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气我就要演你了!(35)
白涧宗嘲弄道:“畏首畏尾。”
燕折充耳不闻。
只要让他睡这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其实他还想问问白涧宗,是不是真用手帮他纾|解了药性、还帮他洗了个澡。但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便抱着疑惑进入了梦乡。
雷声轰鸣的夜晚比他想象的好睡。
也许是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但不知道为什么,燕折越睡越热,汗流浃背。
他迷迷糊糊地做起噩梦,梦见药性还没解,他倒在巷子里,十个看不清脸的大汉奸笑着朝他走来——
疯狂地往他身上滴蜡烛。
怎么跟狗东西一个癖好啊!!
事后,他身上一片狼藉。白涧宗迟迟赶到,第一句话竟是嫌弃:“你脏了。”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等等……白涧宗好像真的在说话。
燕折从梦中清醒,睁眼望向床的另一边。
窗外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大有将城市淹没的架势。
就在猛烈的暴雨背景声中,夹杂着一些隐忍的低吟和呓语,正来自旁边的白涧宗。
燕折懵圈地坐起来,拍拍白涧宗肩膀,连敬称都忘了:“你没事吧?”
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
燕折觉得做噩梦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白涧宗这样的人不像会做噩梦的样子,可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唇间溢出了无意识的轻哼。
“白先生?”
眼看手下的肩膀已经开始发抖,燕折干脆吼了声:“白涧宗!”
效果奇佳。
白涧宗瞬间睁开双眼,眸色幽暗,对视上的瞬间燕折就意识到不妙,但还是没跑掉,直接被白涧宗掐住脖子摁在了床上。
白涧宗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撑在他身上,在幽暗的光线中俯视他。
显然还没从梦魇中清醒。
“白……”
脖颈处的手越收越紧,燕折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疼痛与窒息感同时袭来。
没想到下午的噩梦会这么快在现实中上演。
他撼不动白涧宗的手,只能试图将人踹下床,却带动了自己的身体一起移动,脖子上的手指仍然纹丝未动。
以这种方式死掉,是不是太悲催了!
燕折有些绝望,脸色在窒息中逐渐涨红,他只能病急乱投医,猛得拽住身上人衣领,往下一拉,惯性之下,白涧宗直接跟他撞了个脸对脸。
嘴亲到了,鼻子也撞得生疼。
燕折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他发泄似得咬上去,力道极重,牙齿都发酸了也死活不撒口,连脖子上的手何时松开的都没注意。
“咬够了吗?”直到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燕折睁开眼睛,对上白涧宗比平常还要阴郁十倍的眼神,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没力气说话,长舒口气,瘫软在床上,浑身是汗。
嘴里有股铁锈味。
燕折怔怔看着身上的白涧宗,发现是自己咬太狠了,对方下唇上的血一直往外渗,逐渐凝聚成血珠,滴在了他嘴角。
有点痒。
燕折下意识舔掉了。
“……”白涧宗缓缓收回伸到一半的手,“你去隔壁睡,叫俞书杰上来。”
燕折:“……”
刚差点掐死他,现在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地发布命令?
简直不可思议!
但他这会儿真没心思跟白涧宗呛嘴,见白涧宗还保持上半身撑在他身上的姿势不动,气得够呛。
您倒是往边儿稍稍啊!
他闷声不吭地从白涧宗臂弯下钻了出去,揉了好几下脖子。
皮肤肯定不能看了,这具身体本来就敏感,随便掐一下都起红印。
他穿上拖鞋快步离开,出去之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不由一怔。
白涧宗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回上半身,眼底夹杂着浓郁的痛苦,面部肌肉绷紧到克制不住地抽搐。
足以想象有多难受。
他微微一怔,还是拉开门离开了,老老实实叫上来俞书杰。
但没想到,俞书杰进去后没多久就连忙给医生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神色十分严肃。
燕折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言。
受伤最重的是他好吗!
恰逢半夜醒来的萧玖从客房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燕折脖子上的手指印小声惊叹:“燕折,你厉害啊!”
他竖了个大拇指:“能在床上把白总逼到这份上。”
燕折拎起一个抱枕砸过去:“睡你的觉去!”
医生冒着大暴雨赶来,行色匆匆,直奔白涧宗房间。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燕折没忍住,他不就咬了白涧宗一口吗,有这么严重?
难道失血过多要翘了?
他摸摸脖子,试探地往房间探了个脑袋,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没关门,那就不能算他偷听。
医生还是静水山庄见过的那位医生,他苦笑道:“您的双腿依旧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神经问题,疼痛只是您的幻觉罢了。”
白涧宗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隐忍。
他的双腿似乎还痛得厉害。
“就像之前几位专家说的,您这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医生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道,“您得尝试改变一下心态,身体状态才有可能扭转。”
医生已经做好了被叫滚的准备,过去几年里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
但这次他没有听到熟悉的滚。
白涧宗声音喑哑:“给他看看脖子。”
医生一愣,偏头看见门口的燕折,自然也瞄见了他脖颈间刺眼的掐痕,一时无言。
“头晕吗?”
燕折摇摇头、又点点头。
医生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道:“没有骨折,没有缺氧,只是皮下组织充血了,明天可能会有淤青。”
燕折说了声谢谢。
医生接着道:“好像还发烧了,最好测下|体温。”
于是场面就变成白涧宗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隐忍着双腿带来的痛苦,燕折乖乖坐在床尾,夹着体温度等待结果,俞书杰和医生候在一边。
没人说话。
燕折不是医生,不知道双腿瘫痪的情况下还感觉疼痛是否正常。
但从医生刚刚的话来看,白涧宗显然是因为没过心理的坎,还一直深陷九年前的梦魇之中不可自拔,才会出现这样迅猛的痛感。
“你这样……多久了?”
过了好久,久到燕折都以为白涧宗不会回答了,却突然听到声音:“九年。”
燕折:“……”
也就是说,车祸后不久,白涧宗就开始感觉到疼痛了。
他拿出体温计,医生看了几眼,说:“38度,算高烧了,先物理降温看看,等天亮还在烧就吃药。”
他这话显然不是对白涧宗和燕折说的,而是嘱咐一边的俞书杰。
俞书杰道:“好,记住了。”
医生对燕折道:“我先帮您物理降温。”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医生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熟练地裹上湿毛巾:“这个平躺着敷头上。”
“这两块冰垫是给腋下降温的。”
“谢谢。”
医生点点头,离开之前,轻声道:“白总待过的地方总是不缺这些东西,你需要的时候直接用就好。”
燕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经常生病?”
医生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董华二字。
他答非所问道:“白总也时常睡不好,下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
燕折完全理解白涧宗为什么一副活阎王的气质了。
常年胃口不佳,睡眠不足,不是深陷梦魇就是半夜惊醒,整宿整宿地忍耐疼痛,换他经历这九年,也得疯。
本来为小命考虑,燕折应该去其他房间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