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46)
张汐颜说,“我在大门上留了个我们家的标记,再在他们家放了点杀虫药。”大概就是把马教授家弄成个加强效果的紫外线灭蚊灯,顺手帮助周围的居民除点虫害。马教授家里要是舍财,不住那宅子或者是还了债,她把宅子清理干净,不会有什么事。同行去到马教授家,不懂行的解不了,懂行的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会管的。不然那就是替马教授家出头来跟她斗法,一旦斗法,必然是不见血不收手,难免结下宿仇。
张希明点头,说,“老马这事,就这样了。那宅子,就让它荒废着吧。”
张汐颜点点头,没再为马教授家的那点破事纠缠,说,“我在花祭部落遇到一个叫黎未的。”
三姑奶奶问,“黎未?”详细地问过她的年龄外貌、花神蛊和骨笛,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没有多说什么。
张希明对张汐颜说,“九黎集团的黎未在昆明还是有点名头的。你上次被兽夹夹伤感染住院,那家医院就是她的。她跟淮阳的那伙人不太对付。那帮子人自诩正道,看不起旁门左道歪门邪派,干的事嘛,不太光彩。”他说到这事,就想起一事,说,“淮阳老龙收的那对龙凤徒弟,都是连坑带骗倒贴上去的。大概四五个月前,他带骆灵去挖一座蒙古老坟,差点把人坑死在里面,骆灵出来后,按住淮阳老龙一顿暴捶,回头就去了庚辰的事务所,没跟那老东西混了。”提到那伙人,直摇头。他又叮嘱张汐颜要是遇到他们都绕远点,又告诉张汐颜凡事小心,不要为他的事冒险。
张汐颜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她报完账,聊了些家常,没久留,第二天回昆明,之后再次进山找柳雨。
她到花集村就见到九黎集团的总裁特助正带着人在收购**毒虫,一框框的蜈蚣蛇虫被药迷得晕头转向的,都不怎么动弹。她去到柳雨的竹屋,就见黎大佬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啃西瓜,旁边柳雨作陪,见到她来,热情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这是我老婆张汐颜。”笑眯眯地对黎大佬说,“你要是再晚来两天,我就陪着她进山找药材去了。”
张汐颜浑身僵直地站在露台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随即恢复镇定,假装不认识,问,“这位是?”
黎大佬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说,“掌心都吓出冷汗了。”看到她下意识地一哆嗦,人都僵住了,还想蒙混过去。
张汐颜瞥向柳雨: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人吗?
柳雨真没看出来,开心地拉着张汐颜在她的竹椅上坐下,向张汐颜介绍,“黎未,九黎集团的大老板。”把出价豪爽的黎大老板一通夸。
张汐颜确定黎未又对柳雨用了幻术,不然,柳雨不可能看不出黎未有花神蛊。她惆怅地看了眼柳雨,心说,“大佬回自己老家看看,给自家人贴补贴补,有你什么事儿。”她对黎未说,“这已经病得够厉害了,您能悠着点吗?”看着她都觉得柳雨可怜。
黎未笑了笑,瞥了眼柳雨。
柳雨说,“我去叫厨房给你们准备好吃的。”欢喜地走了。
张汐颜:“……”她打不过姓黎的。
黎未微扬起头,望向张汐颜,说,“想替张希明治腿?他那腿,只有蛊术里的再生术可治。”她的眸光一凝,说,“你想进蛊山。”她的话音刚落,张汐颜就觉脑袋里一阵炸疼,像有无数的钢针在扎。
她在心里怒骂句,“柳雨,你这个神经病坑货……”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头晕目眩,摔倒在地上,头重重地抵在地上,努力地维持自己的理智以及与抗衡疼痛,就怕自己晕过去或者失去意识受到黎未操控。
黎未看着痛苦地跪蜷在地上的张汐颜,问,“张娇妍还好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她有没有告诉过你,遇到我,要绕着走。”抬指虚点一下,张汐颜,“上次放过你,还敢惦记着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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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从大脑里一直蔓延到头皮又再扩散到全身, 就好像有万千的毒虫和蚂蚁爬到她的身上,在她的皮肤表面、在肉里、在骨头缝里啃噬她。她又疼又痒又麻, 死去活来的,意识却非常清楚,就好像是想让她清醒地受这个罪。张汐颜想到她的三姑奶奶,是不是就这样中了蛊,最后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柳雨回来, 没见到张汐颜, 以为她去屋里放行李, 对黎未说, “黎总,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她回到竹屋,也没见到张汐颜, 也没见到张汐颜的背包行李,不禁觉得奇怪。她去问村民, 都表示没见过张道长,还有人很诧异,张道长来了吗?
张汐颜没来吗?幻觉?柳雨又跑去问村里收购蛇虫的那些人,也表示没见到张汐颜。
柳雨:我真的出现幻觉了?
她回到露台,问黎未,“黎总, 见到张汐颜了吗?”
黎未问她:“谁?那是什么人?”
柳雨:??真出现幻觉了?她想了想, 说, “没什么,没谁。”幻觉?不可能呀。她刚才还去厨房吩咐备三个人的菜,张十三来了呀。她不死心,又把屋子里里外外转了圈,确实没有见到张汐颜在,不得不认清刚才又是幻觉的现实。她回到露出,说,“我一定是疯了。”
黎未淡笑着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张汐颜,又朝明显心神不宁的柳雨看去。
柳雨掐指算时间,按照日子,张汐颜也该到了呀。
黎未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陪张汐颜进山寻药?”
柳雨仿似未觉地回了句,“赔罪呀,我在她身上留下几道伤疤,我要是给她凑齐药材,她总不好再怪我。”她说完,忽觉有异,问,“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黎未问,“什么?”她问,“柳总有心事?”
柳雨说,“没有。”请黎未吃西瓜。
黎未笑笑,说,“饱了。”她起身,步下高台,离开。
张汐颜身上的痛楚忽然消散。她虚脱地躺在地上,知道自己这是死里逃生了。
柳雨怔愣地坐在原地,直到过了好久,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就见张汐颜汗流浃背地出现在旁边,身后背着登山包,头发和道袍都湿了。她:?夏天赶路是有点热哈。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汐颜淡淡地看了眼这神经病,说,“去给我打两桶水。”她扭头,就见黎未从村子里出去,所有人都像没看见她一般,就连她的总裁特助都对她视而不见。
柳雨顺着张汐颜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喊,“张十三,你看什么?”她怎么觉得今天有种做梦的感觉,半点都不真实。她再朝人群中看去,见到九黎集团的总裁特助,说,“哦,那群人呀,来买药的,出钱相当大方。”把夸黎未的话,又用在那总裁特助身上夸了通。她说完就见张汐颜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是藏有什么秘密。她挑挑眉,说,“我去给你提水。”去提了桶,才想起,她是花祭神,为什么要给张汐颜提水。算了,捅都拎进来了,再放回去,多没面子。
张汐颜去到浴室,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处多了团拇指大小的殷红色,鲜艳如此,并且在缓慢蠕动。
是蛊!黎未给她种了蛊!
张汐颜披上道袍,出去,拿了刀子和缝伤口的针和止血药回浴室。她进入浴室前见到柳雨正盯着桌子吃剩下的西瓜和西瓜皮发呆,似在低喃:“来客了?不是张十三?她刚到,不是她吧?”
她进入浴室,先把自己的血混着驱蛊药抹在刀口上,然后,用刀子沿着被蛊寄生的地方划开。
她的刀子在中蛊的地方划了道口子,那东西就往里缩,她又把黄符化成灰糊在周围,堵住它的退路,然后继续切胸前的肉,往里取蛊。那蛊,像细小的蒲公英花瓣,在肉里钻动。她一只一只往外挑,扔进驱蛊药中。
伤口很疼,疼得她的手都在抖,血从伤口处淌下,很快浴室里都淌了满地的血。
蛊往她的血肉里钻,她挑碎一只,那一只就变成两只……
她燃起驱蛊黄符,用力地按在了伤口上,符火烧在血肉上发出铁板烧吡吡声,又传出烤肉香,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张汐颜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柳雨还在思考她这里来了什么客人的人生问题,忽然闻到血腥味和驱蛊符的味道。她顺着味道闻了半天,找到源头是在浴室。她站在浴室门前,没听到水响,反而闻到那味道很重,用力地踹开门,才见到张汐颜浑身是血的躺在浴室里,心脏位置出有一个大足有半个巴掌大小已经见到肋骨的伤口,那伤口像被人划了无数刀切得稀烂,血混着符灰,一片血肉模糊,表面还有一层烧焦的痕迹。
柳雨站在浴室门口都吓傻了。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景象,膝盖一软就跪坐在地上,然后,浑身发软地爬向张汐颜,喊,“张十三,你干什么?你玩什么自虐?”她到张汐颜身边,才见到张汐颜的身上全是冷汗,那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即使那时候伤口感染病得要死了,都比现在有生气得多。毕竟那时候还发着烧,摸起来又烫又热,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不像现在,摸起来浑身冰凉,身上没有半点暖和气,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仿佛已经停止了。
她大声喊,“来人,来人呀——”想抱起张汐颜,但吓得手脚发软,抖得厉害,使不上力气,根本抱不动张汐颜,只能胡乱地扯过道袍遮住她,然后继续喊,“来人呀——”她见到旁边有药包,打开后见到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有一堆,她一样都不认识。她想闻出用途,可全是纯中药制成的,味道都很杂,只能闻出难闻和极度难闻的区别。
突然,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出现在浴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