿去城外看亲戚回来，碰巧遇到那老板。”
枫璟安将目光投向他：“然后呢。”
“然后……”小伙子挠了挠头，回忆着那天见到的情形，自己也颇为感到奇怪：“当时那老板拖着一串马车，大概有七八辆之多，看方向，应该是往北边去了。”
“七八辆马车？”不止枫璟安，就连白箫都惊异不已。
这时忽然有人插嘴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有位中年男子来我这儿买马车，一下买了七辆，我还高兴的差点疯了。”
“不好！”枫璟安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大惊。
陆沄逸买马车出城，养尸谷中的众多阴尸又消失不见，莫非是被他一起携带了出去！
“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箫还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这沅城出事，跟那当铺老板又扯上什么关系。
“白箫，我们即刻启程去北边，若是再迟上几步，想必要出大事。”
留下几名弟子处理沅城中的后事，枫璟安和白箫带上凝光澜尘，马不停蹄往北边赶去。
白箫了解清楚情况后，心中感到震惊之余，也同时替自己师兄感到庆幸。幸好是逃出来了，如若不然，沦落到那些阴尸手下，必然会被吸干阳血暴毙身亡。
不过，此事有诸多疑点，偌大一个山谷，连活人要逃出去都很难，更何况是没有灵魂思想的阴尸？
思及此，他不禁安慰道：“师兄你先别想太多，事实究竟如何，还要找到那位陆姓男子，才能一一解答。”
枫璟安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陆沄逸带着数辆马车，造出的动静势必很大，一路问着他的踪迹，一路让凝光和澜尘感受阴气，辨别方向。
最终线索中断的地方，往东是清光城，而往西则是怀城。两座城，必然有一处中躲避了陆沄逸的身影，枫璟安便和白箫暂时分道扬镳，一人往一城寻去。
清光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除了心中倍感熟悉之余，心情却越发的沉重起来。
若是陆沄逸带着那么多阴尸进入这里……想必下一个遭难的，就是清光城无疑。
一人一尸进了城，先是找城中百姓问了一圈，结果大家都说未曾看到过许多马车进城。
这下，线索算是彻底断了，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寻找，若是的确不在这清光城中，到时候他再带着凝光前往怀城和白箫会合。
好在这清光城还有熟人在，不然就真的是无处投靠了。枫璟安带着凝光来到慕府，门口的小厮看到他先是一愣，转而再是一惊。
“枫道师，是你啊。”
枫璟安向他点点头：“你家公子呢？”
见他问起，小厮指了指里面：“公子他在后院房中，枫道师只管去找便是。”
慕子衿与枫璟安的情谊，这府中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也不必拦着挡着不让他进去。
枫璟安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便拉上凝光往后院而去。
小厮回过身望着他们的背影，低声喃喃：“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来访……”
慕府后院。
熟悉的找到慕子衿房间，枫璟安正要敲门，却听里面传来某道轻佻的声音。
“脱呀，只要你今儿个让爷干的高兴了，人我自然给你带回来。”
一道悦耳的声音，冷静的响起：“此话可当真。”
“那当然，爷向来说到做到。”
“好……”
听到此般不可思议的对话，枫璟安顿时眉一皱，也顾不上敲门了，抬腿直接踹门而入。
房中的两人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回头看过去，在看到门口的枫璟安和凝光时，慕子衿蓦然一怔：“枫公子……”
枫璟安往那边看过去，只见慕子衿坐在床边，衣衫半褪，而床前站着的男子，居然是李捷疏。
见有人闯进来，李捷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瞪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人一尸，气的要发疯：“又是你！”
他好一阵坑蒙拐骗，好歹是把这慕美人给拐上床了，这个该死的道师怎么说来就来，坏他好事！
枫璟安冷瞥他一眼：“滚出去。”
李捷疏本欲反嘴说他几句，却又见他身旁凝光的脸色一片凄惨的白，心中顿时就怂了。
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忿忿嗤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慕子衿：“你如果还想救他，最好主动来我府上找我。”
语罢，他大摇大摆佯装不惧，却又面露惶然之色的，一遛烟儿跑了出去。
待到李捷疏离开了，慕子衿慌乱无措的拢上衣服，看到枫璟安和凝光，眼中终于是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才将近一个多月没见，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形了，枫璟安实在是看不懂。
慕子衿清丽绝尘的脸上，滚烫的泪水不断淌出，他随意擦拭了那些模糊视线的泪水，这才哽咽道：“是羽泽……他被官府抓去了。”
枫璟安用力拧起双眉：“他因何而被抓？”
慕子衿一边低声哭着，说道：“他狩猎之时，不小心闯入了皇家猎场，便被抓了起来……我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去求李公子，他家和官府情谊颇深，一定能……”
听完他的话，得知情况后，枫璟安顿觉气愤。
“你！……就算是要求他，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慕子衿苦笑一声，双目低垂，惆怅道：“一副皮囊罢了，他若是喜欢便拿去，只要羽泽没事便好。”
枫璟安冷声：“若是萧羽泽知道你这样，想必他宁可死在牢中，也不愿看到你如此。”
“况且，既然是皇家猎场，想必肯定是守卫森严，又怎会是可以让人随意闯入的地方？”
慕子衿脑中一片混乱，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想让他赶紧出来……”
他低着头哭泣，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却不想，眼前递过来一张白色的手帕。
慕子衿缓缓抬头看去，竟是凝光，心中顿时好一阵讶异。
他记得，凝光以前是不怎么理人的，如今竟然也会主动来关心自己。
轻声道了句谢，接过手帕擦掉脸上淌下的泪水，一想起萧羽泽的事，心中又是一阵伤情。
凝光盯着那张手帕，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手帕是之前枫璟安买给小宝用的，结果小宝没用上，便轮到了他手里。
人有悲欢离合，或许下一刻便会发生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把握现在，才是重要的……
看了眼身旁的枫璟安，一直以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复杂之色。
☆、红鸾之死
慕子衿给他安排了房间，依旧是之前西厢那间，枫璟安放下包袱后，便拿上罗盘，和凝光出去继续追寻陆沄逸及那些阴尸的下落。
只不过，在他们走后不久，慕府来了一位客人。
“伯母？”进入大堂后看到来者，慕子衿心中稍微有些惊异。
堂内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年纪虽大，相貌却也不怎么显老，穿着打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贵气。
看到慕子衿，她站起身，脸上浮现出焦躁不安的神色：“子衿，你可有看见红鸾？她已经整整两天没回家了，我这心里啊，总感觉不对劲。”
闻言慕子衿也是一惊：“红鸾两天没回家？”
这怎么会？红鸾性情虽是直爽，但对于家人来说是一向乖巧的，从不会在外面过夜，又怎会消失了两天。
“可有派人去找？”
女子摇了摇头，满面愁容，语带急躁：“找了，从昨天就开始派人去找，可是半个人影都不见。”
慕子衿也不禁担忧起来，却还是先安抚着面前的女子：“伯母你先别急，我发动府里的小厮出去寻找一番。”
女子连连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
查无所获，陆沄逸或许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掩藏掉了那些阴尸的气息。枫璟安和凝光刚往回慕府的路上走，就看到慕子衿和几名家仆在街上拉住行人四处问询。
“慕公子，你这是……”
慕子衿带着人寻问半天也无果，这整个清光城就这么点大，红鸾一个弱女子又能跑到哪里去，一时间更是心急如焚，遇到枫璟安他们，连忙与之说明了情况。
“你这几天可有与她见面过？”
枫璟安问他，对方摇了摇头，又忽然双目睁圆，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几天前我与她相见，和她说了羽泽的事情，她说回去想办法让伯父帮忙，之后……之后就再也没见面过。”
红鸾家里不仅与官府有来往，父亲更是人缘好到四方皆友，关系网十分宽广，即使不能将萧羽泽弄出来，也能让他少受点苦。
“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羽泽的事已经够打击我了，红鸾若是再出事……”慕子衿说着一时悲从中来，眼底又湿润起来。
“别急，一起去找找。”沉声安慰着他，便携上凝光，和那些慕府家丁分散在这城中，没有线索便只能盲目寻找。
......
郊外，极其偏僻的一片葬墓之地中，错落座立着几百座土坟。
此刻天色昏暗，夕阳西下，霞光只笼罩半边天，四方阴冷，寒气暗侵入体，冻的人直哆嗦。
此地至阴幽寒，四山高障，不受风吹，山无正穴，乃是诡异之地。
在这阴冷至极，盈满死气的墓地中，有一男子站在其中，一手摇招魂铃，一手掐诀，从他口中传出快速而诡异的咒语，一时间竟令阴风大作。狂乱而冷冽的风，吹动四周的树木摇曳摆动，几欲倾倒。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做法之人，竟是陆沄逸！
“四方阴灵，天地极煞，听我咒者，为我所用，魂兮归来。”
最后一个字的音刚落，天地间风云突变，本就阴沉的天气，头顶的云雾越发低沉的压了下来，天色骤然间由白转灰，如同身处一团黑灰色的雾气中，阴风阵阵，如千万冷刀划过身体。
在这持续了半盏茶时间的变化后，如同突然换转空间一般，阴云消散，冷阳之光再度普照世间。
阴气，愈发的浓郁。
陆沄逸掐起三指，算了一算，皱眉沉思：“还需要一物为引，才能催动我在这里布下的法阵。”
语罢，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容，面色阴郁：“待到阵法大成，阴魂返阳，这养尸地中的尸体，全部尸变成凶尸之际，便是劫难之时，什么养尸者，养鬼人，我看你们谁能拯救苍生！哈哈哈哈哈……”
……
城北巷子里，巷口被百姓们堵满，围观者全部挤在一起，一人一句讨论着。
“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不知道啊……”
“我看看……哎哟！这不是城东红家的小姐吗！怎会被扔在这儿！还……还……”
说到这里，他看着那女子，忽然难以启齿。
刚好与慕子衿一起寻来这里，听到动静，一行人拨开人群挤进去，在看到墙边瘫坐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时，皆是一怔。
“红鸾！”
耳边只响起慕子衿的惊呼声，青色的身影飞快冲了上去，扑在地上搂起那抹鲜艳的火红。
枫璟安早已惊的失了音，那的确是红鸾没错，可是，她那一身褴褛、衣不蔽体的红，身上触目惊心的鞭伤，以及那双纤白手指上的淤青……
慕子衿颤抖着手，轻轻拨开掩在她脸上的乱发，在看到那张清丽苍白的脸时，顿时心痛不已。
“这才几天的时间……为什么……是谁如此对你！”
对方靠在墙边，脑袋无力的撇着，双目紧闭，脸上染着黑红的污血，嘴唇惨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勉强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看到面前的人后，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而无力的笑容，气息微弱的道：“子衿，子衿……”
慕子衿轻轻跪在她面前，握紧她纤细的手腕，缓缓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她所言。
红鸾面容带笑，附在他耳边，气息几个轻吐间，慕子衿听清楚她的话，骤然惊愕在原地。
随后，这人生嘈杂中，她轻声唤了枫璟安的名字。
待到他拉着凝光来到她面前，蹲下身与之平视，红鸾盯着他默看许久，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小宝呢。”
枫璟安没有回答，与她对视片刻，才缓缓从怀里拿出那朵白色的纸花，弯下腰轻轻递到她手里。
“这是小宝留给你的。”
纤长而沾满血污的手，慢慢收紧，握紧了手中柔软的纸花，清丽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双曾盛满星辰之光的眸子，最终轻轻合上。
已是傍晚，天边映着昏黄的光晕，十二月的飞雪，纷纷扬扬洒落人间，冷空气中飘飞着一朵朵雪球，偶尔沾到人发间，逐渐消融……
虽名为红府，却白灯高挂，门口的小厮一身素白麻衣，面带丧色，扑跪在地上迎接前来者。
这是枫璟安第一次来红鸾家中，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黑白两色的灵堂前，中间摆放着一口木棺，气氛肃穆沉重，前来做法的道士刚刚布置好灵堂。
红夫人趴在棺材上泪流满面，哽咽着恨声道：“我红家未曾得罪过任何人，究竟是谁如此歹毒，居然对红鸾折磨虐待至死，她只是个年轻姑娘啊！”
红老爷心中万般难受，一手摸着冰冷的棺材板，悲恸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只几天的时间，红鸾却受了如此多的屈辱，究竟是谁如此狠毒，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而他们竟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连为她报仇都不能。
红府办此丧事，慕府与之相交甚好，而作为红鸾原本的未婚夫，慕子衿理应来披麻守灵，却不知为何，在这时消失不见。
城中某处，一座香火断绝，破烂不堪的寺庙中，木制的如来像身后，悄无声息的躺着一名男子。
枫璟安跟着来到这里，与慕子衿一起找到了被掩藏在佛像身后的人。
男子显然已经多日未曾进食，嘴唇干裂，气息奄奄，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慕子衿将之搂起，看着对方显然饱受折磨的身体，滚烫的泪水再度奔涌而出。
“红鸾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