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8)

　　“他睡着了。”钱鸿波声音很轻。
　　邱时看过去，池言睿以一种看起来就不怎么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侧脸埋在垫子上，手伸出去搭着沙发扶手，还保持着握东西的姿势——只是手里的逗猫棒已经被年糕叼走了。
　　“年糕。”邱时压低声音喊了猫咪，“过来。”
　　猫咪只是看他一眼就自顾自地拖着长长的棍子往旁边的猫窝走去，根本没有要过去的打算。
　　“人家都不理你。”钱鸿波摇摇头，又问，“现在怎么办？要把他叫醒吗？”
　　“让他睡吧。”邱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不是要走？顺手把垃圾拎出去扔了。”
　　钱鸿波瞪他，“用完就扔，你好无情。”
　　邱时拍他警告道：“小点儿声！”
　　钱鸿波回头，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邱时推着他往前走，“要我送你下去吗？”
　　“……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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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池言睿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刚出厂的机器人，还不熟悉自己的身体，所以动一下都觉得不大适应。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太适应身体的僵直，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没想明白自己在哪儿，于是一不小心就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卧室里的邱时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还听到了猫咪被吓到炸毛时发出的尖锐叫声。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推门出去。客厅沙发前的空地上，池言睿正裹着毯子坐在地上揉着刚刚撞到的膝盖，而年糕叫完以后一脸懵，看样子也是被吓醒了。
　　“你没事吧。”邱时伸手把人拉起来，“我看你睡熟了就没叫你起来，早知道你会摔，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回去睡呢。”
　　身上也不是痛。
　　池言睿睡的发懵，先点了点头才问对方现在是什么时候。
　　邱时看一眼表，“快十二点了。”
　　“哦。”池言睿又呆了几秒钟，“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嗯？”邱时哪里知道在对方心里自己和钱鸿波已经被捆绑成天造地设的一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打扰啊，我还没睡呢。钱老师早就走了。”
　　池言睿表情一变，“啊？他没和你住一起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在和其他人同居。”说完邱时弯腰捡起毯子扬了扬，“钱老师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住。”
　　啊……所以是留给彼此空间的那种情侣吗？定期约会、见面，但是不住一起。
　　池言睿又懂了，“哦，那是我误会了。”
　　“没事。”邱时笑笑，“感冒好点了吗？应该比下午那会儿好吧？”
　　“是。”池言睿说道，“不过我还是困。”
　　“十二点了，困是应该的。”邱时耸耸肩，“饿吗？要不要吃夜宵？”
　　池言睿谢绝了，“晚饭吃得挺多，够我消化到明天早上了。”他在沙发上坐了这么一会儿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先不说别的，在邱时家里睡着本来就是一个不太礼貌的行为。至少在他看来，他和对方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再说邱时还有男朋友。池言睿越这么想越觉得脸上烧得慌，他低着头，“今天谢谢你……还有钱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欠你的那顿饭，下次找个你们都方便的时间我请客吧。”
　　邱时没想太多，“好啊，等你感冒好了再说。”
　　“嗯。”池言睿打了个哈欠，“你早点休息。”
　　邱时把人送到门边，“你也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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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来得快走得也快。
　　池言睿闷头睡了个懒觉，再起床的时候一身轻松。如果不是下午有课，他可能会直接睡到第二天的太阳下山。
　　刷牙的时候池言睿点好了外卖，等他冲了澡吹头发的时候外卖员正好把电话打了过来。
　　“好，马上就来，麻烦你等等。”这小区不允许外卖员进入，每次拿外卖都需要自己去门口拿。池言睿慌慌张张换好鞋，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今天天气好，阴霾一扫而光。
　　就出去那么一会儿，池言睿觉得自己就像是重获新生，看着小区花坛里那些蔫了吧唧的花花草草都觉得心情愉悦。去拿外卖的路上池言睿遇上了邱时，对方穿着短袖短裤，脚上踩了双帆布鞋，手里还拎着……一口袋菜。
　　虽然他昨天就已经知道邱时会做菜，做的还很好吃，但亲眼看着对方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面前多少还有很有冲击力——不搭，和脸真的是不搭。
　　池言睿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视线也跟着落到了邱时的手指上。
　　“出门？”邱时先跟他打了招呼。
　　池言睿指了一下前方不远处的大门，“我拿外卖。”
　　“哦。”邱时了然于心，“去吧。”
　　“啊？”
　　邱时笑了，“不是要拿外卖吗？快去啊。”
　　池言睿稀里糊涂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第十二章 蹭课
　　池言睿拿了外卖回去，又在电梯间跟邱时遇上了。
　　邱时转着手里的钥匙串，仰头盯着电梯门上方缓缓变化的电子屏。三个电梯都在上面高楼层，好不容易往下的那个还走走停停，等了好久都还在八楼。邱时不耐烦，把装着菜的口袋换了一只手提着。
　　“电梯还没来啊？”池言睿也跟着仰头。
　　“应该快了吧。”邱时转头看他，“你不是大三么？这么闲。”
　　池言睿笑着开口，“下午的课。那你呢？钱老师说你蹲在家里赚钱，现在是给人画插画吗？”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邱时点头，“算吧，反正能画的都能接。”
　　“那你为什么不去钱老师那里给学生上课？毕竟……要方便一些。”夫夫档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池言睿及时刹车，说完就开始打量邱时的脸色。
　　邱时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忙碌工作的电梯终于到达一楼，提示音响起后，电梯门打开，电梯里载着的人依次走了出来。
　　池言睿下意识就让到了旁边，等电梯里的人都走完了才走了进去，之前的话题不了了之。邱时伸手按了楼层，退回去和池言睿一起，站在电梯最里面。
　　“我不会教学生。”一直到出电梯，邱时才回答了池言睿的问题。“我原来学画画的时候就比较闷，也不喜欢跟人沟通，也是后来开始工作才慢慢调整过来。”
　　池言睿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邱时的家门口，邱时停下来，问道，“是不是觉得不太像？”
　　“确实没看出来。”池言睿瞥他一眼，“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是吗？”邱时挑起眉，“可能吧。”
　　池言睿一知半解地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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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言睿下午的几堂课分别在二教和三教，两栋教学楼离得不算近，慢慢走过去的话大概要十来分钟。后面那堂专业课的老师特别严格，不允许逃课不说，要是迟到被抓到可能都会扣分，池言睿不敢挑战对方，所以第二节课一下课便收好书包准备去楼下扫一辆共享自行车骑过去。池言睿小时候没学过自行车，也是前几年共享自行车流行起来以后他才现学的。现在虽然能一个人骑上路，但每次都很紧张，生怕不小心撞着什么了。
　　可这种东西吧，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池言睿捏着刹车，两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地面上，实际上还是惊魂未定。学校里没有专门的自行车道，但大多数人都还是遵循了普遍规则靠右骑，池言睿自然也是如此。刚才他的车速也不快，一直跟在几个男生后面，准备找机会超过去，哪知道前面的人突然打闹起来，直接停下来挡在前面。即使池言睿按了铃铛又及时刹了车，却也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站出来的人。
　　这是下课时间，又是在学校的主干道，所以他们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不好意思。”池言睿白着一张脸，先道了歉。
　　“会不会骑车啊？”被撞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旁边的同伴就先嚷嚷起来。
　　池言睿本来还想好好问几句的，听了这话也直接没了好脸色。他从自行车上下来，走过去盯着那个开口说话的人，“刚才是你闹着闹着把人推出来的吧？”
　　“我……”那人自知理亏，含含糊糊好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切。”
　　池言睿说完便不再看他，对着那个被自行车撞到的男生笑了笑，“真的不好意思，太突然了，所以撞你腿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那男生摆摆手，“没事，就裤子脏了，拍拍就好。”
　　“好。”池言睿松了一口气，还好当事人不像他朋友那么麻烦，“我们加个微信吧，如果——”
　　“真的没事，你忙你的。”男生笑笑拒绝了，“这事我也有责任。”
　　本来事情到这里算是解决了，池言睿赶着去上课也无意一直拉扯，结果他还没骑上车，先前那个替当事人发声的人就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服，“你什么态度。”
　　“你要打架是吗？”池言睿转过去盯着对方，他不怕打架但也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手。周围的人都在劝说，可眼前这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是拉着他不撒手。
　　“你敢吗？”那人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池言睿皱皱眉，“敢？”
　　一阵汽车喇叭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众人好奇地回头去看，发现车子挡风玻璃上卡着一张允许进入校园的通行证，还以为是哪个过路的老师，心里都觉得这架是打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