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娶了假公主(106)
欢庆的锣鼓声模糊地传到他耳朵里。
是啊,今天是宁元昭大婚的日子……
宁元昭不该如此得意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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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正侯府。
锣鼓喧天,千欢万喜,到处都洋溢着暖烘烘的红色,连小金子的翅膀上都点了两枚红点。
宁元昭自然已穿上了正红色的婚服,繁琐华美,衬得他愈发如珠似玉,光彩照人。
就是这位新郎官的脸正紧紧地绷着,紧张之情明眼可见,于是莫名生出了些孩子气的稚感。
宁亦舟站在一侧看他,眼中不免含了些笑意,说:“主子,我倒没见你这般紧张过。”
何止是宁亦舟,宁元昭自己都没想到,即便历经两世,在真正要迎娶心爱之人时,他竟依旧如同未经世事的少年,心跳加快,不能自已。
如此心绪在见到喜服红盖的顾景懿时达到了顶峰,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些神思恍惚的空白感,像被高高抛起的绣球,一时不知落到何处。
他直觉般牵起顾景懿的手。
顾景懿轻笑着摩挲了下他的手心,像是安抚。
那只绣球便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落在了顾景懿怀中。
锣鼓声变得高昂,宁元昭也笑起来,道:“殿下,我来娶你。”
接下来的一切皆按礼俗,顺理成章,无一错漏。
两人各执红牵一头,拜过天地高堂,终是夫妻对拜,结成连理,送入洞房。
喜嬷嬷早已备好合卺之酒,见二人交杯饮尽,宣布礼成。
按规矩,宁元昭现下还不能掀开顾景懿的盖头,要去喜宴之上接过众人恭贺的喜酒,待到宾客尽欢后,才能回到喜房,用喜秤挑开盖头,与新娘共度春宵。
至于闹洞房,宁元昭知道公主不喜起哄,又担心那些个人没分寸,故而与顾景懿商议后将其免了。
反正是他成婚,别人也没权管到他头上来。
“殿下。”宁元昭亲了亲顾景懿的指尖,又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我会快些回来的。”
顾景懿顺势挠挠他的下巴,“少喝些酒。”
“好。”宁元昭摸了摸公主盖头上的红坠子,“殿下若是饿了渴了,就先吃些东西,不必太拘束。”
“阿昭。”
“嗯。”宁元昭以为顾景懿是想与他说什么话,倾身凑近了些。
谁想顾景懿直接掀开了盖头一角,蜻蜓点水般亲了下他的唇。
美丽到不可方物的脸庞就这样撞进宁元昭眼中。
盖头随之垂下,冰凉的绸滑过宁元昭侧脸,顾景懿惊人的美被重新掩在红盖之下。
“不守规矩”的新娘准确无误点了点宁元昭的喉结,嘱咐一样:“小呆子,说好了早些回来,不许食言。”
“……不会食言。”宁元昭喉结滚动,哑声做下承诺。
不多时,宁元昭重回喜宴,无数吉祥的声音伴着酒杯接踵而来。
酒过半晌,落日西沉,宁元昭又一次接下恭贺之人的酒杯时,左手腕却不期然抽痛了下,引得手指失力。
好似顾琰那日用簪子刺穿的伤痕仍未愈合一样,明明已经连疤都看不见了……
酒杯坠落,碎声响起,喜桌上的宾客不约而同静了一瞬,接着暄暄嚷嚷地说“岁岁平安”之类的圆场话。
新的酒杯被递到宁元昭的右手,宁元昭一饮而尽,心中没由来生出了点不安。
他强行按下不佳的情绪,继续笑着饮酒听贺。
……直到顾景懿的贴身侍女梨鸢面带慌张地找到他,借口将他带离了喜宴。
那不安遽然破出芽来,疯狂生长的根茎几乎将他的伪装的冷静全然绞碎。
他听到梨鸢说:“公主不见了。”
喜房之内有瓜果拂落,凌乱挣扎的痕迹。梨鸢带着哭腔,急切地说着顾景懿消失前的情况。
然而宁元昭已经听不进她的声音了。
唯有低沉的嗡鸣声震耳欲聋。
他凝视着在指尖飞舞旋转的小金子,慢慢碰了碰它的翅膀,对梨鸢沉声吩咐:“不许对任何人泄露此事,找到宁亦舟,让他稳住宾客,别让人发现异样。”
“那公主……”
“我会去找。”说罢,宁元昭转身进屋,即刻褪下大红喜服,换上了身玄黑的素衣,不着痕迹遁入已然浓黑的夜幕中。
越在此时,越不能大张旗鼓,打草惊蛇。
小金子,你是玄霓的子蛊,你会知道公主在哪,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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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无声无响地聚起乌云,淅淅沥沥的雨水降落人间。
宁元昭携着泠霜,跟随小金子一路来到京郊之外,荒野丛中的一所废弃庙宇前。
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庙,偏偏又建得极其幽深,无端给人一种森冷之气。
宁元昭闻到了不该属于荒庙的新鲜酒气。
他将小金子收回袖间,悄然翻进破落的庙门内,沿着墙壁和酒的味道一步步向庙厅中心走,呼吸和脚步声收敛得近乎于无。
重生以来,他不喜欢太黑的地方……他的眼睛根本无法在黑暗中视物。
这庙便称得上极黑。
……真是让人……想要摧毁。
无论是这座庙,抑或是引他来这座庙的人。
走到转角,宁元昭映见了一点飘忽的烛火。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向着烛光的方向而去,对上了双阴沉的眼眸。
……是慕容晃。
而顾景懿正被粗粝麻绳紧紧缚住手腕,紧闭着双眼无力倒伏在慕容晃身边。
慕容晃乍然见他,脸上居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宁小侯爷,你来得好快啊,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惊喜呢。”
慕容晃拍了拍顾景懿的脸颊,手指顺着她的鬓角向下,几欲探进她的衣领间。
“放开她!”宁元昭的声音冷得像刀,“你想要什么?”
“不要什么。”慕容晃重重地将顾景懿的脸甩开,“我只是觉得,宁小侯爷新婚之日,新娘被歹人拐辱这件事很有趣罢了。想一想,若是京城诸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你呢,小侯爷。”
宁元昭向慕容晃走近,慕容晃猛然抽出一把匕首来,抵在了顾景懿脖颈边。
“站住。”慕容晃看向他,“别再靠近了。”
忽而,顾景懿将身体蜷缩了起来,额头也渐渐渗出汗珠来,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你做了什么?”宁元昭将手背后。
“没什么。”慕容晃用刀背挑起顾景懿的下巴来,“给你的妻子下了点烈性的情药而已。”
见宁元昭不语,他叹了口气,“小侯爷不是让我放开她吗?只要小侯爷跪……”
……慕容晃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宁元昭的刀刃刺穿了他的胸膛。
同一时间,慕容晃手上的匕首砰然掉落,他恍然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鼓胀的包,将他整只手都麻痹得无法动弹。
他看见了一只蜜蜂……
这里怎么会有蜜蜂……
他想重新握住匕首,却再也无能为力。
……他的心被狠厉地斩开了。
宁元昭面无表情地抽出刀来,将必死无疑的慕容晃踹到了烛光覆盖不到的黑暗中。
顾景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默地盯着他,连眼珠子都未动弹。
“没事了,不怕。”宁元昭挑开顾景懿手腕的粗绳,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公主浑身湿透,满盈着浓重的酒气,连头发丝都凉得要命,一定是吓坏了。
“不怕,不怕。”他抚着顾景懿的脊背,与她脸颊相贴。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脸颊极热,几乎热到发烫。
宁元昭想起了什么,“慕容晃给您下药了,您在难受是不是?我抱您回家好不好?回家就没事了……”
顾景懿依旧未发一语。
“……殿下?”宁元昭捧起她的脸颊凝视她,“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