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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女的世界是粉红色的,有漂亮的肥皂泡和梦幻的城堡,有满是星辰的长裙和闪耀的水晶鞋。
方浣看着那条私信发了一会儿呆,又回头翻了翻自己过去的视频,过了会儿,又把口红的色彩方案拿出来,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
所有颜色都是他自己的风格,没有一个是“仙女”。
田伟阳在收到方浣开会的消息之后没有立刻理他,在跟这位老板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也摸清楚了对方的行事风格。
说好听点就是很容易灵光乍现想出来非常绝妙的点子,说难听点就是一会儿一个主意。田伟阳被他摧残过几次之后,好不容易颜色定稿,他可不想收到什么再次修改的消息。
但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小田哥!”方浣在微信里哭唧唧地发消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只考虑自己不考虑我的粉丝们,我竟然没有给我的小仙女们做一支属于她们的颜色,她们明明都一直在帮助我关心我,我却什么都没有给她们。嘤嘤嘤,小田哥你看看我吧!”
田伟阳冷漠回复:“忙。”
“阳痿田!!”方浣生气,“你不能这么对我!”
田伟阳回复:“我能。”
方浣号丧,为什么他这辈子总是要被直男搞?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总是这么临时变卦的毛病也很讨厌,所以打算好好贿赂贿赂田伟阳,实在不行负荆请罪也可以。
不过这事儿年前是没戏了,他们因为之前太忙,所以方浣提前两天就开始放假,年后复工也晚了两天。
随着春节脚步的临近,北京渐渐空旷了起来,方浣想想去年这个时候的自己,觉得很恍惚。
褚勋自从去了美国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连跟方浣聊天的时间都变少了很多。他大概是要等到春节结束之后才回来,等于无形之中给俞辉放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不过俞辉还是很认真地帮他看房子,打理打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等到过年前才离开。
没有人在北京,除了周唯赢。
方浣对于两个人不能一起过情人节这件事有点遗憾,所以提前一天就拉着周唯赢出去,两个人把二十九当作除夕夜来过。
周唯赢以为方浣口中的约会怎么着都得吃饭看电影逛公园,但是方浣就是拉着周唯赢去超市买菜,两个人提了一堆东西回家。
方浣说要吃饺子,但是他不太会,周唯赢那个水平也有点坑,两个人就看着视频,严格按照教程来操作。方浣在那儿和面,一会儿水放多了一会儿面放多了,眼瞧着一个面疙瘩越来越大。周唯赢把菜切了之后看了方浣一眼,惊道:“你今天晚上是吃烙饼么?”
“……”方浣把面团扔在了一边儿,抱怨地说,“好难啊!我指甲里卡的都是面!像我这样的仙女为什么要干这种灰姑娘的粗活儿!”
周唯赢说:“不是你要自己做么?我说出去吃你不要,现在嫌麻烦了?”
方浣脑补和周唯赢一起劳动做饭会是个很甜蜜的过程,没想到劳动就是劳动,周唯赢还不帮他。他错了错手,说:“仙女不能干粗活儿。”
周唯赢说:“可是仙女嫁给董永也得天天洗衣服做饭挑水种地啊。”
“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吃苦么?”方浣故意大声说,“周唯赢你有没有心?”
“那你想吃什么?”周唯赢凑在方浣耳边说了一个词,方浣脸一下就红了,掐了周围赢一把,扭捏做作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啦!”
“得了得了。”周唯赢说,“赶紧点吧,要不然这顿饭得半夜才能吃了。”
家里包饺子不讲究什么美观,馅料够大就好。但是两个人包得个有个的丑法儿,看上去简直是一片翻车现场,仅仅能满足不露馅儿这一个标准。
周唯赢把饺子下锅煮了,二十九的晚上是很多地方电视台的春晚,两个人就在茶几前吃饭,稍稍有些热闹的感觉。
“喝两杯么?”周唯赢开了瓶酒,朝着方浣示意,方浣把杯子递过去,周唯赢给他倒了一点儿。
方浣还记得去年的时候,除夕的晚上周唯赢一个人喝多了回家,还给自己打电话问家在哪儿。那天晚上他们还互相说了新年快乐,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有那么讨厌周唯赢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除夕的当天,亲耳听到有人跟自己说“新年快乐”了。
“周叔叔,虽然明天才过年。”方浣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咱俩没法儿一起过了,以后的情人节你都要补给我,还有七夕,还有一切可以出去开房的节日。这一年我都有点回忆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了,但是至少在现在我觉得特别特别幸福。”他亲了一下周唯赢,说,“我特别喜欢你,也特别感谢你。”
周唯赢问:“感谢我什么?”
方浣说:“感谢你喜欢我,陪伴我,帮助我。”
周唯赢用酒杯碰了一下方浣的杯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我也是。”
爱是一种很没由来又自私的情感,它很理所当然,感谢的话似乎会把爱变得不够纯粹,仿佛不够真心,带着某种目的似的。
方浣感谢周唯赢解救自己于痛苦之中,周唯赢感谢方浣给自己带来了改变人生的契机,他们都有自己的泥潭和困境,迷茫又莽撞地在里面挣扎,如果不是对方,很难想象自己的人生会顺着重力沉到哪里。
“你也是什么?”方浣问。
周唯赢说:“我也很喜欢你。”
方浣说:“那我超喜欢你!”
有些感情,方浣表达的很直接,他虽然会很尖酸刻薄,但是他也从来不吝惜赞美。他会很夸张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与欣赏,一开始周唯赢觉得受不了,因为周唯赢骨子里其实是那种很传统很内敛的东方基调,他没有接受过什么“赞美教育”,保持沉默才是他的本性。
但是跟方浣在一起潜移默化久了,他也渐渐地接受了方浣的外放,觉得好像承认自己的喜爱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所以他点点头,说:“我也是。”
方浣想让周唯赢在年三十兼情人节这天给自己留点时间,但是他自己赖床,睡到中午才起来,当时周唯赢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这么早就走啊。”方浣揉着眼睛,在穿衣镜前抱住了周唯赢。周唯赢转身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睡乱了的头发捋好,说:“今年在家里过,中午得过过去吃饭,一大家子人呢。”
“哦……”方浣知道周唯赢家里人很多,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长辈也还在。听周唯赢描述,是那种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家庭。他不可能缠着周唯赢不叫他走,也不可能跟着周唯赢一起去。
他已经是勾引出家人犯戒的妖精了,再过分点就说不过去了。
“你在家里要干什么啊?”方浣问,“过年的时候一般家里都有什么活动?”
周唯赢说:“下午陪着家里人打打牌,晚上吃饭聊天,每年都是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
方浣说:“那我无聊地时候可以给你发消息么?你有时间看么?”
周唯赢点头说:“好。”
他临走之前又给方浣嘱咐了好些事情,连饭放在冰箱里什么位置都说了一遍,怕晚上方浣一个人呆着连饭都懒得吃。方浣听他唠叨这些听烦了,把围巾给周唯赢带上,拍了拍他的胸口,说:“好了,叔叔,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晚上早点回来。”
“我尽量十二点之前回来陪你。”周唯赢亲了亲方浣,“走了。”
“再见。”方浣挥手。
年三十这天路上已经人很少了,周唯赢畅通无阻地去了奶奶家里,一家子人差不多都在,连在外国读书的小辈今年也回来了。如果不谈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这样传统的一家人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
家里人见面无非就是那些问题,对于还在上学的就是关心一下学习成绩,对于工作了的就是问问什么时候结婚,对于结婚了的就是什么时候要孩子。这是全国人民的定番,这样的话在家长看来就是实打实的关心,跟那些虚情假意不一样。
不过今年他堂弟带女朋友过来了,一家子人的核心都在未来媳妇儿身上,没什么人关注他的事情——连他妈为了维持家庭的脸面都乐呵呵的,他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心情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下午周唯赢陪着大家打了会儿牌,晚上春晚开始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上了,桌子摆得很大,又有新人来,免不了表示表示,这一喝酒闹腾,晚饭的进度就特别慢。
周唯赢原本以为九十点差不多就能结束,可是晚饭结束之后大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妈又张罗着包饺子,准备零点的时候吃。
“今年怎么弄这么晚?”周唯赢问。
“这不是传统么?”周母说,“以前都在外面过,今年正好在家里,你弟女朋友也在,一家人一起跨个年不是很好么?”
周唯赢说:“这都几点了……”
周母说:“你奶奶都没说什么,你想干嘛?你们平时跟外面整宿整宿的玩就可以,跟家过个年就不行?”
周唯赢无奈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不好说你,别没事儿给我找事儿玩。”
周唯赢觉得自己说不过他妈,反正永远是他妈有理。他无奈,但是家里人都在,他突然说他要走也不太合适,只得给方浣发消息说他今天回不去了。
方浣倒是没多说什么,扯了点别的话题跟他聊,周唯赢心想他人回不去,陪方浣聊天解闷儿还是可以的。
他原来跟方浣聊天的时候就被家里人认为是在跟女朋友聊天,现在仍旧,连堂弟都拿他开玩笑。周母觉得周唯赢这个样子很不争气,想怨怼几句,但又觉得在堂弟面前实在太不起头来做人。她看周唯赢那个样子就觉得周唯赢明显就是外面人有不愿意告诉她,她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她又不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