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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63)

作者:司泽院蓝 时间:2018-09-14 10:14 标签:宫廷侯爵

  这就有点夸张了,场边霎时安静下来。那少女却视若无睹,径直摆好架势。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连出了十几拳,虎虎生风,撞击沉重。突而,她迅速退后,再冲上前,双腿腾空而起——
  噼啪,稻草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显然被踢裂了。
  朕简直目瞪口呆。兴京城里多得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来了这么生猛的小娘子?
  “陛下,那好像是……”像是察觉到朕的疑惑,谢镜愚突而附耳过来。
  “好!漂亮!真厉害!”
  还没等朕听清他的话,就有个人大声喝彩,还啪啪鼓起了掌。这声音实在耳熟,朕循声望去,又惊又怒——怎么回事,现在连朕的侄子都能搞微服这套了?
  雍昶的嗓门实在太大,台上少女也看了看那个方向。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半路往上一瞟,而后迅速跳下台,从相反方向的巷子跑走了。
  “昶儿!”
  见雍昶竟然还想追过去,朕实在忍不住出了声。他脚下顿时一滞,回过来的脸写满了不可置信。“陛……”看清朕身上的服色,他好容易把后面的下给憋了回去。
  朕这会儿满肚子都是火,只想拎着雍昶耳朵质问他怎么偷溜出来的——杜氏视他如掌中宝心头肉,绝对不可能同意让他只带两个家仆就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瞎跑。这回被朕抓了现行,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可就在朕大步朝他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落了下来。眼见着就要撞到脸上,朕下意识一抓——
  是个五彩丝线穿扎而成的小玩意儿,一时看不出造型。“这是什么?”朕拈着它,简直发懵,下意识地转头去问谢镜愚。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知何时,谢镜愚的脸色也已然黑得和锅底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微服大撞车~【doge


第70章
  眼见从谢镜愚嘴里得出答案不是个好主意, 朕又抬头往上看。只一眼功夫,朕就明白了——刚刚动静太大, 连彩楼上的年轻女子都被惊动了;朕又一声大喝, 当然会吸引她们的主注意。
  虽然朕觉得朕手里的丝线制品可能只是哪个女子手抖,但从四周逐渐高涨的窃窃私语判断,再不脱身的话, 谢镜愚在曲水石桥上的那日就会重演。
  朕可不想落这样的把柄,无论在谁手里。另外,即便朕不清楚那个小玩意儿在民间到底有什么含义,在七夕这样的日子里都只能令人有暧|昧联想。这烫手山芋要怎么脱手……
  人群愈发靠近,朕忽而急中生智。“接好了!”朕喊道, 随即用力一抛,扭头就冲向目瞪口呆的雍昶, 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走!”
  因为转变太过迅疾, 几乎没人跟得上反应。说几乎是因为,谢镜愚领会了朕的意思,立即让便衣侍卫拖住其他人,自己则跟在朕后头冲进了之前那姑娘溜走的小巷。
  等拐过一条坊的距离, 朕才气喘吁吁地在大片建筑阴影里停下来。再一看,雍昶喘得比朕还厉害,谢镜愚倒是稍好一点。两个侍卫缀在不远处,显然在保证不跟丢朕的情况下观察后头的情况。
  “昶儿, 你私自跑出来做什么?”朕刚缓了片刻,气就又打不过一处来。落荒而逃到这种地步, 是天子该做的事情么?
  听出朕真动了怒,雍昶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只是……”他一紧张,陛下都忘记称呼了。
  但朕可没这么好说话。“你只是什么?你有没有想到,你偷溜出府,你母妃发现了会多担心?万一出什么事,朕又多担心?”
  “我……我有留一封信。”雍昶嗫嚅地回答,被朕的连珠炮轰得头都不敢抬。
  这会儿朕气头已经过去了一点,但仍然没平息。“上面写了什么?”
  “就写昶儿好奇,在街上……看看就回。”雍昶小声道,可能也知道此举莽撞,就差把自己在墙边缩成一个团了。
  朕稍稍冷静,在心里估摸了一把他这话的真实性。从距离算,倒确实不远……“那也不能这样!你想看热闹,和你母妃说就是了!”
  “……母妃觉得我年纪还小。”这话雍昶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语带扭捏,脸色发绛。
  听得这话,朕也忍不住瞪眼。杜氏说得没错,雍昶今年才十一,对儿郎来说确实早得很。想朕十一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好像还是看书练箭……没养在宫里,就是花花心肠多!
  朕一面痛心疾首——毕竟太子哥哥绝不想看到儿子这样——一面不得不按捺下骂人的心情,继续问:“那看到什么好看的了么?”
  雍昶顿了一下,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刚刚那个小娘子打拳。”
  朕能看出这是实话,勉强不那么想骂人了。“若是朕猜得不错,你的拳还不如她。”
  雍昶立即不服气地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还没蹦出一个字来,他就意识到朕说的是真的,不由垂头丧气地垮下了肩膀。
  这小模样还挺可怜的,奈何朕现在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一会儿让朕的侍卫把你送回府上。”
  “不要啊,陛下!”雍昶吓了一大跳,又抬起头,“我刚出来没多久,母妃可能还没发现,可若是……”对上朕的眼神,他顿时哑了火。
  但朕知道他剩下的台词。若是由千牛卫送回去,门房不可能不知道,杜氏也就不可能不知道了。“你以为你偷溜出来还能免罚?”想起刚刚的狼狈,朕很大地冷哼一声,“朕会让千牛卫带朕的口谕给你母妃,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绝不能让别人代你受过!”
  看出朕吃了秤砣铁了心,雍昶脸色一灰。半晌沉默后,他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向来乖巧伶俐,如今朕也训过了,便稍稍放软声音:“总是待在墙里很无趣,朕也知道。但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决定可能有好有坏,你做之前就该考虑清楚。”
  这话对雍昶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可能太难了,他半懂半不懂地望着朕。“……因为不能让母妃和陛下担心?还是因为不能让别人代我受过?”
  反应不慢,朕不免生出了些许欣慰。“这只是其中两条。”
  “还有很多么?”雍昶扑闪着眼睛,愈发迷茫了。
  朕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将来你会知道的。”想了想,朕又补充:“以后你想出府游玩,可以来找朕。”
  雍昶瞬时一脸不敢置信,就差跳起来了。“真的?!”
  看他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朕心中轻哼一声。“跟着朕总比你自己四处乱跑强。但若是朕听说你又调皮捣蛋,那就不要想了。”
  雍昶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而后注意到了边上一直没吭声的谢镜愚。“陛下,我能和谢相请教一二么?”
  猛地来这么一句,朕不由和谢镜愚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惑。但朕马上反应过来——如果表现好就能跟着朕出门,谢镜愚跟着朕那自然是表现好了。“你也知道叫谢相?”朕假意糊了雍昶一巴掌,“等你什么时候和谢相一般能干了,再想这事也来得及!”
  雍昶不平地扁了扁嘴。这时候,落下的千牛卫已经全数赶上。他瞧着这阵势,估计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送回去,急忙要求道:“陛下,我想知道刚才那个小娘子是谁。”
  朕也想起了谢镜愚被打断的话。“怎么?”朕忍不住挑眉,“你看上她了,要朕先帮你预定?”
  “不是不是!”雍昶急得脸又红了,“我只是看她拳打得好,想问问她怎么做到的。”
  朕不由上下仔细打量他,只把他打量得差点又缩起来。“朕可以派人去查——”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急切,朕故意拖长音,“若是你乖乖的,下次朕就告诉你。”
  “一定!母妃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雍昶立刻满口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朕对此还算满意,便让人送他回府。刚刚那两个家仆跟丢了雍昶,再晚怕是就要一团乱。等几个人走远,朕才转向谢镜愚,问:“你之前想说那小娘子是谁?”
  谢镜愚稍一停顿。“回陛下,臣觉得她像是党将军的小女。”
  朕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停顿。雍昶显然对人家小姑娘挺有兴趣,家世也不是不相配;但一边是独子,一边要夫君只娶一个……简直想想就头疼。另外,男二十女十五婚嫁,男比女大是常事,结果党和的女儿还比雍昶大一岁……
  真要命,怎么朕想做媒人的时候尽碰上难题?
  “她叫什么,你知道么?”朕一边腹诽一边问。
  “臣不太确定,似乎是叫薇柔。”
  这一听就出自《诗经》,朕顿时想起党和说自家夫人称得上是小家碧玉。但不管党夫人如何期望,她这小女怕是已经和柔没半点联系了。“朕算是明白了,名里带柔的女子,一般都不好惹!”
  谢镜愚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俊不禁。“长公主殿下怕是不爱听陛下这么说。”
  没错,朕的阿姊——不仅有昭阳这样霸气的封号,本质上还是不让须眉的巾帼——名元柔。
  朕只是随口调侃,自然说过就算。而后,朕又想了想雍昶和党薇柔,怎么看都觉得很悬。忽而,朕又意识到,党薇柔跑之前往上看的动作并不是无意;她应该知道自己引起了轰动,故而走为上策。
  这小姑娘不仅和娇柔没啥关系,还精明得很……
  不是朕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总觉得朕的大侄子好似镇不住这样的媳妇儿啊!
  罢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朕太早操心也无用。昶儿想认识就认识,打过棒子后的甜枣还是要给的。至于以后会如何,端得看他们各自造化了……
  不一会儿,朕就回了神。再一抬头,却发现谢镜愚正一瞬不瞬地注视朕,面上神情相当复杂。“你这是怎么了?”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相当疑惑。
  “陛下知道刚刚彩楼上抛下针巧之物是何意么?”谢镜愚轻声问。
  那个烫手山芋?朕的头皮立即开始阵阵发麻。“不知道。”朕坚决否认。开玩笑,且不说朕真不知道,就算朕知道也要说不知道啊!
  “臣早前听闻,南疆有一风俗,于上巳日抛接彩球。”谢镜愚继续解释,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朕,“彩球只在心意相通者之间抛接游戏,年轻男女均好此法。”
  朕听得脑袋都要大了。就知道没好事!“你也说了,那是南疆的风俗,和兴京有什么关系?彩球又和针巧之物有什么关系?”若是朕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针线活儿就要娶她,这事儿才是真正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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