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O先生(3)

“大多数人，会选择交换项圈，”大O先生划了下前两根安全圈的指纹锁部分，“哪怕失去控制，丧失理智，但是只要安全圈还在，最终标记就无法完成。”
“当时的大家，会选择非同一个辖区的O属朋友，交换项圈，避免互相影响。”
小O先生捻了捻那第一条的安全圈，隐约看到靠近锁纹的位置，被歪歪扭扭刻着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瞥了眼其余几条，同样位置，似乎都刻着些甚么，不过后面几条，倒是规整艺术多了。
“这是什么？”小O先生指了下那刻痕，“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倒是可以... ...”大O先生摸了下脸，有点中二病被人撞破的懊恼，“似乎就是从我们那一届开始的吧，大家都热衷于在安全圈里刻点什么作为个人标记。后来倒是发展成了一项新兴职业，也就不用半吊子的大家自己动手了。”
【Liberal】
大O先生藏在腺体最近处的词汇。
“为什么不是【Freedom】？”小O先生抓了下头发，他不大分得清这二者的区别。
“就我来看，【Freedom】更偏向是个人自由，I have the freedom to do sth，行为act，身体physical，无条件的自由。而【Liberal】则更偏向群体自由，Life，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思想intention，授权authority。我认为有限度的自由，才能予以人保障。”
大O先生边回答，边往墙上钉钉子，在挂钟旁边，他挂上了从学校门口买来的倒计时牌。
许是太兴奋，小O先生尚没有困意，倒是被大O先生催着去睡了，要听故事第二日再来。躺在床上，小O先生刷了刷手机，老爸淘汰下来的二手货，爸妈难得来了条消息，不知从哪儿心血来潮得知了儿子还有一百日就得高考了，特地发来了慰问。小O先生摸了摸脸，含糊报了个平安，他倒是没觉着这事儿重要到需要报备到父母知道的程度，他自己能解决。
“爹，”他被死党拿表情刷了屏，“教辅资料已准备over，等待爹下一步指示。”
“蛾子，就这个地址。”小O先生在床上打了个滚，转手发了个定位过去。
“好咧爹，成了爹，爹晚安，明个就给您老寄过来，over。”
小O先生麻溜丢回俩表情包，他同死党都正努力维持着如常的相处模式，这个认知让小O先生心情大好，他打了个滚，噗嗤笑出了声。
晚上十一点出头，太早了，他又打了俩滚，着实是睡不着，自打入了高三他就没这么早合过眼了。索性爬起来收拾行李，小O先生溜麻把衣服挂进了衣柜，背包里除了他刚做完的两张数学卷子，就只剩了带的生化练习册了。他愣了一下，捏了半天，还是没忍心给甩进垃圾桶里，动手塞吧塞吧把那两塌书堆角落去了。
心乱如麻，索性坐起来刷微博，他微博是个小号，关注为零，粉丝为个位数，时常清僵尸粉，作用大多是拿来刷刷热点，转发都少，莫说发点什么原创。
但小O先生今晚上特别想发点什么，他不想发QQ空间，也不想发朋友圈，同学太多，作为今天热闹的中心，他可不想主动搞点什么大动静。但他的确得发点什么，抒发一下情绪。发点什么呢？
小O先生望着空白的微博发表页面发愣。
我，于高考倒计时一百日时，发现自己是O？
不行，太微博沙雕小说简介了。
小O先生冥思苦想，不是嫌弃像UC惊奇部，就是觉着中二感爆棚。他回头瞅了眼挂钟，将近十二点了，他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干巴巴码起了论【Freedom】与【Liberal】的不同。
这成了小O先生，微博小号的第一条原创微博，赶在20x8年高考倒计时第一百天的十二点的尾巴，按了发布。
tbc.
  六.我的室友是大V
 
7.
小O先生有晨跑的习惯，哪怕高三也没给他掰过来。
跑也跑不了多少，就围着楼下跑个两三圈，锻炼倒也称不上，就图个清醒头脑。
五点半，生物钟生效，他准时睁了眼。
他的室友，在第一夜便很贴心地给了他房门钥匙。
所以小O先生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从心出门跑个步。
天蓝蒙蒙，隐隐透着点亮光。小O先生围着外围跑了两圈，晚春，晨起还有些凉，他拉高了运动衫拉链，路灯未歇，他借着光做了番打量。进了所谓的保护区，内里倒是同普通小区没甚区别，也有楼下的小超市，也有晨练的人群，也有叫卖的早餐摊。
咬着刚出锅的油饼，小O先生盯着早餐铺子老板脖子上的安全圈发愣。
“小同学是新来的吧？”老板倒也是个爽快人物，没在意小O先生略不礼貌的长久注视，“出了保护区，安全圈可别忘记戴啊。”
小O先生含糊应着，思索了一下，顺带给大O先生带了俩茶叶蛋和热豆浆。
“早上好，”等小O先生提着早点回来的时候，大O先生刚好收拾完坐到了餐桌旁。
接过小O先生带回来的茶叶蛋和豆浆，大O先生道了谢。
他正低着头刷手机。
“我以为你是不赞成晨起刷手机派，”小O先生端起大O先生为他留出来的咖啡，因为太苦，他低头找糖罐。
“以貌取人可不大好啊小朋友，”大O先生抿嘴笑了一下。
小O先生白日里是不碰手机的，现下同桌一起坐着，倒是显得有些无趣。“要一起看看吗？”大O先生大大方方地把手机往旁移了半个身位。
小O先生倒也不推辞，把凳子往大O先生身旁挪了挪。
是个主页，蛮知名的O类维权账号，昨个小O先生看到的那条要求高考择科平等，就是这条账号发的。
小O先生有些吃惊。原来皮下竟然是大O先生。
“你会看评论吗？”憋了半晌，憋出这么句话。
小O先生曾无聊点开过，热评前几里总是夹着数条能气得人吐血的杠精。
“看的啊，”大O先生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点开评论，上下划拉了几下。
短短数排字，被断章取义，被过度分析，被阴谋论，小O先生看得都要气死了。他回头望了眼大O先生，愣住了，他表情还是淡淡的，偶尔还暂停细瞅瞅，好心情丝毫未被破坏的样子。
“你不生气的哦，”小O先生干巴巴开了口，他的那股子压不下的火好像被针戳了个眼，瞬间干瘪下去了。
“以前也会生气，”大O先生摇了摇头，“现下不了。”
“气总是生不完的。你同不讲道理的人，认真讲道理，不是你傻吗？”
“哦... ...”小O先生喃喃啜了口咖啡，他虽不开口了，但还是留了个余光，往那屏幕上瞟。
“慢一下，”小O先生唤住了大O先生滑屏幕的动作，他伸手往上翻了翻，点开了其中一条评论。
同样的O属维权账号... ...评论里对于同一问题的发声却是激烈反对。
小O先生敲了敲桌面，房间里没人发声，场面略有些尴尬。
“这个号的皮下，我也认识，”大O先生愣了一下，倒不是很避讳把这事儿讲出来，“我俩，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有矛盾，只是走同一条路的我们吧，态度有点不同。他更激进一些，我呢，用他的话说，就是鸽派吧。”
“谈不上谁对谁错，不过是看法不同罢了。”
那条微博的主题，在于O的择偶属性探讨。
“我的那位朋友是坚定的BO，OO派，他不相信AO真爱论，”大O先生无奈地皱了下眉，“他排斥AO的存在，将之定性为纯粹的向生理低头，是怯懦的表现。”
“那你是怎么看呢？”小O先生咬了咬杯沿。
“我觉得，都可以啊。A也好，B也罢，O也成，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这不应该是完全自由的事情吗？”大O先生低头笑了一声，“我可能是忘记告诉你了。在这个世界还未有ABO分化的时候，我是个同性恋。”
“当时我大四，也有做公众号，不过那时候，是作同志之声类的维权，”大O先生喝了口豆浆，“那时候我的男朋友，非常凑巧地，分化成了A。依整件事情来看，我是不是像抽到了大奖？”
“我俩后来没成，和AO关系不大，纯粹是个人问题，”吃完了最后一口茶叶蛋，大O先生利落地收拾完乐色，顺带接过了小O先生喝完了的咖啡杯去洗漱台，“感谢你的早饭，小朋友，你该去看书啦。”
小O先生愣在原地，直到大O先生洗完咖啡杯，拿包走人，他还没琢磨明白心底里那点子酸酸涩涩的味道，是怎么个意思。
tbc.
  七.圣雄甘地与殉道者
 
8.
同城顺丰，到货迅速。
快递送不进保护区，一箱子教辅课本，小O先生风风火火表演了一番徒手扛书。
大O先生出门上班去了，小O先生把教材归类作了个规划。原本在理科，他就是数学占优势，现下转了文，数学可以暂且放放，每天做做卷子保持保持手感就成了。语文他向来不高不低，不拖分，倒也没必要花力气。历史地理属于他课外兴趣向，想抓倒也不困难。
就是政治和英语，哎，让小O先生先颓靡两分钟。
当大O先生下班回来，见到的是半瘫在沙发上背完了今日政治，正挣扎着拿历史缓缓的小O先生。大O先生买了葡萄，水灵灵，绿晶晶的葡萄，他脱了西装外套，洗了几此，坐到了沙发旁，顺手喂了萎靡不振的小O先生一颗。
“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取决于其如何对待少数人，”大O先生突然朝小O先生开口，“这句话，是圣雄甘地说得。”
“这位吗？”小O先生嘴里包着葡萄，嘟嘟囔囔把手里的历史书往上把，指了下左下角配图。
“对，”大O先生抿嘴乐了一下，“如果让你用个词来形容，你想用什么？”
艰难咽下葡萄，小O先生歪了下脑袋，“殉道者。”
“蛮有意思，”大O先生看来是对小O先生的回答十分满意，奖励地又塞了个葡萄给他，“那你觉得翻成英文是什么？”
“你有时候真的很烦，”皱着眉，小O先生艰难地从自个儿贫瘠的英文词汇量中作翻查，“【victim】？”小O先生试探性地开口，他也不太确定。
“我给你打六十，”大O先生又塞了个葡萄过去，小O先生脸颊鼓鼓吃葡萄的样子像仓鼠，很可爱，他有点喜欢，“满分一百。”
“好吧，”小O先生耸耸肩，“好歹上了及格线。”
“表象到位，但里象不足，”大O先生做了评，“‘殉道者’，这个词，重点从来不在第一个字，而在第二个字，为了心中的‘道’而不惜牺牲生命，‘殉’是表象，而‘道’才是里象。”
“如果是我的话，会更偏爱用‘【martyr】’或者是‘【sacrifice】’，”大O先生抽出签字笔，在稿纸上纵向写下了这两个词。大O先生的英文字写得很漂亮，他在【mar-】下面画了着重线，“我还挺喜欢这个前缀的... ...你喜欢美队吗？”
“喜欢，不过更喜欢钢铁侠。”小O先生愣了一下，大O先生这个话题有点太跳跃了。
“漫威公司，就是【marvel】音译过来的，”大O先生拿笔点了点稿纸，“【tyr】不就是【try】调换了个顺序吗？用努力去尝试创造奇迹的人，总是带着自我牺牲的觉悟的，这，才是‘殉道者’。”
“至于【sacrifice】，”大O先生把【sac-】打了个圈，“这个词根就带着些宗教色彩，所以这个词引申出来的‘牺牲’意味，源于基督献祭，同样是代表‘殉’，相比于【victim】,我更偏爱这个词。”
一个是被害者的被动，一个是献祭者的主动，小O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明白了大O先生话里的含义。
“这是我今天做的一个列项，”分吃完了葡萄，大O先生擦擦手，从公文包里取了张A4纸出来，递给小O先生，“你可以参考看看。”
“除开近两年新设的所谓专属O类大学，我替你把所有招收O属新生的普通高校，专业以及收分作了下归类。参考你的目的是作跳板转系，所以我把理工类大学排在了前列，另外因为我不清楚你是否接受留学项目，所以当附录贴在了最后，”大O先生简单交代了两句，拍了把小O先生蓬得像芦草的乱发，转身进了厨房，“今晚吃咖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