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界翘楚(9)
“没!我每天最大的问题就是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宋彧连戳了好几块圣女果,嘴里塞得鼓囊囊。
“好吧,”顾清池其实很想要过来帮忙,做个饭比出去蹲人要债简单多了,但他又没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只能说,“那我尽量吧,你想吃什么提前打电话给我,我有时间的话就过来。”
“成吧。”宋彧稍稍挽回了一些面子,就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了。
之后两人开了个十多分钟的小型会议,主要商讨了一下工作细节,细化到用餐时间,菜品口味等等。
顾清池全程能做的就是点头说好,否则会被骂到点头说好。
宋彧把重点忌口的一些东西输入到了备忘录里,递给顾清池,“都明白了吧?”
“好。”顾清池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彧吃掉了最后一块小兔子,顾清池端着碗进去洗,宋彧托腮看他,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丐帮混混,居然会这么自觉地做这些琐事。
感觉每多相处一分钟,都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顾清池。
凶狠的,温顺的,无赖的,乖巧的……
每一个都是他,但又都不完全是他。
这些巨大的反差让宋彧对顾清池的世界充满好奇。
大概是闲的。
“那我先走了,”顾清池擦了擦手说,“晚上我有时间的话再过来。”
“你下午要做什么吗?”宋彧问。
“回家,或者看着麻将馆。”顾清池说。
“哦,我都差点忘记了,”宋彧回忆了一下,“那你平常一直都得在那看着啊?”
“也不是,一般都是我老爸看着,他要不在家的话,我看着。”顾清池说。
宋彧对那个麻将馆的印象很不好,在里头多站一会他都害怕自己得肺癌,除了一些退休老头之外估计不可能会有什么生意。
顾清池的老爸也挺神奇,自己没什么出息居然还能看着自己儿子成天这么混日子,如果是换成他每天这么游手好闲,老宋估计能把他腿给敲断。
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问什么,顾清池回去之后,宋彧坐在茶桌前喂了一会小鱼。
就这么干坐着十分钟他都觉得没劲了,不知道顾清池是怎么平静地熬过那两个多钟头的。
要换了别人早开口离开了吧。
能发那么久的呆,应该是有很多心事要想。
顾清池去麻将馆扫了一眼,老爸正在跟人打牌,他跟老爸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
这半个多月来,他不光要蹲点催债还要抽时间去蹲秃子,都没睡过超过五小时的觉,在宋彧家里都已经困到睁着眼睛打瞌睡的程度了,所以这会刚一沾上被窝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听见楼下有人扯着破锣嗓子骂人他才挣扎着从睡梦中脱离出来,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手感不对,晃神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宋彧的手机。
五点钟了!
宋彧六点要吃饭!
顾清池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套上了一件毛衣。
卧室的隔音不怎么好,老北风裹着楼下一堆大爷大妈的粗话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
“日他个仙人板板,又喝成这副死样子,吐我家门口算怎么回事!真够倒霉的!”
“迟早喝死!”
“还有钱买老酒喝,怎么不把上次欠我的那两百块钱还上。”
“快快快,赶紧把他儿子叫下来!”
顾清池还在扣皮带,听见儿子两个字的时候敏感地走向窗边,虽然已经有了短暂的缓冲,但当他推开窗户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还是倒提了一口凉气。
就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他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者说是根本不想动弹。
他很讨厌喝多了的老爸,就跟神经病院里刚放出来一样。
对面楼底下围着一圈人,老爸不知道是因为站不稳还是不想站,这会正抱着酒瓶瘫坐在地上,指着鼻子和围观的人对骂。
“老狗哔——(粗话屏蔽),我喝我的酒,碍你什么事,你有空还是管管好你家那口子,在外边都有女人了你还给傻逼兮兮地给他倒贴钱呢!”
“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个疯子多管闲事了,我就乐意贴钱了怎么着,我有钱,你呢,儿子念书的钱都掏不出,一个老混混带一个小混混,迟早都作死掉!”
对面骂战的粗俗程度逐渐升级。
顾清池握了握拳。
虽然这种往人心窝子里捅的对骂方式他早就习以为常,但莫名其妙地被人带上一刀,胸口还是腾起一团滚烫的火。
“死八婆,你他妈有种的再说一遍!”顾坚喝多了,全然不顾后果,抡起酒瓶子朝大妈的头上砸去。
顾清池看到这一幕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不由地向前倾了倾。
好在旁边有人伸手替她挡了一下,瓶子落地,爆裂,发出巨响。
顾清池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这一砸,楼下围观的人都让开了老远,有人注意到他,喊了一声,“顾清池,你老爹又喝多了!赶紧领回去!”
顾清池没有说话,关上了窗户。
转身的时候听见大妈骂骂咧咧说要喊人来揍老爸。
为了不让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急匆匆地冲下楼,推开大门的刹那间他猛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可能还没来得及跑到对面就会被冻成一道帅气的冰柱。
“清池!”一个大爷看见他下楼立马挥了挥手,扯着广播站一样的大嗓门喊了一声,“你快过来把你爸带回去,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听着像是善意的提醒,不过声音里透着笑意和兴奋没能藏住。
“哎,顾清池,”人堆里有人撞了撞他的胳膊,“你爸上回欠我那…”
顾清池皱着眉回过头的时候,那人就没再说下去了。
“你爸是不是又赌输钱了啊?老这么个喝法可不是个事儿。”一个顾清池都不知道该喊阿姨还是阿婆的女人凑过来问了一句。
顾清池根本懒得接话,架起了已经躺在地上的老爸就往家里走。
“清池你先等等。”
顾清池的胳膊被人拽住,他有些费劲地回过头。
说话的是刚才和老爸对骂的大妈,以前顾清池路过的时候会礼貌性地喊她一声阿姨,不过在莫名其妙被她扎了一刀子之后,他叫不出来了。
“你爸把我这儿吐得乱七八……”
顾清池冷着脸打断她,“等会我来收拾。”
“那我可等着。”大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之后又骂骂咧咧了好几句,顾清池忍着没回头。
宋彧走出健身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拨通了顾清池的电话。
没人接。
他径直开去超市买菜。
天气一冷就特别想吃火锅,不过平常就他一个人在家,懒得弄,一想到吃完以后要收拾满桌子的狼藉,他就不想吃了。
现在有了顾清池就方便多了。
顾清池的饭量好像还挺大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中午他干掉了三碗米饭。
宋彧买了足够四五个人吃的菜量。
回家的路上又再次拨了过去,一直到第三通电话快断掉的时候才被接起。
“喂?”顾清池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喘,像是刚跑完十公里。
居然有点性感的磁性。
宋彧皱了皱眉,犹豫着问道:“你……干嘛呢啊?”
“我爸喝多了吐了一地,我刚收拾完。”顾清池吐了口气。
“哦……”宋彧为自己刚才奇妙的联想感到羞耻,“那还过来吗?我饿了。”
第11章 敏感的人最容易受伤
这话刚一出来,就听见电话那头有类似玻璃爆裂的声音,紧接着顾清池就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今晚没空。”
“刚什么声音?”宋彧问。
“我爸喝多了,摔了碗,”顾清池说,“我去收拾一下,先挂了。”
“诶……”宋彧张了张嘴。
“有事儿?”顾清池问。
“算了,没事。”宋彧翻了个白眼,按断了电话。
顾清池对着屏幕上的自拍愣了一下,放下了手机。
虽然是隔着电话,但他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宋彧的情绪不太美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挂了。
宋彧把手机往副驾一扔,调转车头准备去舅舅那一起吃饭。
虽然爸妈很早就离了婚,老妈也远嫁他乡重新成家,但他跟外公一家的关系从来没断过,童年里最美好的一些回忆几乎都是在外公家度过的。
小时候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年夜饭的时候总有不开眼的人会问他,家里最喜欢的人是谁,他毫不犹豫地就回答是外公外婆,搞得老宋很没面子,一口气给他报了四个假期培训班课程。
对这事儿他至今都耿耿于怀。
人就是这样,不好的情绪总是比好的情绪停留的更久。
舅舅跟舅妈去年开了家水果店的,就在一个商品小区旁边,店铺面积虽然不大,但生意一直都很不错,经常要忙到晚上十点多才关门。
宋彧刚把车停稳,还没来得及熄火舅妈就已经拉开副驾的门,把头探了进来,“你怎么来了啊?晚饭吃了没?”
“没呢,就来找你们一起吃饭的,”宋彧下车把后备箱的一堆菜提出来递给周茹月,“我想吃火锅。”
“那你先坐会,我爸去接星洲了,应该快回来了,一会让他给你弄。”周茹月说。
宋彧点头应了一声。
杨星洲是他表弟,舅舅舅妈晚婚晚育,星洲今年读高二,估计又是上老师家补课去了。
宋彧在楼下转了一圈,感觉站哪都碍事,就干脆上楼了。
水果店的二楼是简装的休息室兼仓库,有厨房和卫生间,一般舅舅舅妈都会在店里吃饭,晚上关了门才回家。
宋彧刚躺到沙发里想玩会手机,就听见外公爽朗的声音从楼梯一路上来,“是不是小彧来了啊,我看见他车了。”
“欸!在呢!”老爷子耳朵不灵光,宋彧每次都得扯着嗓子答应。
“哥!”杨星洲一路蹦跶上楼,摘下肩上的书包就往沙发扔,宋彧迅速收腿,差点儿从沙发上滚下去。
“有点眼力见行不行,你那炸药包往哪扔呢!”宋彧把书包往边上踢了踢。
杨星洲嘿嘿嘿地傻笑,瞟到了宋彧的新手机壳,“哥你又换新手机啦!?”
“嗯。”宋彧懒懒地应了一声。
“借我玩玩成么?”杨星洲的屁股往宋彧跟前挪了过去。
“玩个屁,好好复你的习,一炸药包的书呢还不够你看?”宋彧斜眼睨着他。
“没劲,你现在怎么也跟我老爸一样了啊。”杨星洲躺倒在沙发里,叹了口气。
“知足吧你就,有的人想念书都未必能念上呢。”宋彧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想起了顾清池。
说起来他上次都还没问清楚顾清池的老爸为什么不让他念书了。
没钱?
不至于吧。
“你到底疯够了没有啊!”顾清池忍无可忍地夺走老爸手里的破裂酒瓶扔到一边,再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扔到沙发上。
顾坚红着眼睛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了下去,单手扶着沙发挣扎着想要起身,两只脚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最后只能涨着脖子倚靠在沙发边缘喘粗气。