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25)
谢庭月看着楚暮,突然感觉对方视线灼热,哪怕隔着桌子,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他耳根有些红,慌张的喝了两口水,差点呛出来让自己更狼狈:“我,我怎么知道?”
楚暮深深看着他,笑容越来越深:“被人放在心上照顾的感觉很好,我想你也有。”
谢庭月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是说自己对他太好,感情都快溢出来了,他不回馈点良心过不去么!
这混蛋,不占点便宜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理解错了。”谢庭月肃容,这只是交易,‘做妻子’的职业道德。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了,楚暮就是逗他玩,是故意的!
“这样么?”楚暮静静看着他,声音很轻,“可是我是。”
“砰——”
外面不知谁家在放烟火,灿烂光芒长到夜空,炸出火树银花。
二人沐在光影里,如白昼相对。
谢庭月的心重重一跳。
这个瞬间,对面的人仿佛从云端落到人间,真实的不可思议。
楚暮修长大手从桌上伸了过来,握住谢庭月的:“人间烟火,莫过如此。”
不管眼神还是声音,都温柔极了。
谢庭月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把手收回来,板起脸:“好好养病,不许开玩笑。”
楚暮从善如流,遗憾的叹了口气,笑容一如既往:“好吧。”
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谢庭月仍然收不住跳乱的心,只好转开思绪,想别的事。
“今天街头二男果奔,所有人都在讨论,你……知道么?”
他其实更想问,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总感觉楚暮蔫坏蔫坏的,没准真能干的出来。
楚暮一脸正直:“不知道,同我无关。”
好吧。
谢庭月也只是怀疑,楚暮否认就信了。因为禾元奇的事太可怕了,他是进撷芳馆被人撷了芳果奔的!听说当时场景极为一言难尽……的确跟楚暮气质差太多。
谢庭月对禾元奇没半点同情,甚至想拍手称快。只戚萤飞小姑娘的遭遇,他就觉得让禾元奇受点教训太应该!从街上传回来的消息看,这禾元奇还真不是什么好人,坏事干了一箩筐,这点都太便宜他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样了……”
白天哭的那么惨,回头不知道会不会害羞?
“夫人在想什么?”
声音就在耳侧,谢庭月猛的回头,楚暮已经从桌子对面,转到他身边了!
“干什么靠这么近?”
谢庭月下意识往后退。
谁知他往后一点,楚暮就再靠近一点,眼梢翘起,笑容温雅:“我以为——夫人声音这么低,就是想让我靠的更近?”
谢庭月:……
真是被他气的没脾气。
“能不能有一次,楚暮,你不要过分解读我的行为?”
“事实为什么害怕解读?”楚暮一点没退,还顺势握住了谢庭月的手,眼梢眯眯,“抱歉——唯有这个,我恐怕做不到。”
谢庭月刚想推对方,衣衫摩擦间,楚暮胸前襟口里,掉出一张纸。
信纸,折的整整齐齐,没有信封,落下来就摊开了。
离得太近,位置刚好,谢庭月又不瞎,不想看也看到了。
上书:姓楚的,听说你又病了一场,靠我哥踹门硬抢好参才救回来,你怎么就不顺其自然,死一死呢!累我哥哥至此,你那可怜的良心是病入膏肓无药医了么!请你务必好好活着,要死也等小爷放假,亲自去照、顾、你!
再眼熟不过的字体,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谢庭月眯眼磨牙:“谢、庭、星!”
楚暮赶紧握住他的手,别力气太大再不小心伤了自己:“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
谢庭月气的脸都青了:“你看看他说的这叫什么话!他的礼貌呢,他的修养呢,被狗吃了么!”
楚暮拍拍谢庭月的背:“不气不气啊,等弟弟放假过来,你再好好教。”
“叫他过来干什么?折磨你这个病人么?”谢庭月拍桌,眉眼俱厉,“必须要骆妈妈把他掬在屋里念书,谁叫都不准出去!”
楚暮给自家夫人添了盏茶,眼梢翘起,笑意深入眼底。
谢庭月心气不顺,连他一起骂:“还有你!大冬天的不准在外面乱跑,给我好好珍惜你的身体啊!”
楚暮非常乖:“夫人说的是,都听夫人的。”
……
一夜好眠。
第二天晨起,细雪纷扬,仍然未尽。
楚暮捧着药碗,一口口慢条斯理的喝:“你的蓝盈布起点不错,梅宴,可以安排了。”
谢庭月一怔。
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完全没有路数,猜都猜不到,正经起来十分正经,优雅,禁欲,睿智又充满力量,由不得人不信。
谢庭月突然有种感觉,好像他的事……楚暮一直放在心上,也一直在为他担忧。
“你那日去商会,是为了什么?”他微微抿唇,“如果没有人买我的蓝盈布,你是不是会出手?”
房间突然安静。
楚暮似乎没料到谢庭月会这么问,优雅温润的笑容顿了下,方才看过来:“夫人的事业,总是要支持的。”
谢庭月眼神复杂:“你不必如此的……”
楚暮垂眸看着手中药碗,指尖轻动,没有说话。
还……不到时候。
再抬头时,熟悉的戏谑感回来,他微微侧首,笑看谢庭月:“夫人对我这般好奇?”
谢庭月抚额。
又来了。
楚暮:“夫人可以好奇更多,我很期待,只是有朝一日到我近前——别吓坏了才好。”
谢庭月经不得这种激,挑眉:“我倒很期待这种惊吓,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互相怼是怼,不得不承认,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庭月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楚家嫡孙媳,中馈也掌了,但道理是道理,人是人,楚家这些下人,他没办法彻底控制。之前一顿杀威棒能唬的人不瞎捣乱,唬不来忠心,人们不敢阳奉阴违,消极怠工却难免,不上心,就容易准备不足,容易出事。
梅宴需要准备的太多,举办当日定也忙得够呛,谢庭月控制不了下人,就没办法保证这件事顺利完成。短时间内收拢人心太难,成本太高,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势。
引出来自外界的压力,逼着人们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好好干事,为的不是他谢庭月,而是整个楚家名声——
谢庭月本来打算推出蓝盈布,卖给一位贵人,适当操作炒起名气,用这个噱头引来更多的贵圈妇人对他印象好,甚至因为他来参加楚家梅宴,梅宴规格一大,楚家不能不重视,从主子到下人,没人敢怠慢,这宴会,就会成功。
他不耐烦搞什么宅斗,不如一力降十会,逼得你们必须自己积极努力,干的圆满!
谁成想,这一战突然撞上公主的奶娘季夫人,效果必然拔群。
不趁热打铁,好好经营,就太蠢了。
谢庭月不再废话,理了理衣裳站起:“那我去忙了。”
“嗯,”楚暮左手拿着药确,右手随便翻了页书,“早些回来,今天庄子上送了好羊。”
谢庭月离开后,一堆下人聚在倒座,眉目犹豫。
“怎么办?咱们到底要不要做事?要做现在必须干起来了,不然一准来不及……”
“要动你动,那边还没个准信,回头找后账你扛啊?”面相精明的妈妈朝二房的位置努了努嘴。
“可大少奶奶巴上了季夫人!听说那布极好看,长宁公主一眼就喜欢了,不说她给不给少奶奶撑腰,有一句话,到时来的人就不少,这梅宴要是办不好丢了人,那边能得了脸?到时你就能好得了了?”
“呵,你现在动了,那边不高兴,你现在就得不了好,哪还有以后!”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不行就再看看,急什么!”
……
街面上持观望态度的还有不少。
商会拍卖一波三折,各种小道消息沸沸扬扬,过度加工,反而有些失真,有信服谢庭月,看到就打招呼的,也有歪眉斜眼各种含义深刻,猜度唱衰的。
“只卖一匹布出去有什么用?听说还有几库布料烂在角落生霉呢!”
“谁说不是呢?这时候还不放点低价卖,是要全都得砸在手里啊!”
“人就指着这一匹蓝盈布吃饭过年呢,当然不能卖贱了!”
“这谢二从未听说在生意场上有什么建树,出名还是因为嫁了楚大少,怕不是个骗子吧?这回是故意搞噱头讹钱的?”
“那季夫人岂不是上了大当?该有个人过去提醒一声啊……”
一堆人在墙角忧国忧民,慢慢的,开始群情激奋,义愤填膺,最后还真找到了七拐八弯的关系,去找季夫人提醒了!
季夫人正教小丫头规矩,听到传信,眉梢一扬:“什么?还有货?有一大堆,拢在手里没卖,质量不如蓝盈布?那还等什么,叫人过去帮我传话,说谢二公子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忍心藏着不给我几匹?带上银票,多带点,不给就加价,一定要买到,知道么?”
季夫人吩咐完,遗憾的叹了口气:“这要不是公主身边离不得我,我必得亲自过去讨……”
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太正常。
贵人们不喜欢撞衫,最好最好的东西只她一个人有,可以随便取用炫耀,但下人们穿用次等一点的学,是肯定她们的品味,传的越宽越广,说明她越有眼光,很多时候贵人们比的,就是影响力,下人们又怎么会不积极表现?
谢庭月此刻已在店里,接待到季夫人派来的人,十分苦恼的摊手:“这个真没办法,库里的确有很多布,正在进行蓝盈布的改进,成品很少,我只能匀两匹给季夫人,再多的真没有。”
采买的小丫头机灵,缠着谢庭月允了一堆好处,谢庭月最后答应再匀出一匹,一共只能三匹,真的没有了。
小丫头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头:“好吧。”
她受季夫人指点,最会看眼色,也知自自己主家身份别人不可能怠慢,看的出来谢庭月说的是真话,这布怕是真没多少:“那谢公子这边要是出了新货,可要第一时间给我们通知!”
谢庭月应了,笑眯眯:“季夫人这般关照,我心头着实过意不去,这边有张卡,还请季夫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