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克夫小夫郎(383)
天丰四年春,伯府修好,岑越那时候忙着迎五月丰收季,没心思搬家,便说不急。他不急,底下人也不敢擅作主张搬——
这搬伯府和寻常搬家还不一样,要选黄道吉日,还要摆宴席的,到时候四方官员来贺,可不是在乡里吃席那般简单。
五月中时,挑了日子收成,北雁郡城官员连着三个府县县令皆到此,各自运着发下去的麦种,岑越让唐宵挑兵护着,顺便还有监工盯着,务必要发到百姓手中。
按照市场价低三成卖,或是以粮换粮种。
“不许从中搞鬼,以普通麦种充好麦种,亦或者是价高卖给商贾从中倒腾,圣上既是交给我,那边传我令,若是违反了,不管官员位置背后什么干系,都给我先绑了……”岑越正色说。
唐宵也面色严肃,这两年他没在边关,可也晒黑了一圈,下田种地不比当兵简单轻松,秦钰也黑了些,身上没了从前纨绔风流少爷之色,多了几分稳重坚定。
“得令!”唐宵说。
秦钰便调派人手,有的地方亲自前往。
这一年,有件大案,就像岑越猜想那般,真的有人觉得自己背后关系硬,不害怕,有人是天价倒卖麦种给一商贾——这商贾竟不是本国人。
后民间流传出:北安伯先斩后奏,怒斩贪官,其身边两元大将更是几经危险出入,将那邻国商贾抓了,也受了伤。
这事是秦钰先嗅出苗头的,北安伯吩咐下去,他们领了令,那边仔细行事,发现不对,秦钰让下属先回去回报,他跟着……
唐宵是带兵过去的。
地方官是怕了,色厉内荏说唐宵你带兵是想反了不成。
大华文武两个系统,各不牵扯,没有圣上命令调动,驻守的军不得前往其他郡城府县,更不能对文官动手的。
可唐宵动了,带的是北安伯的令牌。
这就是‘北安伯怒斩贪官’的来源,但其实没斩……岑越只让唐宵将人捆了,到时候交给圣上处置,不过补了句,要是危险,你随机应变,先擒了人,伤了也没事。
北安伯当时还咬了咬牙说:“什么事,我担着。”
唐宵便带兵去了。
北安伯放完消息,回头赶紧找‘诰命夫人’,“阿扉阿扉救命,快写折子送华都,把我写的小可怜委屈一些。”
齐少扉好笑,“越越替民办事,圣上是明君,自是知道越越一派赤忱的。”便动了笔写了折子。
而后拿了人,唐宵将那位官员打了个半残,后来是圣上派人亲自查的,本来以为就是官员利益熏心,没想到牵扯出邻国势力,扯出萝卜带出了许多泥——
这官员背后人竟是华都做官且还是盛家的贵族。
天丰帝得闻后大怒,那时华都姓盛的战战兢兢,唯恐侍卫拎着刀到了他家门前。
顺王府。
“王爷。”太监两股战战跪地说:“门外来护卫了。”
顺王正在做木雕,雕的是菩萨,栩栩如生,垂眸慈悲,他吹了吹木雕上的木屑,说:“来了就让进,本王也没犯事,圣上圣明的。”
他天生瘸子,又是愚钝,出身不好,可那时候‘命好’,成了第五太后的傀儡皇帝,比他聪明的,比他娘出身高贵的,可都死在了他前头。
无人了,就只能是他了。
太后瞧不上他,顺王知道,他就要跟瞧不上他的人作对,恶心也要恶心死她们。
他也知道皇叔那会想做皇帝。
他都知道的。
……皇叔比他英俊比他高大比他出身高贵,既是太祖赐的女子再不济,那也比一个做宫女的娘出身好。
顺王幼时是羡慕的,也曾想过跟皇叔好好学习政务,做个好皇帝,可……他身子坏了,成了‘太监’了,被人耻笑,被人瞧不上,再后来便望着皇叔成了嫉妒,曾暗暗想过,肯定不能让皇叔如愿,他过的不好,便让这个天下百姓来给他陪葬,大家都过的不好。
有一日,顺王还是长文帝时,一连几日做了噩梦,梦中因他昏庸无能,听信太后所言,皇叔中毒后,殚精竭虑还想教他做好皇帝,可皇叔一死,他趁机将温如生打入地牢,在不久国乱了。
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百姓伤亡饿死,田地被践踏,被左右夹击的邻国攻占而来,尸体成了山,血流成河……
他成了亡国君,被当众除去裤子,嘲笑他的下处,说他是天阉太监,折辱他,最后将他扒皮活剐。
天丰帝是被吓醒的,一刀刀的切肤之痛,还像是留在脑中。
后来他想,皇叔想做皇位就坐吧,他这辈子既是已经无后,管这皇位姓什么——父皇厌恶他,嫌他是跛子,是宫女所生。太后瞧不上他,想用他的权势,却鄙夷嫌恶他,只想他早早生下个健全的龙子。
再后来,他便顺了皇叔的愿,在旁看戏就好了。
若是真的乱了,那便怪不得他,亡国君也是皇叔做——长文帝当时想到这儿,笑出了声。
侍卫挎刀入府,太监宫婢吓得跪在两旁。
顺王说:“本王在家中雕了菩萨,是送子菩萨,送给皇叔的。”
“圣上请王爷进宫一趟。”侍卫做了请的姿势,但明晃晃的那是‘架着’走。
顺王便说好,跟着一道进了宫。
后脚王府就被抄了个底儿朝天,当夜侍卫将所查所抄东西列了详细,细数呈上。天丰帝一一翻看,最后看到了那话本子。
於悉征里——
“这是?”
侍卫跪地说:“属下在顺王暗格之中发现的,听王府太监所言,顺王时常取了此书捧着相看,有时嚎啕大哭,有时疯癫大笑,有时还喃喃自语要看好戏……”
因此侍卫觉得蹊跷,便将此书带了回来。
天丰帝重新又看了遍,待看到时日时,回想了下,当初跟在长文帝身边的太监祥宝,曾经说过,有几日,他那侄儿是夜里梦魇,醒来便哭,说莫要割朕的肉,还说这国要亡了……
他在看书中内容,便蹙着眉,如此匪夷所思内容,天丰帝不信,却留在了他心中,暗暗吃惊……
看似太平,却没想到渤海国已然埋伏至深。
若不是此次北安伯无意发现——天丰帝怔了,难不成北安伯夫夫还真是他的福星不成?有了此夫夫,他往事皆顺。
最后天丰帝将顺王放了回去。
“他既是想看朕的好戏,那便让他好好看看,看朕是如何让着天下海晏河清四海丰登天下万民真心顺服。”
后来天丰帝借此事,又肃清了一遍华都贵族,将盛氏皇族打压捋清了一遍,虽是放了顺王,却又下了一道旨意,凡是顺王女眷无所出的,若是族中愿意,其女眷便可归。
“这旨意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圣上这是羞辱顺王呢。”
“天下谁人不知,顺王是天阉,其女眷哪里能有子嗣?这不是明摆着遣返顺王的女眷么。”
“咱们圣上这怎么还管到顺王后宅了?”
“禁言。”有人悄声说:“前一个月,听说内城中姓盛的人人自危,你可知为何?我打听到了,这里头有缘故的,邻国那渤海国竟早早买通盛姓皇族,还有官员,北安伯琢磨出来的麦种,本来是给老百姓发的,结果有人倒卖,卖给了渤海国……”
百姓们闻言,各个惊讶,竟有这等事。
“若是真的,那该抓,该杀!”
“这天杀的,麦种是咱们老百姓吃饱穿暖的好东西,竟卖到邻国,呸!”
“可不是嘛,听说北安伯当日收成完,点了人手,就是防有贪官层层扒皮克扣百姓东西,结果误打误撞,查出了这个事。”
“北安伯可真是好人。”
“好官呐。”
“为咱们百姓做事的好官。”
如今北安伯名声响当当,在百姓心中一等一的好。
传话的又说:“圣上圣明,严查了一通,便有这样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