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游戏(67)
“我真的有点怕你不要我了,可是你难道不爱我吗?”俞成蹊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如果他没有留在这里,穆因真的要在这里独自过夜,他一想便有些后怕。
他握住穆因的左手手腕,穆因沉默了一会,道:“我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那你不该来这里,你要是出了事,我会崩溃的!”俞成蹊道,“你到底是要找什么?”
“找我的东西。”穆因道,“俞成蹊,你觉不觉得现在跟做梦一样。我想见到的人,我一睁眼他就来到我身边了。”
“那以后你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我,好吗?”俞成蹊问。
穆因道:“我那天做了个梦,梦到你忍着悲伤把我放在了水里,我以为是你要放弃我的预兆。当时你吻了吻我,然后离开了我。”
“梦都是反的。”俞成蹊认为这梦无厘头。
“但我的梦,只有这一次是反的。”穆因和他说道,“我总是梦到我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在椅子上看阿姨在给弟弟叠衣服,还梦到过课桌里总是冒出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次我从梦醒就不相信,可那天早上,我还是没办法真的不在意那场梦,我怕你亲一下,你就走了。”
俞成蹊道:“你凑过来点,让我亲一下,看我走不走。”
他说完,穆因真的倾身过去,俞成蹊在他的眼角轻轻啄了下。穆因继续说道:“可是我这几天发现,我一点也不怕。”
“你现在连死都不怕了。”俞成蹊还是心有余悸。
“那还是怕的,我没想到早不塌晚不塌,偏偏我走的时候塌。”穆因道,“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过来找,我更加会过来找。”
“丢的到底是什么?”俞成蹊再问他。
穆因依旧不肯说,只和俞成蹊说无论如何就想任性这一次。雪下得小了些,俞成蹊拿了车钥匙先出去清了清车窗的雪,再让穆因出来到车上去,取暖开到最大。
“安全带。”俞成蹊帮穆因系好,尽力不碰到穆因右边的胳膊,问他,“还疼不疼?”
“没什么感觉。”穆因道。
他扶着水瓶喂穆因喝了几口,然后照着记忆启程上路,老天眷顾他们,雪居然逐渐停了,不过天色渐暗,俞成蹊不敢有什么马虎。
穆因和他说话,道:“你还怕吗?”
“不怕,但我以后还是得看好你。”俞成蹊道,“你太冲动了,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之前都没看出来你那么敢冒险。”
“我胆子一直很小。”穆因道。
车一路上停了五六次,轮胎常要陷进去再被人推出来,就他们两个人,很快再度体力不支。此时天完全暗了,车子再次卡在某处没法动。
俞成蹊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听到穆因在他边上笑了声,脸上一烫。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距离最近城镇大概还有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他是想说抱着或者背着穆因走的,穆因没伤到脚,也识破他的意图,挑着眉示意俞成蹊快点出发。他们两个搀着往前面走,夜间风大,几次差点刮掉穆因的帽子。
穆因这样也是强撑,他体力跟不上,走到半路已经脚踏在地上软绵绵的,全靠俞成蹊支撑着他。他不想为自己的任性再让俞成蹊付出更多,俞成蹊张开手和穆因说:“让我抱抱你。”
穆因抱了下,没想到俞成蹊就这么抱着不撒手,然后一条胳膊穿过穆因的腿弯,把他抱了起来。穆因倒在俞成蹊的肩头,道:“放我下来!”
“不放,让我多抱会。”俞成蹊道,“又没人看,你害羞什么?到了再放你下来。”
穆因被俞成蹊横抱过,也背过,这样的姿势的确是最不容易伤到他失去知觉的右手的了,他让俞成蹊这么抱了一会,怕俞成蹊累,又要他放自己下来。
俞成蹊道,“有人说苦了太久的人,吃到一点糖渣就觉得甜得不行,就当是自己认为的最好吃的应当去拥有的糖了。”
“不是……”穆因否认道。
“对,但你是不一样的,你的不是错觉,也不是因为糖好吃才靠近我,是出于喜欢我,而且我给的也不是糖渣。”俞成蹊道,“可你知不知道,别人对你好你要怎么面对?”
穆因摇了摇头,胳膊虚环着俞成蹊。
俞成蹊道:“要么大声哭,要么大声笑,或者抱我抱得更紧一点。”
远远有剧组的灯火,穆因哑着嗓子要俞成蹊把他放下来,他虚弱得差点站不稳,头抵着俞成蹊的肩膀,让他摊开右手。
握死的拳头终于松开,穆因有些痛,不过这不要紧,俞成蹊的掌心出现了一枚戒指,这一切都有了解答。
俞成蹊一时没说话,穆因也不先开口,直到俞成蹊把戒指拢住,穆因的左手盖在俞成蹊的手上,才说道:“我很喜欢,也很想要,回去以后给我戴上吧。”
“我可以这就给你戴上吗?”俞成蹊喃喃道。
“不是说可以等很久?”穆因扯了扯嘴角,但是伤口痒痒的,也便不笑了。
俞成蹊道:“现在好像等不及了。”
在漆黑而辽阔的夜空下,一点也没有美感的手电筒摆在边上,唯有头顶满是群星的穹顶有些美感。风声没法掩盖誓言,而岁月也带不走一丝滚烫。山川与河流当了见证人,但本该是这样的。
该是心意相通,该是永远炽热如初,该是平生的所有出发都有归路可寻,在探爱虚实的迷藏里彼此交出自己。
手电筒的白色强光和舞台的聚光灯无法相比,可这并不要紧。爱人在昏暗的光线中依旧让自己着迷,眉睫沾了将融的雪,挡不了半分眼底温柔。
生疏地进行完人间最常见也最浪漫的仪式,俞成蹊问:“我可以吻我的宝贝了吗?”
穆因踮起脚吻上他,吻得很轻,也很甜。
一如他们曾在白日和梦里的无数次亲吻。
第60章 番外 归路
穆因醒来时,无名指上带着戒指,上面叠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在床头手撑着浅眠的俞成蹊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睛便问:“睡得还好吗?”
简单地处理过伤口后,俞成蹊带穆因去了颐都的医院。穆因侧头看向窗外,是一片阳光明媚,梧桐树排列在小路两侧,周围养着一片花草,连冬日都是富含生机的。
导演看到他们俩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瞄了眼穆因手上的戒指,他没有生气,感叹了句“年轻人啊……”便不往下继续说。
有惊无险的一天就此结束,穆因要发消息给导演再次道歉,他右手不方便,俞成蹊拿着他的手机帮他输入,穆因谨慎地措辞着,见他发完又用了一阵手机,穆因绑着夹板便要去抢。
俞成蹊看了眼壁纸便笑了,伸手把手机递给他,穆因把手机关了机不再去看,解释道:“那里太无聊了,没办法上网。”
但他转念一想,太无聊和壁纸设置成俞成蹊的照片没多大联系,再补充了句:“我不怎么拿手机。”
·
他们之间没了嫌隙,穆因在医院里修养,偶尔要给俞成蹊发点信息,看到两人曾经的聊天记录,鼓着半边腮帮子把这些一一删了。
俞成蹊和他说了当时的误会,但就算后面没有反转,他也不会再伤害他。
“尤其这个QQ,我没想要拿你打赌,别人擅自做的。”他解释道,“而且我很早就开始后悔了。”
穆因在吃橙子,俞成蹊剥好了切成一块一块的,入口清香泛甜。他道:“嗯,哪天?”
“说完气话的那一瞬间。”俞成蹊道,“我发现我还是爱你。”
他后半句说得很轻,有些难为情,穆因道:“那是比我还要早啊,你要不要猜一下我什么时候心软的?”
“猜对有奖吗?”他问。
穆因和他说道:“我是病号。”
“就亲一下。”俞成蹊和他讨价还价,然后猜道,“拔完牙发烧的时候。”
“我看你也猜不对啊。”穆因笑道。
“那是我给你挡酒的时候。”
“也不对。”穆因道。
“我来山区找你的时候?”俞成蹊道。
“你冬天穿着大衣在楼下等我的时候。”穆因道。
那晚俞成蹊和吴星津撞个正着,穆因最初看他与自己在关系中位置终于对调,自己成为了被爱的那个,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愉悦,只是酸涩在体内蔓延。
“是吗?我以为你肯定还在生气。”俞成蹊又喂给他一口橙子。
穆因道:“当然在生气,看到你出现我还在生气,但是又在想,你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会不会很冷。”
吃完水果,俞成蹊去洗手间用热水洗了块毛巾给穆因擦脸。穆因在床上半躺着任他擦拭,去过干燥荒凉的西部,他的皮肤没变差半分,那晚被风吹得起皮泛红,很快便回到了以往的细腻白皙。
手指在光滑的脸颊停留片刻,俞成蹊拿出柜子里的面霜在手心乳化了,再涂在穆因脸上。
他没在这方面如此细心过,和穆因当室友的那段时间里,合作方送了他们很多面膜,几箱子堆在客厅里,全身贴满着敷都敷不完,穆因卸了妆在书桌的小镜子前贴了一张,再转身坐到俞成蹊腿上,不容他拒绝地也给他贴上。
温热的手拂过冰凉的面膜纸,沾了满手的精华再被穆因抹到他的脖颈上,抹完没有撒手,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晃着腿看俞成蹊写的曲子,嘴里哼着很轻的小调。
穆因的右手再度骨折,这下要养好长一阵,俞成蹊正好空出一段档期,每天往医院报道,只是手不能用了,却事事细心到如同穆因全身瘫痪,就差洗澡也帮穆因洗。
他是有心帮忙的,但是穆因干脆利落地关好了浴室的门,本来照顾伤患没任何小心思,这么一来突生了些旖念。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流淌,俞成蹊坐在椅子上看书,接着水声小了一阵,可能穆因在涂沐浴露,他的皮肤总是还没用力便要发红变青,跟怎么恶意欺负他了似的,在白皙的身体上尤为显眼,细嫩得不可思议。
俞成蹊摇摇头甩开自己涌上脑海的一腔热意,过了十分钟,穆因穿好睡衣披着块大浴巾出来了,暖气充足的房间里不需要穿棉服,他只套着松垮的夏季衣物,腿抬得高了便褪至腿根处。
头发滴着水,俞成蹊过去替他搓干,穆因不喜欢用吹风机烘干,就这样窝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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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穆因左手抱着一个小的收纳箱,上面摆着束玫瑰花。他钻进俞成蹊的车里,去养父母那儿拜访完了,又去俞成蹊家里。
他们在家人那边公开了关系,没受什么阻止。养母最初被震惊得无法接受,但她管不到穆因什么,穆因让她放心,自己的确是快乐的。
让人扭转思想是个漫长的过程,养父母在原有的环境里暂时走不出来,还是在恍惚中给俞成蹊倒了杯茶,养母差点把热水浇在手上,然后猛地惊醒过来,道:“那个……小俞啊,外面天气冷,你在这里喝茶热热胃,别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