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假发掉了(65)
那辰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不冷,听到这句话他心里已经全明白了,但没有全身发冷的感觉,只觉得发木,所有的肌肉都失去了知觉,呼吸都无法维持。
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不了解你,我听过你很多故事,”安赫语调一直很平缓,语速也很慢,“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想要什么,我之前觉得我会比别人多了解你些,但我突然发现……”
安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眼睛看向窗外:“我对你的生活一无所知,你的朋友,你的圈子,你这些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完全不了解。”
“我看到的是内心的那个那辰,敏感,有一点儿脆弱,不会表达,用夸张来掩饰自己的渴望和害怕,还有你的……自卑。”
那辰没有说话,低下头慢慢趴到了桌上。
“可别的呢?我不知道,”安赫在他头上轻轻抓了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扛不住了,很累。”
安赫的脸色很差,整个人看上去很倦怠,那辰知道在他工作和生活都一堆压力时再看到那些照片会是什么感觉,这照片也许压断了安赫最后一根弦。
他一沉到底的心因为愤怒而开始燃烧,怒火烧得他从身体里一寸寸往外透着疼痛。
“我的事,”他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不会再有别的事,我保证。”
“是么,”安赫笑了笑,“不打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对么?”
是的。
他不能让安赫知道这件事,他不敢让安赫知道。
他不知道安赫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安赫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害怕安赫会看到他混乱的过去,他和雷波解释不清的复杂关系,而现在雷波已经动了,他更害怕安赫会被越卷越深。
“嗯。”他闷着声音应了一声。
安赫皱了皱眉,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笑了:“那辰。”
“嗯?”
“我累了,那辰,”安赫拍了拍他的手,又轻轻在他手上捏了捏,“我会答应你试试,是因为……我挺喜欢你的。”
那辰没动,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安赫的手。
“但我不是你的医生,我也不可能是你修补伤口的材料,”安赫顿了顿,苦笑着说,“我们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只有把自己修好了,才有资格去谈感情。”
“你是说……”那辰很吃力地坐直身体。
“你碰到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找我,我都会在,”安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哭,他已经很久没哭过,这几天却经常会有想流泪的冲动,“但两个人抱在一起舔伤口,不是感情,哪怕是互相舔。”
第四十五章 跳下去,那辰
“我先……走了,”那辰沉默了很长时间,松开了的手,突然站了起来,“我有点事儿。”
“那辰。”安赫抬头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那辰没有看他,转身往咖啡厅门口走:“你回家休息吧。”
安赫没再说话,看着那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手上还残留着那辰留下的触感,冰冷中带着颤抖,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
那辰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安赫觉得心里猛地一松,就像被强行撑开的橡皮圈,拿掉了支撑的东西。
但长时间绷紧,猛地松下来的时候却回复不到原来的样子,留下一大块空白,空落落的感觉迅速填满了身体。
那辰最终也没有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赫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那辰的内心对他也许没有太多秘密,那辰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听,但跟自己一样,有些过去却是不能轻易拿出来展示的伤。
安赫点了一根烟,把壶里的咖啡加热了慢慢喝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担心,焦虑,烦躁,混乱……
混杂着烟草和咖啡的空气包围着他,被强压着的疲惫和倦意一点点浮了上来,他低头趴到了桌上,闭上了眼睛。
那辰开着车回了旧车场,大脑袋还没有睡,在狗窝里冲他叫。
他停了车,从兜里掏了块雪饼掰碎了放到它碗里:“别叫了啊,今儿回来忘给你买吃的了,只有雪饼了,吃一块儿不会上火的。”
大脑袋舔了舔他的手,伸出脑袋来把碗里的雪饼吃掉了,接着又缩回去一蜷,继续睡觉。
那辰站在狗窝旁看着大脑袋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刮过的冷风把不知道什么细渣子吹进了他眼睛里,他才揉着眼睛走开了。
那辰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车场,铁桶里的火早就没了,在这种化雪的天气,屋里冷得吓人。
他换了套衣服,拿出手机给葛建拨了个电话:“你跟雷哥在一块儿么?”
“……嗯。”葛建那头有音乐声,能听到有人高喉大嗓地唱洋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唱歌?”那辰问,从床下抽出一根铁棍拎着出了门。
“你别过来,”葛建没有回答他话,有些着急地压低声音,“那辰,不要过来……”
那辰没等他说完,把电话挂了,关了机。
我累了。
很累。
安赫的话始终在他耳边飘着,压过了黑夜里的所有声音。
车开得很快,那辰盯着前方,夜深了,夜店里一片喧嚣,外面的街道上却很冷清。
风刮在身上失去了平时让他爽快的寒意,冷透身体的感觉被心里的怒火烧得烟消云散。
一直冲进了停车场,他的车才减了速,在三层的停车场里慢慢兜着圈。
雷波的车很好找,那辰在地下二层找到了他的F150,旁边停着的是雷波的霸道,两辆车都开出来了,雷波今天是带着人出来K歌的。
那辰把自己的车停到了下一层,拎着铁棍回到二层,蹲在了能看清雷波车的角落里。
雷波从来不会在大门口等人把车开出去,他习惯自己到停车场取车。
那辰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却一口也没有抽。
他的手一直在发抖,无法控制地发抖。
害怕,愤怒,难过,他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种情绪让他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无法思考。
烟灰烧出了长长一截,在手指抖动的时候落在了地上。
那辰把烟头按灭,又点了一根。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零星有几个人来取车,没有人看到蹲在黑暗里的他和他手里暗淡的火光。
第四支烟烧到了尽头时,那辰听见了电梯方向传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拎起了放在脚边的铁棍。
“明天下午再过来接我,”雷波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去店里转转。”
“好的,我早上去弄弄车吧,要保养了。”葛建回答。
“嗯,还有……”雷波的话没有说完,后半句被压在了嗓子眼儿里。
从旁边角落里冲出来的黑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拦在了雷波面前,接着就是沉闷的撞击声,雷波捂着肩晃了一下,撞在了后面跟班的身上。
在跟班想要护住雷波之前,黑影再次扬起手,对着雷波的脸砸了下来。
“那辰?”雷波下意识地抬手挡在了眼前。
那辰没有说话,铁棍第二次落下,狠狠地砸在了雷波手臂上。
他听到了骨头断裂时发出的脆响和雷波咬着牙的一声吼。
第三下他没能砸中雷波,铁棍落下时被葛建架住了。
葛建几乎是扑到他身,搂着他猛地往后推了一把,声音压得很低地他耳边吼:“你不想活了么!”
那辰不出声,沉默地对着葛建撞过去,葛建被他撞开了,连着退了好几步。
再冲过去的时候,雷波的几个手下已经挡在了雷波面前,离那辰最近的那个已经抽出了刀,那辰想也没想对着他的手一棍抽了过去,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刀掉在了地上。
“谁他妈让你们用刀了!操!”雷波骂了一句。
这是那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所有的声音都从他耳边消失了,叫喊,咒骂,拳头带出的风声,混乱的脚步声……一切都消失了。
他狠狠地抡出铁棍,怒火烧得他全身都被疼痛包裹,每一拳,每一脚,每一次撞击,都是他愤怒的出口。
没有人见过如此疯狂的那辰,血红的眼睛,冷得让人发寒的眼神。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两次被人打倒在地上之后他都站了起来,没有停顿地向靠近他的人狠狠砸出拳头,目标明确地向雷波逼过去。
有两个跟班被他砸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雷波抓着自己的胳膊往后退开:“给我打!打死拉他妈倒!”
拳头和脚不断落在那辰身上,他手里的铁棍掉在了地上。
葛建推开了两个正狠狠往那辰身上招呼着的人,捡起了铁棍,扬起手猛地抡在了那辰背上。
那辰的动作顿了顿,停住了,接着缓缓倒在了地上。
一个人冲过来抬起脚准备再往他肚子上踢过去,葛建拦在了这人面前,狠狠盯了他一眼,这人怔了怔。
“弄上车。”葛建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不再动了的那辰说了一句。
几个人过来把那辰拖上了车,扔在了雷波那辆F150的后车斗里。
“雷哥你没事吧?”葛建凑到雷波面前,又转头喊了一声,“过来扶一把!愣你妈逼!”
两个跟班跑过来想要扶着雷波的胳膊,雷波抬抬手:“不用。”
“雷哥先上车。”葛建转身往车旁边走,拉开了车门。
“葛建,”雷波弯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铁棍,走到了他身后,“你真是……让我感动。”
葛建转过脸,铁棍砸在了他肋骨上。
他弯着腰跪在了地上,手捂在肚子上,喘了半天才出了声:“雷哥……”
“提醒你多少次了,别当我面儿玩花样,”雷波笑了笑,钻进了车里,“上车。”
疼。
全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地疼。
很冷。
那辰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冷了,不,是很久没有因为寒冷而感觉到痛苦了。
风刮得很猛,他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尖啸着从他身体里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